初秋,阳光温和了些,树木仍然疯长。
“嘿,那边那位同学!过来接我一下!谢谢你。”宋在深蹲在围墙上,一只腿上的伤口尤为明显,擦了红汞,一种消毒的药。
不远处一人着装干净整洁,背着书包,是学生。
顾泽临回过头,鬼使神差地返回走到了围墙面前,伸出双手。
宋在深见状,向顾泽临微笑,下一秒,他纵身一跃,正好落入顾泽临的怀里。
“逃学?”顾泽临扶稳宋在深,随口问道。
“不是,吃席,我姐结婚。”宋在深拍了拍手,半瘸着腿,拎起他扔在一旁的书包,丝毫不觉面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应有避讳。
顾泽临想了一下还是追问,“不请假?”
“老师不批。“宋在深平淡地说出原因,随后背上书包,回头看了顾泽临一眼,才发现顾泽临干净的着装上明显地灰黑的痕迹。
“真不好意思,同学把你衣服弄脏了,我回来——哦,你是我们学校的么?”宋在深忽然疑问道,眼前人他确定他没见过。
“是。”
“哦,哪个班?我回来去找你道谢。”
“高三(2)班,不用了,举手之劳。”顾泽临自己还不太明白自己怎么,一叫就过来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他为人原则。
“2班?那不是我们班——噢,你是新来的?”
不会这么巧,还没报到就遇到同班同学了,还是以这样别致的方式。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这短暂的对话,宋在深边接边跑,跑了一段,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了句,“哦,对了,我叫宋在深!谢谢你……”
“顾泽临。”
两人就这样轻易地交换了名字。
宋在深听到对方的名字,补充道,“谢谢你,泽临!”风让他没听清姓氏。
-
高三(2)班教室,闹哄哄的一片。
“听说我们班要转来一位城里的小少爷,比我们大部分人小一岁,小部分人小两岁。”
“跳级来的?这么牛。”
“不过来我们这小乡镇干嘛?降维打击。”
“嘘!杨胭脂领人来了!”
教室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杨丽不一会儿便领人来了教室,笑得可谓如沐春风,语气都比平常温柔不少。
在顾泽临登上讲台时,台下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没持续太久。
班里早已给顾泽临安排好了位置,座位一一两两的,他面前是一个空座,全班唯一的,空座。
顾泽临推测了一下,就着手自己的事了。
杨丽在讲台上讲得愈发深入,顾泽临瞥了一眼时钟,自习课已然过去了一半,而杨丽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顾泽临虽没把她的话完全听进去,但通过捕捉杨丽话中的关键词,他对杨丽不论讲多远都能圆的回来,挺佩服。
距下课还有十分钟,一道身影打断了杨丽的结语。
杨丽话锋一转,“我再强调一遍啊,刚才有同学不在。”
有同学,视若未闻,径直往自己位置上走,在看到顾泽临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到位置前停下来,给顾泽临递了一束花,低声道,“谢谢你,泽临同学。”
顾泽临盯着那一束花,准确地说是一捧,陷入深思。
自习课后便是放学,班上同学基本上都散完了。
“宋在深,到我办公室一趟。”杨丽厉声说道,随后便走了。
宋在深回过身来,乐呵呵地同顾泽临说道,“泽临同学,多亏了你,不然我参加不了我姐的婚礼,我一定会遗憾终生的。”
见宋在深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顾泽临也没多提醒,直言道,“不用客气,宋同学,这谢礼我还是不收为好。”
“为什么不要,不好看么?我这是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宋在深坦白道,并有几分不解。
“你抢它的时候是什么个场面?“
“呃……”宋在深真在回忆,“我纵身一跃,她们都不敢来创我。”
顾泽临无意瞥到宋在深通红的伤口,“行,那谢谢你。”
“不用不用,我还说给你包扣肉,怕你觉得土,我姐果然是对的。”
顾泽临嘴角不经意抽了下。
“那先这样,我去找杨胭脂了。”宋在深起身往外走,顺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颗糖放顾泽临桌上,“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喜糖!你慢慢欣赏哈,泽临同学。”
顾泽临抿了抿唇,“宋同学,我姓顾。”
“好的……泽临同学。”宋在深已然走远,校园的喧闹让他没听清。
-
校外不远处停了辆灰白色的大众。
车后座的人一身正装,在回电话,以一种十分敷衍的语气,见车门被打开,才找到救星一般,“妈,挂了哈,泽临来了。”挂了电话,长舒了一口气,让司机开车,顺口问道,“怎么样,新校园、新同学?”
顾泽临一时没回话,顾泽惟侧头,一束花怼在他面前,惹得他一连几串喷嚏,顾泽临把花拿走了,顾泽惟才止住。
“挺好的,刚来第一天就有同学送花。”顾泽临语气平淡,抿唇微笑。
“什么同学给人送捧花啊,逼我连夜带你转学么?”顾泽惟吐槽道,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顾泽临收回无奈的笑容,语调冷了下来,“不知道,可能是个奇葩。”
顾泽惟知道顾泽临不想提“转学”二字,于是换了话题,“那老师呢?”
“顾泽临回想了一下,认真道,“顾泽惟,你别没话找话,我要说没有许姝晴教的好,你让我回去?”
“真,没大没小。你要觉得许老师行,可以请为家教。”顾泽惟刚想伸手轻拍顾泽临的脑门,被那留香持久的捧花给拦住了。
顾泽临手抵在车窗沿上,撑着脸,一只手拿着捧花,怼到顾泽惟那边。
顾泽惟一路都郁闷得头长草了。
行吧,谢谢宋同学的捧花,顾泽临心想。
他听宋在深说过名字风太大,他只听清了姓。之后杨姓班主任也叫了宋在深的名字,他听清了,但没记住。
-
第二天,顾泽临一大早来到学校,还是迟到了。
讲台上杨丽正在赶早强调事情,台下有几位同学正在赶早吃早餐。
顾泽临从后门进来,默默坐回他的位置上。
杨丽正讲到学习方面的要求,停顿了一下,道,“好了,早餐暂停。现在已经是7点05分了,我已经在教室10分钟了,吃早餐是不允许在早自习时间进行的。早自习时间有些同学不知道做什么,一点儿没有自主学习的自觉与规划……”
顾泽临没再听了,他觉得正式上课的第一天,他不应该那么积极。
有同学,时间掐得总是如此巧妙。又一次以自己的身影打断了杨丽的话。
杨丽话锋一转,“有同学昨天翻墙擅自离校,这是十分严重的违反校纪校规的行为,然而有同学仍旧没有改过自新的意思。宋在深,你去哪里来,现在已经是7点10分了,你完完全全迟到了10分钟,你这种学习态度是最要不得的啊!我告诉你。”
教室异常地安静,宋在深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一言不发,见到顾泽临时,还是摆手打了个招呼。
杨丽发言完毕,下台往后走,停在顾泽临面前,略微弯腰,面带微笑,语气温和,“顾泽临,刚来可能没能适应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哈,我要能帮到你,一定尽全力帮。”
顾泽临抿唇点了点头,礼貌回道,“谢谢老师,没什么问题。”
早读下课后,宋在深转过身,笑呵呵地同顾泽临说话,“那个泽临同学,我昨天只想着你帮了我的事,太激动了,现在才想起来,你那个衣服还好么?”
顾泽临抬眼与宋在深对视,回想了一下,“还行,洗掉了。”
“哦,真不好意思哈。我还说实在不行我赔你。”宋在深一本正经解释。
顾泽临忽然提起兴致,“怎么陪?”
宋在深一脸认真手揣进口袋,掏了掏,半会掏出根链子来,链子上有一枚戒指。
顾泽临内心自省,他到底为什么多嘴问这么一句。
“呃……别误会,这个不能送的,我姐给我的,我先把它压你这。”
顾泽临不解,他明明已经说了洗掉了,先不考虑这话的真实性,这位宋同学却还要给他赔。
“你学过微表情?”顾泽临能想到的只有这一个理由。
“啊?没有啊。我是回想起你那衣服好像有个Ven的标签,一般都要干洗,所以我赔你干洗费。”宋在深将戒指放到顾泽临的手上,意外地坚持。
顾泽临也不喜欢别人欠他人情,怪难还的,还要扯上短暂的关系,这是他为人原则的原因。
于是顾泽临给了宋在深坚持的机会。
-
顾泽临平淡地度过了他来县中的第一天,除了那莫名其妙的戒指掉了两次,被好心同学捡到两次外,一切正常。
顾泽临本想直接放抽屉里,但他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考验人心。
顾泽临将它揣兜里,如往离开校门,上了他家的车。
刚坐下来,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就听到顾泽惟郑然道,“今晚有个晚宴……”
“不去。”顾泽临直言拒绝。
顾泽惟示意司机开车,语气如常,“去给陆家小子赔礼道歉。这是爸的原话。”
顾泽临斜睨了顾泽惟一眼,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通了,“喂,爸,今晚那个宴我不去。”
“你不去也得去!你多大面子,人多大面子?你要是不来,就别回家了!”电话那头的顾阅语气不平。
顾泽临坚持道,“我这次去了,下次还得去,我要没去,这事就这样一了了之。”
对面的顾阅正要破口,顾泽惟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安抚道,“爸,您别生气。叛逆期,就这样。”
“就你明白,你们兄弟俩简直如出一辙,有哪点像我。”
“哎,泽临还是个别方面不像我的,您别赖我,我代他去行吧。”
最后顾阅还是松了口。顾泽惟将手机还给顾泽临,“你小子到底像谁的性子。”
顾泽临没说话,侧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到了住处,司机在楼下停了车。顾泽临下车给顾泽惟留了个好脸色,好声好气道别。
“等等。”顾泽惟忽然叫住了他,手中是用细链串着的一枚戒指,“你哪来的Ven银色星空系列的戒指?”
顾泽临回过头,愣了一下,他没细致观察过那枚戒指,自然不知道它是Ven的,但还是伸手一把抢了过来,“同学给的。”
顾泽惟迷之微笑地盯着顾泽临,“昨天送捧花那个?”
“嗯。”听着顾泽临应得坦荡,顾泽惟脸都要扭了,陈述着现在这个情况,“昨天送捧花,今天送戒指,那明天不得上天?!”
顾泽临关了车门,给了顾泽惟一个短暂的笑脸,“我觉得他人不错,性格配我一脸。”
听到这话的顾泽惟郁闷得头上改长蘑菇了,“你行,顾泽临。”
顾泽临没接他话,目送顾泽惟离开,心想,他总觉得这戒指留在他这怪坎坷的。
顾泽临将戒指揣进卫衣口袋,一阵风送他进门,他转眼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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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泽临进门,香味直扑而来。
“二少爷回来啦,饭快做好了。”芳姨身着围裙见到进门的顾泽临,笑呵呵道。
顾泽临回了个微笑,“我先上楼了,等会儿下来。”说完,拎着书包往楼梯走,忽然注意到茶几上的摆花不同往常。
“哦,我见少爷将它放到桌上,就用花瓶换了水,少爷要将它摆到房间么?”芳姨捕捉到了顾泽临的视线汇点,解释道。
“不用了,摆这挺好。”顾泽临这才仔细观察这束花来,粉色的康乃馨与黄玫瑰,这样别具一格的装饰搭配,看来是精心设计过的。
顾泽临回到房间,先是进浴室洗了个澡,当他随意脱下身上的卫衣时,有什么东西被甩了出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泽临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枚戒指掉进了洗漱台里,顺着管道滑下去,顾泽临伸手抓了,没抓到。他盯着洗漱台,陷入了深思。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却又胜过历史。
他就说这戒指放他身上注定坎坷。
顾泽临洗完澡出来,将那卫衣随意地丢在床尾,换了件深色外套。
这时,放他书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连打了好几个的陌生号码。
顾泽临还是接通了,对面愤懑的声音传了过来,“顾泽临!你凭什么不来……”没说完,顾泽临挂了电话,顺手设置了陌生号码的智能拦截。
然后,顾泽临逛了一圈Ven设计公司的网页。
“Ven银色星空系列戒指已售罄……”看到了自己想找的结果,顾泽临将手机扔到床上,下了楼。
“这可是我姐送我的。”这句话适时不断在顾泽临脑海中出现。
或许,明天真的要上天,顾泽临心里想着。
本文的起始时间是2023年秋,与现实时间线还是比较相近的,但还是请勿带入现实「玫瑰」
跟知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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