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男人看了看乔憬，又看了看我。

他将手抽回，眼里满是警告，最终转身离去。

“这是谁？”

我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看向乔憬。

“不认识。”

“你还好吗？”乔憬也不再追问，只是牵起我刚刚被男人抓住的手。

我胡乱点了点头，手腕处传来的皮肤触感让我的脑子晕乎乎的。

“我还好。”

“学姐，久等了！”

妆容精致的女孩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乔憬转头，我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

女孩亲昵地将咖啡递给乔憬，乔憬很自然地接了过来。

“我也刚到。”乔憬向女孩点了点头。

两人一个清冷，一个活泼，站在一起倒是十分和谐。

我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乔憬。

收到信息之后我匆忙从实验楼跑出来，和刚来的女孩相比，我显得有些蓬头垢面。

我压下心中的苦涩，却又忍不住开口：

“这位是？”

“和我一个比赛项目的学妹。”

“这是我朋友，生命科学系的徐然。”

乔憬声音平缓，活泼的女生轻快地向我问好。

“徐学姐好，我是金融系大二的宁可文。”

我随意点了点头，却已经生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男人的出现提醒着我用朋友的名义掩盖我对乔憬龌蹉的心思。

我看向宁可文，年轻、漂亮，能和乔憬一起做项目，能力必然也是不错的。

和木讷的我相比，宁可文显然更符合所有人对优秀的认识。

在宁可文的请求下，我加上了宁可文的微信。

“你们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我落荒而逃。

乔憬好像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06

男人没有再联系我。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总是有一些不安，不多的和乔憬见面的几次机会中，我都显得有一些心不在焉。

但乔憬偶尔关切的话语在我这里却像是死亡的警告。

一天下午，我做完实验，准备简单吃个饭，刚走到校门，我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我的母亲。

岁月蹉跎了她的容颜，女人枯瘦的手死死地掐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到了路旁。

“我问你，你在学校都干了什么？”

她死鱼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将我与乔憬的照片怼到我的面前。

“朋友而已。”

我只想赶紧离开。

“朋友？”如我所想，这个女人根本不会相信。

“我怎么就养出你这个同性恋？”

“她是叫乔憬是吧？”女人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我要去找她，都是一样恶心的家伙......”

“够了！”

“是我自己喜欢她的，她不知道。”

我第一次说出自己喜欢乔憬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清脆的一声巴掌响，我转过头，捂住自己的左脸。

“你能不能要点脸？”女人的声音显得有一些尖锐。

压抑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终于爆发，我大声吼道：

“对，我就是喜欢乔憬，那又怎么样？”

“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现在也是，我就想和她在一起怎么了？”

看着女人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我心底生出了一种扭曲的报复的快感。

但很快，这种快感就停滞了。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僵硬地转过身，是乔憬和宁可文。

07

“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乔憬走上前来，语气冰冷。

“这位女士，也请你不要再来学校了。”

“你就是乔——”

话音未落，乔憬夺过女人手中的照片。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看向乔憬，才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再拿着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来找麻烦，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乔憬的声音没有起伏。

“如果你想去警局坐坐的话。”

“请离开吧。”

女人狐疑地看了看乔憬，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最终转身离去。

而对我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我想对乔憬解释，但一切的语言都显得过于无力。

后来听宁可文说，我那天的脸色白的吓人。

“我……”我想拉住乔憬，好像我这次再不伸手，我们就真的再无关联了。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乔憬没有和我说话，只是转身离去。

宁可文看了看乔憬，又深深看了我一眼，匆匆跟上了乔憬。

那天之后，我和乔憬再没发过消息。

五年，最后换来一个毫无关系。

我在逃避。

我害怕在某个转角，会突然遇到乔憬，然后再次面对那种无法言说的尴尬和痛苦。

我还是喜欢她。

我待在图书馆和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麻痹了自己，就可以慢慢淡忘乔憬。

夜色已深，我低着头，脚步匆匆，却在转角处撞到了一个人。

我连忙道歉，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我与乔憬的目光在夜色中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乔憬递给我一个便利店的袋子。

“宁可文说你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图书馆。”

我和乔憬站在湖边，夜晚气温不高，风灌进衣领。

“有点忙。”我的声音有点闷。

我们一起沉默了一会，乔憬开了口：

“徐然，我要出国了。”

我手中的袋子一下子掉到地上。

08

我扯出一丝笑容，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去哪？”

“M国。”

乔憬要出国的消息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裂了我最后的幻想。

M国高昂的留学费用，让我望而却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乔憬，我……”

“别说了，徐然。”

乔憬打断了我，她语气平静，“我们就这样吧。”

五年的情谊，原来乔憬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我好想问问乔憬，她到底有没有心。

“那……祝你一切顺利。”我最终还说出了这句话，我没有任何立场质问乔憬。

至始至终，都是我怀揣着龌龊的心思。

乔憬勉强笑了笑：“谢谢。”

我们就这样站在湖边，夜色越来越深，风也越来越冷。

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站在一起，最后一次这样说话。

“我该走了。”乔憬打破了沉默。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乔憬转身离开，我没有挽留，也没有看她的背影。

我只是站在那里，直到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在夜色中。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袋子和散落的食物，将它们扔进垃圾桶。

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生活里将不再有乔憬。

她的离开，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告别，终于画上了句号。

我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天空，心中默默地对乔憬说：一路平安。

终于，我忍不住蹲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一张纸递到了我的面前。

“别哭了。”

泪眼婆娑之中，我看清了来者。

是宁可文。

09

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狼狈的一面。

我突然发现，好像每次我与乔憬之间的纠缠，宁可文也都在场。

我接过纸巾，草草在脸上抹了两下。

“谢谢。”

宁可文像是想要说什么，我在她开口之前匆匆离去。

太难看了，一切都应该在这里结束，我和乔憬，和宁可文都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之后，我与乔憬再没有联系。

乔憬不怎么发朋友圈，唯一留下的却是我拼命想要忘却的记忆。

但宁可文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却多了起来。

我们总会不经意地偶遇。

乔憬是内敛的，宁可文的锋芒却是毫不遮掩地外露。

在我还在无措的时候，宁可文却一把将我拉入了“朋友”的范畴。

这让我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宁可文。

渐渐地，我也习惯了宁可文的存在。

我大四这一年，乔憬去了M国交换，听说已经联系到了之后的导师，而我麻木地重复着我的生活，拿到了S大的直博推免。

我们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

“学姐，回神。”

宁可文在我面前挥了挥手。

也许是我的臆想，宁可文的眉眼在那么一刻竟与我心里那个禁忌的名字重合。

“今天好歹也是庆祝的日子。”

对了，我收到了直博录取的通知，最近不少人来祝福我，祝贺我进了一个风评甚佳、前途光明的实验室。

我最后只答应了宁可文的庆祝邀请。

我和宁可文现在算得上一声朋友。

宁可文将蛋糕推到我的面前，蜡烛的火光忽明忽灭。

我难得地任由自己沉溺于对乔憬的追忆。

烛光下宁可文忽明忽暗的脸颊，我仿佛回想起五年前我与乔憬在昏暗楼道中的相望。

“许个愿吧，姐姐。”

我没有关注宁可文过于亲昵的称呼。

在吹灭蜡烛的一瞬，我轻轻合上眼，掩饰已经凝聚在眼眶的泪水——

乔憬，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一双冰冷的手拂上我的脸颊，我睁开眼，宁可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跪在我的旁边。

我一时愣住了，宁可文有些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眼尾。

“你在想着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