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5
文/小黄人茜崽
村里人见识浅,哪里见过雷宇这样城里来的试飞员,一听还是同田琛那般的“道学先生”结了亲,心里虽都拈着酸,笑叹穷“举子”家攀了高枝,一个两个面儿上却都适时的换了一副恭维的嘴脸,春生紧着裤带从林子里出来时,连铁军那样向来不爱说闲的轴愣子都一脸纳罕的凑到自个跟前。
“哥,那人真是小娥未婚夫啊,瞧着真贵气啊,那小脸白的,身条长得,和俺们这些庄稼汉就是不一样。”
晌午日头最毒,树荫底下聚的人一多,离得远了也能闻见彼此身上的汗馊味,春生有些嫌弃的推了推铁军凑过来的脑袋,嘴里还叼着半截没燃尽的烟卷,好半响只是盯着人群中那张俏白俏白的脸。
“是挺白的。”
雷宇一侧头就瞧见树林边儿上纳凉偷闲的春生,叼着烟卷时不时就一脸坏笑着同身边的同伴咬耳朵,瞧见他来了,也不急着上来迎他,抽完嘴里最后一口烟,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烟灰,才咧着一口晃眼的大白牙,笑眯眯站起身来。
“奶娃娃找娘吃奶,你找舅干啥?”
细窄腰间别着一跨骚包的钥匙扣,每走一步,就晃晃悠悠响个没停,雷宇有些分神的朝下望,目光不自觉便凝在春生蜜色的小腹上,田间庄稼汉干活大都光着膀子,春生却还规规矩矩穿着汗褂子,有些短的褂子,一抬手就能瞧见一小截细白的腰身。
“屋里待着闷,我来帮舅做活。”
春生活了大半辈子,真客气还是假客套还是能分辨一二的,青年说来做活,春生也不好意思拂了人小朋友的一片好心,赤脚跳进麦田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麦堆下头摸出一把镰刀。
“这刀子快,割的时候小心点,别割到手了。”
学着春生的模样卷起袖子,雷宇松了松那条有些不大合身的衬衣,衬衣的领口有些紧,一弯腰纽扣就崩开了几颗,春生的目光不自觉凝在青年鼓囊囊的胸口,挥起镰刀来,细碎的汗珠便顺着胸前的沟壑滚落,他的肩膀很宽,手臂的肌肉线条也很漂亮,同那张清隽矜贵的脸蛋不同,粗布衬衣下的体格,是远不同于清俊外表的精壮,春生不自觉便想起昨个儿在河畔瞧见的好身材,同田埂上那些臭汗淋漓的乡下汉很不一样,不夸张,只叫人瞧了便觉着赏心悦目,干起活来也比他们这些只知哼哧苦干的庄稼汉要来的怡心悦目。
乡镇广播站又开始复播刘兰芳老师的《岳飞传》,春生没读过多少书,却很爱听“枪挑小梁王“和“岳母刺字”的典故,麦田地里有雷宇帮忙,春生便偷闲倚在麦浪堆里,难得清闲的听了个全,雷宇就瞧见麦浪堆里翘起的一只小脚,白生生的,随着评书里抑扬顿挫的女声,一下一下轻晃着,足心还粘着麦穗杆上黄澄澄的絮子。
“舅,这片割好了。”
春生来之前,搁竹篓里塞了两条昨个儿偷的黄瓜,就着衣摆胡乱擦了两下,挑了条最脆生的递了过去。
“吃完歇会就别干了,剩下的舅舅一个人就行,你要是无聊就坐在树荫底下等舅舅,晚点带你和小娥去村里的露天影院看电影。”
雷宇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规矩的,来了两天除却头次见家长时同小娥说了几句话,就没再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儿,大概城里来的孩子都讲规矩,晓得结婚前不好走的太近,小娥又是个矜持的女娃娃,时刻得记得避嫌,自打那天饭局后,这俩孩子愣是没再单独见过一面儿,三两下吃完手里的黄瓜,春生望了眼不远处田埂上的小娥,笑眯眯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说啥来啥,你回头看看,谁来了?”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可以嗅见春生身上暖融融的麦穗味道,顺着春生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雷宇望见田埂上穿着长裙的清秀姑娘,春娥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和她娘年轻时一样,一双水灵的杏眼,含着秋波盈盈一望,就酥的麦田地里干活的庄稼汉们,一个个赤红着脸成了个痴呆模样。漂亮女孩是个男人都会多瞧几眼,可雷宇到底是大城市里见过世面的,瞧见小娥来了,也只是颇为自持的冲着前边儿挥了挥手,他虽生了一张风流白俏的脸,黑亮亮的瞳膜里却清凌凌的一片坦荡。
“舅舅,宇哥,我给你们带了我娘烙的玉米饼。”
自打改革开放,大集体解散了,村里头就开始实行大包干,春生没得婆娘,分田到户也只分到了五亩,可凤兰家只田琛一个劳动力,她那丈夫又是个只知读书不识五谷的穷举子,明面上春生劳作的是村里分他的那五亩,实则连带着小娥同她的那一份,都算在了春生头上,好不容易家里有了喜事,还和那样好的人家结了亲家,凤兰病好些了便开始挂念起麦田地里夏收的春生。
“我娘起早烙的饼,是舅舅最爱吃的猪肉芹菜馅儿的,这里头加了辣,不晓得宇哥吃不吃得?”
面不改色咬下一块饼皮,雷宇吃的斯文,吃什么都是一小口,抬头瞥见身侧吃的香甜的春生,一点辣子不晓得什么时候沾上了男人软白的脸颊,明明是张俊逸且独属于男人的脸,却莫名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手中朴素简单的玉米饼此刻也仿佛成了珍馐,连带着观者的胃口都好了许多。
“能吃的。”
当初还是书信往来时,两人还有些家长里短的体己话能说,现下真的共处了,望着未婚妻姣美羞红的脸,却不晓得说啥,好半晌,雷宇只是低头吃着饼,春娥就坐在他身侧,时不时大着胆子偷瞄心上人,偶有目光相撞时,抹了胭脂的脸颊便愈发羞红了几分。
“今晚露天影院放电影,咱们一块儿去看吧。”
咬过辣子的地方有些微肿,这些天水土不服有些上火,一吃辣嘴里破皮的地方就有些疼,面不改色吃完最后一口饼皮,雷宇才低敛着眉眼,缓缓应了声“好”。
春娥瞧着心上人冷白清隽的脸,听见他说好,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她的家世配雷宇本就是高攀,一日不定下来,便像是悬崖上立着的巨石,摇摇欲坠着,总叫人心神难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晚间影院播放电影时,青年小心翼翼的拉起她的手,来看电影的村民很多,推搡间,是雷宇拉住了她的手。
“小心些。”
青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没有乡下汉子农作过后浓重的体味儿,只有一股子清清爽爽的皂角香,小娥的脸蛋有些红,像是果盘里娇艳欲滴的红苹果,美人在侧本该小心看护,雷宇却无暇低头欣赏,目光不断搜索过人群,直到瞧见挤在前排买票的春生,面上才稍稍有了一些笑意。
“你先入座,我去前边儿买汽水。”
卖汽水的小车就在取票口旁,等到春生买好票从人群里出来,雷宇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诺,这个是你和小娥的,舅舅和你铁军哥就坐在你们后座儿,有什么事儿扭头知会一声就成。”
嘈杂的人声间,雷宇就瞧见春生一开一合的小口,浅粉色的小舌于兔齿间若隐若现,微笑时颊边总有两个可爱的小璇,雷宇有些出神望向男人唇角的小痣,直到人群推搡着将他送到跟前,怀中钻进一只狡黠的兔子,雷宇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像是失了节奏的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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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