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秦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一般这个时候，秦家都已经睡熟，所以肖战回来的第一时间，不舒服开灯，而是习惯抹黑去最里面的杂物间。

自从和秦然结婚之后，他们就分开睡，秦妈妈和孩子睡里屋，秦然一个人睡主卧，剩下一间只有三平米不到的杂物间，堆放了一些拖把和纸箱子，里面随便的铺了一个地铺，给肖战睡。

肖战知道这是因为秦然心里介意自己之前的事，只是不明说，心里虽然委屈，却只能忍着。

他每天下班回家，已经很晚，匆匆去卫生间洗漱之后，都会躲进这个杂物间，简单的睡几个小时，等到6点左右，他又是第一个起来，给孩子和家人烧早饭，忙忙碌碌的，要在公交车上补觉。

他回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了医院发来的短信，说他已经超过了规定的入院时间，医院把床位挪给了别人。肖战心里发紧，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捏着手机，攥着，一路抿着薄唇回家。

打算一早，等孩子上学了，他找个机会，跟秦妈妈，说一下秦然现在的身体状况。

毕竟秦家人都没有发觉，秦然身体的异样，连秦然自己都可能不知道。

他打算讲医生的话，原本的告诉秦妈妈，让她再来定夺。毕竟她说话，好歹比自己管用。爱子心切，怎么都会想办法劝说秦然去看病的。想到这里，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了几分。

可没想到，他还没进杂物间，就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面前。

啪的一声，走廊的灯被直接打开了。肖战一时不适应，立刻眯着眼睛，用手指撑开去遮挡。

“呵，你还晓得回来啊…怎么。翅膀硬了，居然来跟我们玩心眼了…看不出来啊，肖战，你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挺听话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地里，鬼主意这么多！”

秦妈妈这时候，居然穿戴整齐，就站在杂物间的门口，似乎在有意的等肖战回来。

肖战有些不明白，还在心里想，是不是秦妈妈也知道了什么，才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一句：“妈，你怎么没睡……”

秦妈妈平时都是笑的多，看着肖战说话，也总比秦然要和善几分。

毕竟肖战会给她端茶倒水，伺候她的日常，生病了，也是肖战去给她排队买药，扶着她上下楼。

可是如今，她的脸色阴沉，没有一点血色，好像是很生气。

“你当然希望我睡了，最好睡死了过去…你才有办法，挖空心思的惦记我们家的财产，要花空家里的钱，都拿去治病，对不对！！！”秦妈妈唇角冷意泛起：“这种事，你以为，你能瞒到什么时候！！”

治病？？？所以说，是秦然给家里通过气了，把他之前给他的那张检查单，还是放在心上了。

那秦妈妈也知道了，秦然生病的事了。

既然这样，肖战也决定有话直说了，没什么再隐瞒的必要。

“妈妈……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直说了……我问过医生了，癌症的治愈率虽然不像普通的病那么高，可是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现在我们发现及时，只要听医生说的，直接做切除手术，配合治疗，是有治好的可能的……我们一定要积极配合治疗才行。”肖战蹙眉的时候，眼神里有些失落。

“哦？治疗癌症？肖战，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知道么？你知道，一个癌症治疗，要花多少钱？？”说到这里，秦妈妈直接打断肖战，冷笑起来。

肖战心里有些迟疑，却也没有停顿，只是他不懂，秦妈妈一向很疼爱自己的儿子，怎么忽然听到他患病了，却没有积极想要给他治的样子，这……的确让人觉得很奇怪。

可这些，他也没有太在意，反而说服起来。

在肖战心里明白，任何家庭遇见这种事，都会为了钱发愁。

更何况，秦妈妈是一个农村人，家底不丰厚，要她一时间拿出很多钱来，确实会有些手足无措。但是这些，他都会替他们一起想办法的。毕竟，他还是秦家人。

还没有和秦然办理离婚手续。

“妈，钱的事，你放心，我也会想办法的……秦然自己的车可能要卖了，房子不行，我就抵押出去，再来，我之前卖掉了我妈妈留给我的那些首饰，多少能抵一些，总之，我们先办理入院手续，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我就算去……”

肖战本来想说借的，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妈妈直接抓住了胳膊。

“你这挨千刀的扫把星，难道你还想说，你去卖？？！！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

他愕然地抬头看过去，不解地问：“妈，你说什么啊……什么卖……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的钱，是从这样的办法里找来的吧……”

的确，之前走的时候，秦妈妈和秦然都似乎认定，自己曾经做过那样的事，现在也不例外。

可是，就连这个节骨眼上，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己要靠出卖自己来换钱，这种本能反应，让肖战瞬间就羞红了脸，耳根都是涨红的——只是，他当然不会这样做，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妈！！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从来没有出卖过任何尊严，我的钱，每一分，每一毫都来的光明正大，都是我靠血汗清清白白赚来的！你怎么就不信呢！！！”肖战也有些急了，有些喘着，眼圈瞬间红了。

“是啊。血汗钱……”秦妈妈嗤之以鼻：“在床上怎么折腾，可不是很累，出血又流汗……哎，伤风败俗哦！！！”言下之意，是不论肖战怎么解释，她都已经认定，他就是那种人了。

可明明没有的事，到底要让他怎么证明！！！

肖战的心被重重的砸了一下，那种窒息感，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继续挣扎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不过是被放在案板上的 鱼，跳的再高，也会种种的摔落下来。根本没用的。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没有办法改变，一个固执的人不愿意去听去看的人的想法！！

就算心里委屈至极，肖战也只能让步。

“妈，你别说这些了，我跟你说不清楚……现在我们当务之急，还是想着怎么让秦然同意，尽快办理入院手续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肖战低着头，不想去再多看一眼秦妈妈，她刚才说的话依旧如同芒刺，扎在他的心里。只是没人看到，他的心此刻还在淌血。

“入院，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儿子绝对不会同意，办理什么入院手续的……癌症这种病，得了就得了，该死都会死的。就是自己的命！！我劝你，也别动这个念头了……能活一天，就算一天吧！！”秦妈妈用嘴稀疏平常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冰冷的话，一把将肖战推向后，导致他往后踉跄了一小步。

这回，肖战几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妈？？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完全没想到，秦妈妈会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来。而那个生病的人，还是她一直以来最宝贝的亲生儿子！

“那是一条命啊！活生生的命啊！！您怎么能这么冷血无情。眼睁睁看着人死呢？？？”肖战追上前去，似乎要和秦妈妈理论。

“人命？？？”秦妈妈白了一眼，根本不愿意多看，一把推开肖战：“我跟你说肖战，人的命也要分三六九等。富贵的命就是贵命，低贱的命，就是贱命……你这种克死父母的扫把星，天生就是来害人的，所以，你的命，是最最贱的贱命……这种命，死了也就死了，为什么要我儿子花真金白银来救你？？凭什么拖累我们家？？？”

什么？？？

肖战这一回，彻底呆住了。

他的脑子里似乎有无数的白影飘过。

那轰隆隆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反复在自己的内耳翻来覆去的如同火车的车轮一遍遍的碾压过铁轨发出的嘈杂的巨响。

所以说，秦妈妈之所以这么果断的放弃了这条命。

是因为，她居然以为，生病的人，是自己，而要救命的钱的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