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完货的田曼在店门口打了个喷嚏。
“这天怎么冷得这么快,冻死我了。”
黄言析倒了杯热茶塞到她手里:“暖暖手,多穿件衣服,外面风大。”
“呜呜,我朋友要是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会嫉妒疯的,可惜不能说。”
黄言析笑笑:“季忧还没回来吗?”
田曼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温度是刚刚好的,整个人暖和多了,满足地哈出一口白气:“日常失踪人员嘛,习惯就好。”
玖林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在街上铺了厚厚一层,像棉花一样。
田曼在店里看了半晌,忽然拿起几朵小花跑了出去,等黄言析收拾好仓库时已经不见了人。
“言析哥,快来看!”
黄言析循着声音看到站在街边向他挥手的田曼,自豪地向他展示身后半人高的雪人,头顶戴着个黄水桶,两根树枝充当手臂,一大一小的石头眼睛旁边沾着花瓣,滑稽又可爱。
“看我的艺术品怎么样?”田曼笑着将自己的围巾扯下来披在雪人不存在的脖子上,她正乐此不疲地摆弄着围巾,突然感觉身后凉飕飕的。
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僵硬地转过身,季忧冷酷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冻成冰棍:“你很热还是雪人冷。”
田曼后退半步,两只手背在身后:“你更冷。”
“进屋,吃饭。”
田曼才注意到他手中提着几盒冒着热气的袋子,顿时眼睛冒光:“是什么啊?闻着好香。”
“饺子。”
“怎么突然吃饺子?”田曼跟在他身后,悄悄把手里搓的雪球扔掉。
看在店长请吃饭的份上就先放过他。
季忧瞥了她一眼:“冬至,围巾拿上。”
三个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坐下,暖气开得足,没一会田曼就热得脱了外套,还喝了一整罐冰可乐。
“你要再肚子疼我不批假。”
“店长啊,人呢最重要的在于友好的沟通,怎么说我也算店里的老员工了,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呢。”
黄言析被他们的互动逗笑了:“你们两个挺像兄妹的。”
“什么啊,店长比我还小三岁呢,他没当店长的时候也不爱说话,但可没现在一句话就噎死人。”
元旦,季忧给他们放了假。
田曼乐呵地跑出去跟姐妹们逛街。黄言析回到家,杨妈一如既往地躺在院子里的木摇椅上晒太阳,身上盖着毯子,怀里趴着只睡着的三花猫。
或许是心情好,杨妈说话慈祥很多,懒洋洋的:“小言啊,下班啦?”
“嗯,放假了。”
“放假好,不用忙活了,仔仔要生了,你要猫崽不要哇?”
仔仔是她怀里的三花猫,看着肚子确实更大了些。
“我现在自己都不一定养活呢,要跟我他们得饿着肚子了。”
“哼,我个老太太养这么多也没饿死一个。”杨妈嘟囔几句便迷上眼睛不理他了。
屋子被黄言析收拾得很干净,他躺在床上,刚晒过的被子暖烘烘的,一股棉花味道。屋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猫叫,或者有哪个糊涂蛋找错路,用爪子沙沙地抓门。他也会起身顺手帮忙喂一下。
等还完钱后,他也挺乐意继续这样的生活的。
新年将至。街上的雪越来越厚,越来越白,不少店都闭了门,或多或少地挂上了灯笼和红福,表示这家老板已经回家团圆去了。
“哥,今年除夕你在哪儿过啊?”田曼啃着刚买的烤红薯。
正在整理花灯的黄言析抬起头,想起几天前杨妈怀着找个好女婿的私心邀请他来自己家过年,被自己找借口推掉了。
“在家随便过过。”
“一个人?随便过头了吧?”她噎了一口,顺口气又说,“要不是我妈老催我回去陪她,我就跟你们一起了,要不你和店长一起过年吧,店里就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
“他不回家吗?”
“咳咳,店长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他也没啥朋友,也只有如此热心善良的我愿意陪伴他这个自闭儿童。”田曼自豪地啃了一大口红薯,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拯救问题儿童的伟大的白衣天使。
黄言析看向外面有些冷清的街道:“好啊,多个人也热闹。”
他太理解那种整个房间只有自己的孤独感了。
除夕夜。
田曼已经回了老家,约好了让在店的两人十二点时给她看人民广场的烟花。
季忧照旧又玩消失,说明一会就回来。留下黄言析收拾店,空出些空间来,桌子上堆了很多杨妈送来的年货,面前的平板里是有趣的小品节目,静静等待新年第一个炮声的到来。
当所有一切似乎都在向着理想的方向前进时,却突然闯入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节奏。
当黄言析看到帽子下那张熟悉的脸时,恐惧与厌恶一瞬间麻痹全身,不由得后背发冷。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男人强有力的手抓住了胳膊,动弹不得。
“黄言析……”陆雨时声音颤抖,不知是冻得还是哭了,眼尾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真的是你吗……他们都跟我说你死了,我找不到关于你的一点消息,我要疯了……我偷偷回国,找了很久,久到我真的以为……”
陆雨时浑身带着外面的寒气,肩膀上还有没化的雪渣子。
黄言析看着面前有些疯癫的人,想抽出手,没抽动,语气算不上好:“你就当我死了。”
“我知道你气我,我改!我都改!求你不要走了,我真的害怕。违约金我已经还了,你不想当艺人,就不当了,我也不当了。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说着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网上那些话不是真的,是我爹的人发的。我想找你,他不让,还打我,把我关起来,我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也许是当时这个人的濒死真的刺激到了他,让他抛弃自尊,慌张地,愧疚地,语无伦次地,向这个人解释,想要挽回对这个人的亏欠。
黄言析对他的改变没有任何触动,在这个人出现之前,他甚至庆幸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了。
他用力甩开手,语气冷漠:“你没有这么做的必要,我们现在这样挺好,谁也不打扰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店。
大片的雪打在脸上,吹得有些睁不开眼。
陆雨时追上他,将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太冷了,别冻感冒了。你要是喜欢花我给你买个花田,你喜欢玖林我们就住在这儿好不好。”
“滚开。”
“我求你了,以前我该死,我混蛋,我傻逼,但我真的爱你,再相信我最后一次。”见黄言析依旧不理他,他伸手想要拦住他,提高了声音:“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回来!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相信……”
“我说了让你滚!”被惹烦的黄言析怒吼着推开他。 “黄言析!!!”
一辆打滑的轿车向他冲来,车灯将黄言析怔愣的脸照的惨白,他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眼前的雪花好像都慢了下来。
“黄言析!!!”陆雨时跪在地上,紧握着陷在雪里的手,眼泪在脸上冻了一层又一层,雪地上大片湿黏的血和路边的灯笼一样鲜红。
失控的轿车撞散了冬至堆的雪人,停在路边的梧桐树前。
金香街的钟楼发出沉重又空灵的声音。
十二点,新年到。
天空炸起一片璀璨的烟花,点燃了整个黑夜。烟花炮响盖住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黄言析半睁着眼,彩色的烟花在眼里绽放,雪和泪落在脸上,似乎还带着火药的热气。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