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聆走后,谢以涟就拿着文件在一楼客厅处理。没过多久,一抹淡蓝色的俏丽身影掠入他的余光。
谢以涟抬头向来人道:“小姑好。”
谢以涟语气里带着晚辈对长辈的恭敬,面上却无半分敬意。
说是小姑,但谢偌伊实际上比谢以涟还要小上几个月。
姑父姑母老来才得这么一个女儿,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坚持的要生下这个孩子。
不过,谢偌伊倒有一个哥哥,只是在她十三岁那年因病离世了。
一个精巧的白色手提包被小力度的甩到沙发上,谢偌伊坐在旁边笑看看谢以涟:“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谢偌伊指的是前段时间他刚接手公司时,谢偌伊向他提出的有关繁城的发展意图。
谢以涟只是将电脑合上,然后倚靠在沙发上:“我没兴趣掺和那些破事,更何况……”
他那双桃花眼一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语气里的威胁意味:“小姑就不怕姑丈知道您在外面乱搞的事吗?”
谢偌伊也笑,半分没有被揭老底的羞恼愠怒,反而像是小猫一样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我好不容易从繁城回来一趟,你要这么对我吗,以涟?”
谢以涟没理会她语气里的狡黠,谢偌伊向来会撒娇卖乖,小时候还向祖母诬陷过他偷吃巧克力。
所以他说:“我希望您能永远烂在繁城来着。”
谢偌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心白莲。
这一点,谢以涟在儿时就颇有领略,以至于他对于这个姑姑的态度一直都恶劣的要死。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谢偌伊面上仍是一派从容,像是丝毫不在乎谢以涟说什么,自顾自的说起自己来的最终原因:“我来主要是为了通知你,明天家宴别迟到。”
谢偌伊视线略过窗外,庭院外停着一辆车,而男人则等在车外,见她看过来,便冲她笑。
谢偌伊没再多说什么,连态度都变得冷淡,临走时她叮嘱道:“记得把谢晚苑带上。”
“知道了,小姑。”谢以涟就坐在原位,连目光都未停留:“不劳您费心。”
时间推移到了家宴这天,谢晚苑对家宴的印象一直都是寒暄恭维、暗流涌动的,她对这从不感兴趣。
所以到后来,渐渐的谢婷婉就不会带她来了,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其他的叔伯亲戚。
果不其然,一吃完饭所有人就开始各处交谈,毫无趣味可言,谢晚苑向来不喜欢这类宴会,她只能那么干坐着。
谢以涟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应付着一众长辈,无外乎都是一些家族企业,问的最多的,就是有关结婚这件事了。
他都只是笑着搪塞过去:“现在我还没有这个意向,目前还是以公司为准。”
只有谢以涟自己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再娶任何人了。
谢以涟下意识地抬眸去找谢晚苑的身影,却意外对上了另一个人的视线。
——陆娉岚,谢以涟的表嫂,那个与自己丈夫亲弟弟纠缠不清的狠辣女人。
陆娉岚的身侧正坐着刚与谢以涟打完招呼的谢瑾,她敛眸听着谢瑾叽叽喳喳的讲话,无意间的抬眼对上了谢以涟的目光。
两个互相点头示意便揭过这场小乌龙,而此刻,坐在谢以涟身旁的谢靳脸色黑的吓人。
谢以涟没闲心情去插手这些情感纠纷,他收回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找寻着谢晚苑。
她依旧喜欢待在无人的小角落,就那么垂首整个人窝在沙发里,手边放着只动了几口的甜点,这一切无一不在诉说着那人的不适。
似是看出了谢晚苑的困倦,谢以涟略微带过几句后,便找了个由头先离了场。
谢以涟阔步走到谢晚苑身前,一低头便能看清她因低落而垂下的长长睫羽,显然兴致不高。
“我带你先上去休息吧,他们估计还要到明天。”谢晚苑没有多犹豫就应下了。
在走廊上,谢晚苑看着她被牵起的手,相交叠的双手间,还带着谢以涟宽大手掌的温热。
谢以涟走在前面,每个人在谢家老宅几乎都有一个特定的房间,直到走廊尽头他才停住。
谢以涟看着谢晚苑走进房间,轻声道:“早点休息,晚晚。”随后为她轻轻带上房门。
谢以涟正打算离去,却听到二楼露台细微的响动,似是有人在交谈。
而楼下依旧喧嚷,无人在意到露台的动静,他本也未太在意,只是声音听着像燕平洲,他的那位——姑丈。
露台上,谢偌伊和燕平洲离的很远,她倚在栏杆边,手上的酒瓶轻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她身后的燕平洲此刻开了口:“若若,这个世上只有我爱你。”
“只有我,最爱你。”
谢以涟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谈论什么,他只看见谢偌伊的身子一颤,手中的酒杯险些拿不稳掉下去。
“你最爱我?”而后是她不可置信的回过头。
在对上燕平洲那双永远溺着温柔的眸子时,谢偌伊笑了,只是笑容苦涩带着点难言的意味:“是。对。你说的没错。”
谢偌伊却猛的转了话锋,她一步步朝燕平州走去,每一句话都带着刺:“你的爱就是斩断我的所有社交圈。”
“你的爱就是限制我的自由。”
“你的爱就是强制改变我的思想。”
燕平洲依旧是那副温润姿态,他看着谢偌伊一步步走近了。
他的神情不变,就那么看着,仿佛谢偌伊所做的所说的一切都是在无理取闹。
谢偌伊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笑着,然后平静的向加害者诉说那欲盖弥彰的真相:“平洲,这不是爱。”
“你只是想困住我。”她的步伐未停,话语也未断,寂静的露台只有女人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
以及,那满含嘲意的语句:“让我在你视线之内,让我只看得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让我,只能看得见你。”谢偌伊一点点朝着她本该最为信赖的人走去,而燕平洲直到此时也只是站在原地,如同以往等待她的每个时刻。
最后,谢偌伊走到燕平洲跟前,对视间,往日的爱意与缠绵顷刻消失殆尽。
她势要揭开这份关系最后的遮羞布,将赤裸裸的真相摆在明面上:“燕平洲,这根本就不叫爱。”
燕平洲看着谢偌伊,像是哄小孩子一般,柔声朝她道:“明明装傻充愣了那么久,明明都心知肚明默契的从未说过。”
“明明,只要向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不就好了吗?”
他想起了小时候种的一株玫瑰,那株玫瑰,是他从祖父的花房里摘回来的。
花,离开了生长的土壤,是活不久的。
所有人都这么说,包括燕母。
可燕平洲不信,他偏要将这朵花连同枝茎都挖出,圈禁在他细心准备好的玻璃罩中。
他看上这支花,那这支花就只能他养,养到他死。
——死也要记得他。
最后那株玫瑰,没过几天就枯死了,没有人对此感到奇怪,只有燕平洲,只有他,依旧将那株玫瑰放在玻璃罩里。
燕平洲仍垂着眸,眼中的柔情并未作假,他似是真的不知道原因一般道:“为什么呢,若若?”
他们从联姻的相敬如宾到外人眼中的恩爱如初,一切都是燕平洲的蓄谋已久,包括他们的婚姻。
嫁与不嫁她选不了,在这场弥天的骗局下,只有谢诺伊,是唯一的牺牲品。
可,燕平洲终究棋差一招。
谢偌伊不爱他,从始至终都是,纵使再过他个百八二十年,也依旧不会。
谁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见两人僵持不下,谢以涟叩响了窗框。
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露台刚好能清晰的传入二人耳中。
先有所动作的是谢偌伊,她抬脚错开燕平洲想揽她的手,直直朝露台入口的长廊走去。
对于长廊上的谢以涟,谢偌伊并没有太过惊讶,她这次连调侃的心思都没有了,此刻只想回房。
谢以涟却在她走至身侧时开了口,他轻笑道:“抱歉,小姑,再一次撞见的囧态。”
谢偌伊回头去看他,见燕平洲没追上来,她的脸色也着实算不上好,语气也带着平日少有的讥讽:“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
恶意明晃晃的袒露出来,多少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和被撞破的尴尬慌乱。
谢偌伊也懒的在这个时候去争辩什么,她在谢以涟的目光下快步下了楼。
真是,一点都经不起激。
谢以涟转过身,对上刚好从露台缓步走出的燕平洲,他嘴角微淡的笑容玩味,隐匿在夜色中难以分辨:“姑丈好。”
燕平洲依旧是那一副对所有人都谦和温柔的姿态,他不急不缓道:“嗯,我先下去了。”
谢以涟没有说话,让出一侧的位置。
他清楚,谢家支系庞大,百年家族的根基难以撼动,同时也意味着内部的纷乱。
大部分人都利益至上,又有些对感情十分偏执,说白了,谢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无论是他谢以涟,还是谢诺伊,乃至谢靳谢瑾两兄弟,都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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