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中能砸得都被砸得差不多了,地上狼藉一片,长宿跪在老人身边,眼角微红,是刚才偷偷哭过。
长宿一向是家里的顶梁柱,是爷爷的依靠,小小年纪承担了养家糊口的责任,即使内心不够强大也要故作坚强。
所以,在爷爷面前,他是不能哭的。
郎中把了脉,说伤到筋骨经脉了,又给老人施了几针,开了几副药。
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长宿一惊,以为那群人又回来了,可抬头看,却是今早刚走的那位客官。
裴青寂依旧眉眼柔和,此刻出现,在长宿看来就是雪中送炭的贵人。
他说:“你想为你爷爷讨回公道吗?我可以帮你。”
在东淮郡,商啸云父子为所欲为了太多年,老幼妇孺,无不遭其毒手,长宿早已对其恨之入骨。
这时候有人说能帮他打抱不平,他几乎是立刻就想答应。
看这位公子来头应当不小,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摆平此事呢?
长宿看到爷爷动弹不得的样子,眼角又涌上一股热意。
他跪着走到裴青寂面前,“官人,求您帮帮我!长宿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报答官人。”
“起来吧,不必着急,我定会让此事有着落的。”裴青寂道。
悉卫军帮忙将客栈里面收拾了一番,长宿把爷爷背到了榻上,用布巾将老人一点点擦拭干净。
白梧远远望着,莫名有些心酸,看到那些青紫的伤口时,长宿又在想什么呢?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其实长宿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仍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爷爷,给爷爷喂药喝。
老人似乎发了高热,他慌忙去找白酒,一边涂在爷爷滚烫的额头上,一边拼了命的扇扇子降温。
白梧自从变成鹦鹉以后,对某些事的直觉就敏感了许多,他望着长宿孤身一人忙里忙外的背影,无奈地飞走了。
日落西山,水流花谢,流逝的生命也一去不复返。
白梧最近好感度涨了很多,他心血来潮摇醒系统,想看看商城页面。
系统:“……”
“系统,我什么时候能变成人啊?当鸟当腻了。”白梧扒拉着商城页面,还是没找到好玩的东西。
系统:“当您的好感度到达30时,就可以自由幻化人形。好感度到达50时,可以一直维持人形,好感度到达100时,会获得一副健康的身体,相当于重生了。”
白梧惊喜,“现在好感度已经到了一半了,那我岂不是努努力就能变成人了?”
系统支支吾吾:“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虽然说着好听,可以自由幻化人形。但只有系统自己知道,那是能量不足,维持不住稳定的形态,所以在人和鸟之间随机穿梭。
白梧听了之后欣喜不已,下定决心好好对待裴青寂,让好感度涨得更快一点。
白梧觉得马上就能过上自由的日子了,迫不及待地幻想起当人以后的生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系统不忍心打断他,却又不得不插播一条事实:“宿主,攻略对象的真实身份已经被人故意暴露出来了,今后的每一天,攻略对象都有可能遭到刺杀,请保护攻略对象。”
白梧:???
白梧:“裴青寂这是什么倒霉催的体质啊!每次都得我帮他收拾烂摊子!!我只是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鸟,怎么保护他啊?”
“叮”地一声清响,商城应声刷新了一款商品:【三脚猫功夫限时两日:5好感度】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此刻竟然带了点循循善诱的意味:“宿主,您如果买了这个商品,将会附赠两日人形体验~”
听到后一句的白梧态度立即转了个弯,“裴青寂固然讨厌,但是这赠品也不是未尝不可…”
系统一副“我懂了”的神情,一锤定音将这个商品替白梧拍下。
白梧看着【三脚猫功夫】出现了已售罄的字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系统:“这三脚猫功夫有多三脚猫?我用了不会被人打死吧???”
系统电子音“嘻嘻”一笑,“宿主放心,这款商品是为了让宿主有能力保护攻略对象,同时还不会因为武功过高而引起其余人注意。三脚猫功夫是刚刚好的范围!”
白梧一听,好像还有点道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入夜,月明星稀,偶有乌鸦凄厉哀鸣,无端添了几分悲凉。
三更天了,长宿昏昏欲睡地守在爷爷身旁,一个没支住头,脑袋险些磕到坚硬的榻沿上。
他猝然惊醒,下意识起身查看爷爷是否退了烧,可抬手摸上去时,触感一片冰凉。
他愣了一下,乌黑的眼底有疑惑一闪而过,他抓起了爷爷的手腕,发觉爷爷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僵硬冰冷。
他轻轻放开了爷爷,浑身颤抖,顿时弹起了身。
长宿试图摇醒爷爷,爷爷是不是睡着了?
“爷爷,爷爷?爷爷…”他的声音很轻,最后逐渐加重,嗓音也沙哑了。
手指探向老人的鼻息,那里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了。
长宿一个踉跄,瘫坐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汹涌决堤的眼泪。
他终于忍不住了,当着爷爷的面嚎啕大哭,全然卸下了伪装的坚强,哭得像个孩子。
您说的要守着这家客栈,怎么说走就走了?
长宿握紧了拳头,咬牙暗暗发誓,他就算豁出性命去,也要为爷爷报仇雪恨。
次日一早,客栈昔日的牌匾换成了高挂的白绫,白幡飘摇,纸钱遍地。
裴青寂掏了点钱帮长宿办了丧事,也让老人走的体面一些。
沉重的黑木棺椁旁,长宿一脸麻木地跪着,连眼泪都再流不出来一滴。
白梧静静望着,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和他真正感同身受。
裴青寂命人拿来纸和笔,道:“长宿,为你爷爷写个诉状吧,商禹会得到应有的惩治的。”
长宿这才有了反应,空洞的眼神缓缓转过来,整个人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挪到纸和笔跟前。他一字一句地写下商啸云父子这些年犯下的屡屡恶行,泣血控诉他们在皇城千里之外如何仗势欺人,为所欲为。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商啸云商禹欠下的债,天道好轮回,恶人定会被自己种下的因果所反噬。
长宿咬破手指,在诉状上按下了一枚血手印,随之落下的,是一滴清泪。
**
郡守府内,商啸云动了怒,喊来儿子问话:“逆子!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两日巡查使要来,让你低调点吗?你为何不听话,三番五次去招惹锦祥客栈那对爷孙!?”
商禹嘿嘿一笑,凑到了商啸云身旁,“爹,那老不死的不交租金,儿子这才小小教训了他一下。巡查使他算个什么东西!爹可是有靠山的人,还怕他一个屁事不懂的黄毛小子不成?我知道爹能帮我摆平…”
商啸云对这番话很受用,面色缓和了一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严肃道:“这次不同往时,巡查使此次来查水患之事,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听见了吗?”
商禹连连称是,呲着牙谄媚地给商啸云捶捶肩,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正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爹…儿子最近手头有点紧…您能不能?”
“去库房拿吧,节制一点!”
商禹乐不可支,屁颠颠地跳了出去。他知道,自己是爹的嫡长子,是爹最宠着的孩子,无论他干什么,只要软着语气求一求父亲,他便能纵容自己的一切。
商啸云摇了摇头,对着案桌坐了下来,打开今早京城送来的密函。
只有一张字条,简洁的一行小字映入眼帘,吓得商啸云心脏骤停一瞬。
上面写着:太子微服私访东淮郡,是杀是留,自己决定。
商啸云跌到了座位上,看着手中的字条,久久不能回神。
太子…太子!怪不得不受贿赂,不光水患的事会曝光,自己儿子做的混账事更可能直接捅到皇帝面前!!
太子不能留,太子绝对不能留。
可那是储君,商啸云这辈子也只能见到一次的储君,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东淮郡若是瞒不住,他轻则带着全家流放,重则被诛九族。想到这,商啸云的目光中浮现了一抹阴狠,他捻着字条,沾了一下燃烧的油灯。
火碰上纸,顿时疯狂起来,沿着纸条一路向上,将字迹毁了个干净。
商啸云轻弹手指,再次看向案桌时,神态已经恢复如常。
“霍刀,帮我办件事去。”商啸云叫来暗卫,附耳低语。
另一边,长宿想让爷爷早点入土为安,棺材就这么下葬了。
他清点了一下客栈剩的物品,能变卖的都卖了,最后只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装了两件衣物。
“官人,长宿今后无依无靠,想跟着您。我会洗衣做饭,杂活什么都会干,还略懂一些拳脚…如果您肯收留我,今后我就是您的死士,愿意为您肝脑涂地。”长宿真心感恩裴青寂,他除了这么做,也想不到其他能报答裴青寂的方法了。
他也知道裴青寂身边并不缺伺候的人,心中有些忐忑。
谁知,裴青寂竟同意了,“既然有点功夫,那以后便练刀吧,我收你做侍卫。”
现在的东宫里,挑不出一个是为裴青寂效忠的,恰巧来东淮郡碰见了长宿,自然可以试着培养。
裴青寂看人一向很准,他知道经此一事,长宿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做心腹再好不过了。
长宿受宠若惊,当即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长宿定不辱使命!”
东淮郡已然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百姓苦于天灾,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裴青寂没有忘了此番来的目的,虽然费尽力气揪出了几只老鼠,但水患却亟待解决。
裴青寂派出去的手下也联系好知州了,现下知州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好几日,就等着巡查使去一趟呢。
“长宿,去通知其余人,我们得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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