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厚公•本纪》:列厚十一年,谋士祁樽以纵横长短之说,倾倒朝野。
十二年,祁樽以纵横之术,助列国跻身强国之一。
十三年,列厚公死,祁樽辅佐新帝,新帝年弱,忌谋士祁樽功高盖主,赐死。
……
祁樽掸掸衣服,从卧榻之上站起。
柔软的布料从身侧倾泻而下,勾勒出祁樽完美的身段。
只是起身的工夫,一只小花猫便“咻”得从床底跃出,跳跃到湖蓝色的羊毛地毯上,猫毛在地上蹭了蹭。
祁樽茫然片刻,一张脸蓦地映入眼眸。
长眉似远山横秀,眼角含情似双燕欲飞,身上的白色长衫,更是光华流动,全然没有寻常衣服的粗糙之感。
情不自禁的,祁樽抬手想触摸对方的衣服。
一边在心中计较,如此质地的长衫,想必就是楚国王侯独能享用的丝绸了。
只是,这白色着实惨淡了些。
祁樽眉间微蹙,难道,对方在做白事?
如此一想,祁樽又觉得情有可原,但眼前的少年为何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长久未语?
待右手触及那肩膀,传来的却是一阵坚硬之感,似锐物一般,直接撞痛了祁樽的手指。
“这……”
祁樽微微偏头,身侧深蓝色的长发逶迤开来。
对面的人,竟然与自己动作一致。祁樽福至心灵,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琉璃,清可映出自己的身形?
只是,自厚公死去后,祁樽已是门前冷落多年,是谁,会给自己送来此等贵重之物?
昨日,新王怀阴宣布赐死祁樽。
一根白绸被宫人扯开,祁樽昔日政敌皆来观看自己是如何被那白绸缢死的。
人世之残忍,莫过于世家王侯。得意时门庭若市,失意时也是门庭若市。
祁樽苦笑,待肺中着实没有空气,他终于也算与这一生微微和解。
祁樽,年四岁,即可背诵鬼谷、老子经文。偶尔发现拓本错漏,尚可纠正之。
年六岁,博然群书之余,逐渐形成王国纵横之观。
祁父虽是放养祁樽,但也深知此儿聪慧,待祁樽七岁,令他拜到刘契名下。从此苦学十二年,十九岁出仕,即令六国王侯趋之若鹜。
列国人皆言祁樽是仙人转世,因为列国在六国间并不强盛,但祁樽做相那十年,助列国攻下两邻国,自此声名益胜,甚至功高盖主。列厚公死后,祁樽被赐死。
对外,新王声称祁樽厌倦仕途,云游四海去了。民间一片哗然,当然,这些祁樽并不清楚。
他趿拉上鞋子,疑惑自己到底来到了何处。
莫非,这就是仙界?
低矮而有弹性的床榻、一个不断发出声音的银色盒子、光可鉴人的琉璃、从未见过的白色奇花……一切都对祁樽的世界观形成了强烈的冲击。
他不禁想,倘若死后果真上了仙界,何必还汲汲于这尘世?
琉璃窗外,大雪纷飞。仅一墙之隔,却到处暖洋洋的。
显然这屋子里有类似暖炉之物。
祁樽舒服了,很快,整个身子都陷进了如云朵般的圆沙发里。
他轻轻打起了盹。
即将入睡前,左手触到了那个银色物什。
物什在不断重复播放一种语言。
听起来很婉转,但祁樽心里很烦,这玩意听一遍就记住了,为什么要播放三四遍?
好在很快祁樽摸到一个凸起。
凸起在光滑的金属身上,显得很异类。
祁樽按了下去。
女声消失了。
不过片刻的工夫,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名中年男子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画面。
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映入脑海。
“小樽,你怎么这么笨?Nel语学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记不住?”
祁樽心里惶惑,自己记忆有这么差吗?
“父亲,我已经……尽力了,但是……”
“罢了,今后你就着力于联姻罢,我已经和西泽家长子聊过了,这个周末你就去相亲。”
祁樽:……确定了,这些都不是自己的记忆。
第一反应:原身真惨。
第二反应:我脑子还在。
第三反应:安心。
确认自己安心了,祁樽开始仔仔细细捋起来。
前世祁樽的合纵连横之术使用的前提,就是绝佳的谋略、决断力,以及超出常人的大局观。
面对换魂这种事,祁樽没经历过,但是原身记忆在,多少可以整合思辨一下。
祁樽的原则就是,事不省察,绝不下定论。
思绪即将浮现的刹那,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祁樽又觉得今天很好睡。
在相府的时候,这种天气,乐手会敲击编钟,变化出的六十四个音,足够让祁樽享受听曲的快乐。
夫人妾室会把杏子递到嘴边,歌姬会随乐起舞……
自己作的《列风舞》,曾在六国民间都流传不已。
可惜,一朝失算,才谋未尽,身死道消。
身后之事,多想无益,不如把原身记忆捋了一遍。
原身性格温软上进,只是智力不佳,被家族嫌弃,送去联姻。
后日就是联姻宴,自己这个真魂是“古人”的人,即将接受来自帝国世家贵族公子哥的检阅。
祁樽检阅过沙场战士,复杂的阵法变化手到擒来。
但被贵族检阅,着实有点伤自尊心。
他发现,即使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换魂”也是闻所未闻。
好在昨日原身溺水,祁樽勉强可以说自己还不太灵光。
尽管被人发现的可能几乎为零。
但是祁樽还是习惯谋而后动。
所以他打开了光脑精灵,还好精灵没有自主意识,祁樽就帝国状况与精灵来回扯了三百个回合。
别的祁樽都可以理解,但是看到帝国人可以拥有“断袖”之癖,甚至大行其道的时候,还是大为不解。
男子相恋违反人伦不说,又如何繁育子嗣,壮大国家呢?
要知道,人乃强国之本,若如此,这帝国是如何做到强盛的?
谋臣的脑回路果真与众不同。
祁樽喝了一口“纯净水”,光脑精灵开始给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娃科普——
“男男结婚比男女结婚更为普遍,固然有上世纪男婴潮爆发的原因,但更为重要的是,帝国皇帝亲自迎娶男皇后,给民众作出了表率。”
“皇帝拨巨额款项用作男男生育细胞研究,三十年前,第一对仅用男子细胞受孕的双胞胎诞生,从此帝国对恋人的性别不再有严苛规定。”
祁樽:……
“那男性还是可以找女性结婚的吧?”
光脑精灵闻言叹息,又带着几分同情。
“如今大部分世家家主都是男性,您又要参与联姻,只能……”
“只能什么?”
光脑:“只能包养一个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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