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大家还以为是肖战，结果进来个西装帅哥，眼神扫视一圈，就开始自顾自整理怀里的花束。

　　空气凝滞了会儿，高瑜率先开口，“你好，你是哪位？请问有什么事吗？”

　　王一博：“我找肖战。”

　　“奥他可能还在教室里呢，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那是他办公桌，你要不先坐那儿等他吧。”

　　高瑜手指着一张办公桌，干净整洁，东西都规整地摆着，确实是肖战的作风。王一博没拒绝，落座后抱着花继续悉心整理。

　　办公室无端多了个人，崔晓雪唠嗑唠得不自在，提出要收拾东西下班，被高瑜一把摁住。

　　高瑜悄悄对她摇了摇头，比着口型：先别走。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笑得一脸猥琐。

　　没过一会儿肖战回来了，没来得及歇口气就看到坐着的王一博，直接呆滞了片刻，反应过来一瞬间想扭头走人，又顾忌到眼下场合不对，忍了又忍，强装从容地径自去收拾包。

　　王一博看着明明是近在眼前的肖战，却装作没看见自己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苦涩了。

　　“战哥。”

　　肖战仿若没听到似的，快速收拾好包，扭头对办公室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告别，而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似乎忘了王一博的存在，后者则赶紧抱着花追了出去。

　　崔晓雪看得云里雾里，“这什么情况？”

　　高瑜咧嘴一笑，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摆出经典pose，“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旁边俩人看傻子似的看着她，高瑜一点不在意甚至相当享受，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神神秘秘地发问，“你们猜他俩什么关系，晓雪？”

　　“估计……朋友吧。”

　　高瑜笑着摇摇头，“从柏你呢？”

　　“爱人。”

　　“啊？！”崔晓雪惊得破了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从柏，“真假的？？”

　　李从柏这俩字说得干脆利落，语气十分笃定，而且她平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这话一出崔晓雪就已经相信了大半。

　　高瑜佩服地鼓掌几下，“可以啊从柏，没想到你也看出来了，挺厉害的嘛。”

　　“到底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啊？快跟我讲讲跟我讲讲。”

　　崔晓雪急得上蹿下跳，有种在瓜田里却怎么也吃不到瓜的无力感，从柏不爱说话，她转而求助高瑜，抱着对方胳膊晃来晃去，“小鱼你快跟我说说，怎么一回事嘛。”

　　高瑜心理得到极大满足，也不藏着掖着，一股脑直接全盘托出。

　　“其实我也刚发现不久，那男的刚才整理花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了，跟战哥的一模一样，咱上次不是还说过这玩意是月老殿求的嘛。”

　　“其次，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乞求原谅、等待爱情，再结合他们俩的情况，我大胆推测是他们小情侣弄别扭了。”

　　“最后，你们谁在战哥脸上看到过刚才那副耍脾气不搭理人的样子？都没有吧，一般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有这种表现，这更加让我确定他俩关系不一般。”

　　崔晓雪连连点头，表示认可，听到最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说着双手托颊撑在桌子上，惊叹道：“两个人都这么帅也太般配了，凑一起就很好磕啊！”

　　高瑜说得口干舌燥，抽空喝了口水，转头看向李从柏，“对了从柏，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从柏摇摇头，表情淡漠，“没看出来。”

　　“啊？那你怎么知道他俩是爱人的？”

　　“有人跟我说的。”

　　“谁？”

　　李从柏将电脑一合，“我对象，说是有次见过肖战他们。”

　　*

　　电梯门缓缓闭合，缝隙处突然撑进来一只手，感应到异物的存在下一秒电梯门自动打开，露出王一博的身影，目光祈求地站在原地，像是犯错的小狗求得主人原谅。

　　肖战早知道他会追过来，低着头目光始终没落在王一博身上，直到电梯门迟迟没闭合，才开口：“别站那挡着。”

　　王一博闻言离开感应区迈进电梯，“战哥，我……”

　　“有什么话回去了再说吧。”

　　肖战态度算不上好，他不是有意为之，主要是他现在心情实在不美丽。

　　他今天趁着上课间隙思考了很多，关于王一博昨夜的举动，他真的想要一个道歉吗，或者说，他想要的仅仅是道歉吗。

　　他想要王一博跟他坦诚剖白，细细解释，因为他真的看不懂，搞不明白，他不知道王一博模糊暧昧的举动下到底是什么，是气氛到了逢场作戏？还是单纯的酒后乱性？如果这事说不明白，那反复的道歉到底有什么意义。

　　相对于王一博并不明朗的态度，肖战更纠结的是他自己，越思考越觉得脑子要乱成一团麻，他连自己的思路都无法理清了。

　　他原本对王一博的感情就很复杂，一言难以蔽之，而现在事态发展无疑更混乱。

　　王一博失忆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肖战也一直拿这一点来安慰自己，放任自己跟他接近，到现在，两人现在甚至都接过吻，虽然这也不是他自愿的。

　　他想不通眼下的情况，想不通他和王一博之间的关系到底要安放到哪里，如果一切都要归于平静，那现在又算什么？过家家吗？

　　肖战迫切希望有人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或是直接干脆利落的替他解决，不用他耗费一丝心神，只要被动接受就好。

　　楼下，是王一博那辆黑色宾利，肖战打开车门，里面摆放着一大束红玫瑰，比王一博一直抱着的黄玫瑰花束大多了，单独挤在一个座位上。

　　“这什么？花店大促销？”

　　王一博坐到副驾驶，“花店老板说，红玫瑰更讨人喜欢，我觉得很配你。”

　　这样的话搭配无辜的表情说出口，肖战摸不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索性一言不发。

　　回到家，肖战刚挨到沙发，王一博将花暂时放在桌子上，也跟着凑过来，“战哥。”

　　肖战懒懒地回应了句，“说吧，你不是一直想说吗。”

　　他这时候态度坦然了不少，虽然脑子到现在也没理出思绪，但回来的路上有一点倒是确定了——在王一博失忆期间，完全没必要在他身上耗费感情。无论是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当作小孩子看待敷衍过去就好，免得徒增烦恼，还省得以后后悔。

　　“战哥我错了，对不起。”

　　“嗯。”

　　“你说过不让我去接你下班，我还去了。”

　　“嗯。”

　　“昨晚我喝多了，我不应该那样的。”

　　“嗯。”

　　“战哥我会负责的。”

　　“嗯…？”

　　肖战努力维持的从容表情出现一丝裂缝，“负责什么？”

　　王一博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我强吻你了，要对你负责，虽然咱们已经是夫夫，但我以后会对你加倍好的。”

　　道歉归道歉，要负责这句话纯粹是王一博的小算盘，打算趁着道歉的机会顺理成章把战哥拿下，想到这王一博忍不住臭屁，他简直太聪明了。

　　肖战干巴巴笑了几下，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这人的脑回路着实很神奇，琢磨不透，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不用了王一博，真的不用了。”

　　盯着对方认真希冀的表情，肖战鬼使神差来了句：

　　“咱们都快离婚了，就算你失忆了这事也不能作废。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王一博错愕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而后消退，最后几乎可以用空洞来形容，惊慌和不解从这空洞里溢出，“什么意思战哥？”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可以去书房看看，那份我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估计还躺在你抽屉里，如果你之前没撕了的话。”

　　肖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事，他明明上一秒还想着要敷衍过去，还告诉自己无需跟眼前这人较真，可为什么这话还是从自己嘴里冒了出来？

　　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所有的一切全凭潜意识主导，大脑退居二位。

　　肖战累了，王一博也失了魂魄似的。

　　简单而沉默的晚餐，接着便默契地分开，肖战去二楼画室待了一会儿，拿了罐啤酒去阳台。

　　相比室内的空调制冷，阳台这边燥热一些，夏天傍晚的闷热在这一刻尽数显现，偶尔夹杂着几缕拂面的轻风，也只能带来片刻凉意。

　　肖战靠着栏杆喝啤酒，他不嫌闷，二楼阳台视野开阔，这里不是市中心，周围没有高耸的建筑阻挡视线，深墨色的黑夜一望无际，繁星点缀，竟给肖战一种得以解脱的感觉。

　　身后响起脚步声，肖战往后一瞥，是王一博，手里拿着一份合同似的纸，肖战不用看也知道是他那份离婚协议。

　　“我就知道你没睡，去了画室没找到你。”

　　王一博说话间已经走到他身边，胳膊靠着护栏，视线看向远方模糊不清的天际线。

　　“有事吗。”

　　“嗯，”

　　王一博抬手一扬那份协议，“我找到你说的离婚协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