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哲放学后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他是从大城市的重点高中转来的。
密丝邱班里能获得这么个优秀学生,其他老师都觉得是她踩了狗屎运。
谈话内容无非是一些客套话,什么遇到麻烦啊,困难啊,问题啊都可以找她,走个过场而已。
等林承哲走出校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司机李叔已在外面等候许久。
他刚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林承哲!”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林承哲转头就看到旁边胡同里站着几个人,其中有个面孔他认得,沈溪抬起手臂不停的朝他招手。
沈溪的面前还被方喆的几个小弟堵着,他一边大声喊林承哲的名字,一边用力的撞开了他们。
随后一路小跑到林承哲的面前,他擦擦脸上的汗水,憨笑着说:“你怎么还没回家?”
“刚要回。”林承哲回答,他并没有打算和沈溪继续闲聊,抬脚就坐进车里。
关车门的时候却被沈溪一手拦了下来。
林承哲皱了下眉头,发出轻微的一声啧,抬头却看到沈溪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紧接着他就看到对方身后走来几个学生,光看外表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方喆斜眼瞟了一下林承哲,“这家伙谁啊,你还认识这种人?”
这种人指的当然是有钱人,像沈溪这样什么背景的人方喆清楚得很,所以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沈溪,但旁边这个坐在豪车里面的家伙他就算不认识不也敢轻易招惹。
沈溪双手紧紧抓着车门,然后转头对方喆说:“他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朋友了,你不知道今天有转学生来我们班吗?”
说着他又把头转向林承哲,挤眉弄眼的跟他使眼色:“他可是大城市来的,我的好朋友!亲兄弟一般!你敢动我你就试试!”
沈溪把这几句话说的老大声,只不过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林承哲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就这么听着沈溪在他面前瞎掰扯。
还以为他这个小卷毛同桌不过是上课懒散点,没想到还会和这种精神小伙混在一块,不过既然谎话都能张口就来,想必倒也正常。
沈溪没得到林承哲的反驳后态度更加嚣张,他直接抬脚轻踢了一下林承哲的小腿,“你说是不是,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你不开口说句话吗?”
林承哲笑了,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于是他坐直身子看向沈溪身后的方喆:“是的他没说错,你们找他有事吗?”
这回答连沈溪都有些意外,但他当下最希望的就是赶紧甩开方喆这帮人。
沈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气骄傲:“听到了吗?赶紧走开!”
“狗仗人势的东西。”方喆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小弟们离开了这里。
沈溪嘁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骂谁。
待那帮人消失在沈溪的视线后他才松了口气,他后退两步转身面对林承哲,然后弯腰做了个非常标准的鞠躬。
“谢谢你替我解围。”
林承哲刚想开口,但沈溪却打断了他:“我下次请你吃饭,我先回去了,再见!”说完还帮林承哲关上车门。
林承哲坐在车内,偏头看着沈溪渐渐走远的背影。
“走吧李叔。”
回家路上沈溪在熟食店买了半只烧鸡,今天的钱没有被抢他还剩了些。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沈溪推开金属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生锈摩擦声。
自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后,沈溪就由爷爷奶奶带大,前几年老人家身体好时还能经常外跑挣点钱,现在年纪上来了身子骨也不如从前,倒是领了一些小手工回来应付生活。
沈溪掀开帘子走进客厅,奶奶正坐在塑料椅上给塑料花瓣分类,她现在的耳朵有点听不清了。
“奶奶我回来了,爷爷呢?”沈溪弯腰蹲在她的旁边,轻声说。
“在楼上睡着呢,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啦?”
沈溪拿了把椅子坐到奶奶的对面,伸手摆弄地上散落的塑料花瓣,“我值日呢,搞得晚了些。”
奶奶拍了下他的手:“小兔崽子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
沈溪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落在奶奶身后的麻袋上:“那些是做好的吗,晚点我给吴婶拿过去。”
“做好的。”奶奶起身往厨房走去,“先去给你爸上两柱香,一会过来吃饭。”
“好。”
沈溪端着一盘烧鸡来到小厅,把盘子放在父亲的遗像面前,桌面上掉了许多香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点完香跪在地上,盯着父亲遗像上的眼睛出了神。
沈溪的家庭并不富有,五岁前他也过了一段幸福小孩的生活,五岁那年,他看着甜品店的奥特曼蛋糕走不动了,顽固的要求父亲买下来。
“等爸爸今天做完工回来就给你带好吗?”
小沈溪记得最后爸爸是这样回答他的,也记得这是爸爸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拉着他的手赶到医院时,他看到病床上插着各种仪器昏迷不醒的父亲。
后来家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的声音,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发白,她一边要照顾成为植物人的丈夫,一边要为家庭生计所奔波,还要照料小沈溪,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五年。
小沈溪那会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不会说话了,好像还认不出他的亲生儿子了,那个在他心中拥有高大形象的父亲突然卧床不起,突然骨瘦嶙峋,眼睛大得好像会掉出来一样。
父亲用力的睁着可怖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沈溪想应该是他父亲想跟他说点什么,但用尽全力憋红眼睛掉下眼泪都说不出半句话。
父亲的死亡证明下来时,十岁的沈溪看到母亲轻叹了一口气,这五年她老了许多,所以她改嫁的时候沈溪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要是跟在母亲身边就是个小拖油瓶,他不会阻止母亲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虽然母亲离开他的那天,小沈溪到底还是没忍住哭了一晚上。
他经常想是不是自己给父母带来了灾难,如果不是他想吃那个蛋糕,父亲是不是就不会着急去工作挣钱,这样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在雇主家的三楼头朝地摔下来。
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他是不是还能继续做个幸福小孩。
父亲会恨他吗,母亲会怨他吗,沈溪想一定会的吧,他自己都做不到原谅自己。
不断燃烧的香灰抖落在沈溪的手上,他被烫的回过神,将两柱香插在香器里面,拿起一旁的黑布将桌面擦拭干净。
热气腾腾的烧鸡凉了,奶奶在叫他吃饭。
沈溪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他说:“爸爸,我有点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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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