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辞登时就懵了。
我人渣一个,你让我拯救天下?
玩呢?
沈昔辞前世被世人唾骂,万剑穿心,这才刚获得重生,然后又要去拯救世界,有这么个道理吗?
妙妙和桑蚕看着他脸色不对,问了一句,“怎么了,公子?”
沈昔辞摆手道:“啊,没事没事。”
他蓦然想起来,命魂遗珠这个玩意要与人匹配。
也就是说并不是谁拿到手谁就是拯救苍生的料,只有得到命魂遗珠的允许,他才会背负这个使命。
沈昔辞想到这不由得乐了起来。
他前世杀人无数,罪孽深重,于是才选择自爆经脉,封印全身自尽。
如今虽然莫名其妙成为了什么狐族公子,但遗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认他为主呢?
沈昔辞乐了,然后弱弱问了一句,“那啥,遗珠有认可我吗?”
妙妙直言不讳:“没有,暂时还没有,因为直到现在它都还没发过光。”
沈昔辞松了口气,那就好办了。
这遗珠还没认原主的话,那就好办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还不用担负拯救世界的重任。
再加上遗珠没发过光,他就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待会他就是走个流程,然后这事情就算完了,他就找好时间跑出去,诶!这不就是完美收场吗?
想了想,沈昔辞心道:“看来这遗珠这辈子都别想发光了。”
这时,几人已经又回到家门了。
沈昔辞立马进了门,往桌子上看,发现是空的。
又蹲身查看地面,起身后再翻翻榻上。
做完这一切,整个屋子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而沈昔辞站在原地就愣住了。
完了,
命魂遗珠不见了!
桑蚕道:“怎么了,公子?”
沈昔辞慢慢转过身:“额,命魂遗珠可能嫌无聊,出去玩了……”
妙妙立马冲进他的寝房,到他身边,往桌子上瞧,“今天早上,不是还在这吗?”
沈昔辞一想到门外有片湖,不切实际道:“要不现在去捞一个贝壳,取个珍珠冒充一下?”
妙妙捂脸,“公子,你还真是幽默,这种损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那怎么办?”沈昔辞反问起来,说完就后悔了,这事是他的错,怪不了别人,这话说不去不免被人反问。
好在没有,桑蚕思考片刻,静静道:“你们两个先过去吧,别耽误时间,我留在这里找找,如果找到了我立马过来。”
“那万一找不到呢?”
桑蚕道:“找不到也得找,总不能三个人都留在这里。”
“那要不我陪你下来一起找?”顿了顿,妙妙接着道:“要不你和公子去,我来找。”
妙妙视力好,在找东西这方面得比桑蚕擅长多。
大概也是想到了这里,桑蚕点点头,“那我和公子先过去,你找到了立马过来。”
“嗯。”
说完,桑蚕和沈昔辞出了门。
由于时间所剩不多,两人也没再慢悠悠的走了,加速跑了起来。
沈昔辞不知道多少年没动了,这一跑,累的差点熄火了去。
沈昔辞喘着大气气,道:“为什么要跑,不能御剑飞过去吗?”
桑蚕道:“公子,祭祖之日也是禁足之日,这日不可以用仙法,不允许出青丘,甚至连干活也不行。”
沈昔辞脑袋一沉,“这么麻烦?”
桑蚕不解,接着又理解,只道:“哪麻烦了?这么多年来不一直这样吗?”有没有想想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还不够习惯?
当然后面的桑蚕没说,要不然沈昔辞在“……”这个基础之上更加的“…………”这个。
两人赶到后山时,这里已经人群拥堵,熙熙攘攘了。
后山是一片平地,许多地方有凸起的小丘,祭祀台就建造在一个小丘上,高出人一小截,这一片皆为青色的草地,偶尔几条人走出来的小路。
“来了来了,公子来了……”
未至先闻声,人群看到沈昔辞的那一刻,脸上都松了口气。但也不乏有的人脸色不变,或惊愕,或平静,或不屑。
果真是百家祭祖,这个人群的数量能让沈昔辞在人群中窒息而亡。
人太多,沈昔辞本来是想偷偷混进去的,没想到他一到,瞬间引起全员的关注。
许久不见这么多人,沈昔辞还有点社交惶恐,不敢上前。
沈昔辞缓缓走近人群,那些人皆是对他一番点头哈腰,齐刷刷的喊了一句:“公子。”
沈昔辞上世泼撒惯了,上到百岁老人,下到三岁小孩,各个都当好友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狗都能汪汪。
总而言之,他哪见过这个被万人朝拜的阵仗,瞬间被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慌张的回应了一下,“免礼免礼……”
沈昔辞说完就后悔了。
人家只是和他打个招呼,他怎么还说出免礼这样的话?
祭祀台上的人一身黑白衣,不怒自威,一张冷脸,道:“怎么来这么晚?祭祀马上就开始了,人群都在等你。”
沈昔辞嬉皮笑脸,正想着说些什么搪塞一下,此时桑蚕却抢先开口。
桑蚕作揖:“公子今日身子不适,来时的路上身体又稍微遇到了点状况,所以才晚了点。”
族长叹气,“罢了,既然来了,那现在正式就开始吧。”
族长转身了。
沈昔辞不得感慨自己沉寂了这么久,居然连说谎的不会了,怎么就没想到拿身子不适当借口?
要不是桑蚕抢先,他还真能把昨晚喝多的事情吐出来。虽然不是他喝的……
喝酒的乐趣他是一点没感受到,喝完酒后的不适倒是他来承担了,沈昔辞欲哭无泪。
台上的人开始吟唱,沈昔辞还真认真听了一下,然后毫不怀疑的一个都没听懂。
桑蚕考虑到了某人现在还是失忆状态,一把扯住他,轻声的解释着。
“公子,现在在台中央这位是族长,在往左便是老爷……”
本以为族长是个老头,老爷子,看其身型倒向个青年,沈昔辞还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桑蚕接着道:“现在族长正在进行通灵与先祖交流,等交流完了,就到你了。”
沈昔辞竖起耳朵来,“嗯,我要做什么?”
桑蚕道:“因为命魂遗珠自出现时便在青丘,族长算出来与你有缘,便将遗珠赠予你。”
沈昔辞歪着头看他。
“但先祖的意思是时候未到,所以遗珠从未发光,还没有正式认你为主人,所以每年祭祀族长都会让你亲自和它进行匹配。”
沈昔辞点点头,然后问:“但是现在怎么办?”
桑蚕想了想,随即从手里拿出一个和命魂遗珠一样的珠子,塞进沈昔辞手里。
“你先拿这个凑合吧,反正遗珠也没发过光。”
沈昔辞感觉自己被骂了,但好像又没有。
他说:“行。”
反正现在这句身子里的人是沈昔辞,遗珠也不会发光,拿什么东西都一个样。
反正骂的是原主池也,和他沈昔辞没有关系。
这样也好,等过了今天,他找个时间溜出去,然后大胆的过他的逍遥日子去,想想就觉得美滋滋。
前世酒都还没喝够就死了,现在已经是300年后了,想来那些要找他报仇的也早死了。
真正属于他的自由,看来不远了。
台上还在吟唱,沈昔辞闲着无聊,但按照他们说的,三百年了都没发过光,沈昔辞不自觉的就好奇了。
他戳了戳桑蚕。
桑蚕侧头,“公子?”
沈昔辞道:“你说这遗珠三百年没发过光,会不会是族长算错了?我根本不是……”
桑蚕毫不犹豫:“不可能。”
沈昔辞问:“为什么?”
“族长神通广大,不可能算错。”
“那万一……”
也不知道为什么,桑蚕似乎很抗拒这种说法,直接了当的道:“如果有万一,那也是先祖看错了,不可能是族长。”
沈昔辞不信邪:“那万一还有万一……”
还没把话说完,台上的族长猛然惊醒,雷声道:“是谁把结界打开了?!”
沈昔辞被吓了一跳。
族长接着厉声道:“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祈福声又跑进来了,我不是说了不能动结界吗?现在被外界干扰,先祖的声音还怎么到达?”
……
通灵讲究诚心,同时也不能受到干扰。
这几日人间正是花灯祈福。
莫约有人烧香烧错了,把祈福声都传来了青丘。
为了祭祀典礼顺利举行,族长特意加强了一道隔断信息的结界。
结果不成想,结界被打开了,这声音还是传到了这里。
族长本在虔诚的大作通灵,忽然之间,还没收到先祖的回应,无数条求子的声音在他耳朵里炸开,登时就懵了。
这就算了,除了祈福之外,竟然还有人借着花灯祈福在诅咒。
说什么“希望在天之灵,祈祷沈狗在地下给我父母当牛做马”,“沈昔辞这狗残害了那么多人,希望他在地下遭受凌迟,不得好死”,“这个狗操玩意的,千万不能让他再投胎”等等。
试想一下族长心情,本来还在通灵,以为听到先祖声音了,结果突然之间就弹出几条“我要生儿子”,“狗操玩意的”这些话,搁谁谁不生气?
沈昔辞哭笑不得:“万一族长通灵受扰,听岔了呢?”
桑蚕:……
族长在人群中问了一圈,无人承认。
他对着天空捏诀施法,一道光飞向天空,形成了一个新的结界。
做完这一步后接着打坐,片刻之后,他站起来,看着沈昔辞。
桑蚕推搡沈昔辞:“到你了,公子。”
沈昔辞带着忐忑的心走上台。
台上除了两人之外,还有许多人,其中就有他的阿爹,也就是桑蚕口中的老爷。
另一些大概是护法,看到他的纷纷点头道:“公子。”
沈昔辞这次学会了,也点头回应。
走到族长跟前。
这时一个中年模样的人把目光向他投过来,慈祥道:“池也。”
沈昔辞看着他,按照回忆,这人应该就是原身的父亲,他现在在人家体内,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虔心感受,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爹相信你。”
压力上来了。
沈昔辞轻松的回应,“嗯。”
族长反过来安慰两人,“不急,时候未到,即便在这么诚心也没用,按照往年那样做便是。”
沈昔辞叹口气。
“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始?”
沈昔辞道:“我……”
“不用慌张。我说过,时候未到,你在怎么刻苦努力也不会亮的,不用强迫自己,按照惯例进行就是。”
沈昔辞叹了口气,然后拿出那枚假遗珠。
放在台上假装虔诚,然后毫不意外的,假的东西自然是全程无光,别说是光了,黢黑一个,没被人看出来就不错了。
沈昔辞立马收回那假遗珠,心道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两分钟。
刚收回来,台下却炸开了锅。
“阿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青丘大名鼎鼎的公子?这都三百年了,遗珠还没发光?”
笑声一片。
“要我说,族长,你是不是也该承认自己老了,算错了吧?这遗珠会选这样一个垃圾?”
沈昔辞转身过去。
声音的方向是那群白衣的人,是凌虚山的雪狐一族。
为首的人言语讥讽,“这样的废物也能称作狐族公子?还拿着遗珠?族长,看来你算的不准啊。”
“这都三百年了,按照狐族也是弱冠了,不是说弱冠之年遗珠就会认同他吗?怎么连个屁也没有,哈哈哈哈……”
随着雪狐一族的开腔,质疑声渐渐变大,“那还用质疑吗?你看看青苑上神不是都没来嘛。”
“恐怕上神也是没脸来了,收了这么一个废物当徒弟,换作是我,我也不来,干脆直接翻脸不认人算了阿哈哈哈哈。”
沈昔辞愣了愣。
他看着桑蚕,桑蚕也望着他。
原来沈昔辞这身原主,也就是池也。早在三百年前,族长把遗珠赠给他的时候。青苑,也是四海八荒唯一存在的上神就把他收为弟子。
也就是说,沈昔辞现在的地位不光是狐族的公子,还是上神徒弟。
但这个不是重点,这个沈昔辞从原主那零零散散的记忆里也可知一二了。
他不知道的是,“遗珠弱冠之年就会发光”这个话,且桑蚕也没告诉他啊!!!
他要是知道,三百年是狐族弱冠,遗珠会发光,那他肯定不看这个热闹了!能跑多远跑多远!
桑蚕眼神表示:“族长说了,这个急不得……”
沈昔辞无奈,感觉中箭,想立马死在这。
遗珠若是发光了,认可他了,那他就是拯救天下苍生的使命人,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就是质的飞跃。
如若遗珠没认可他,那他就是一把笑柄。
不光被同门笑话,这三界都得拿他当笑料。
震惊:四海八荒唯一上神的徒弟是个傻子。
想必不出几日,估计上神颜面都要丢光。
沈昔辞瞬间就感觉呼吸不上来了,怎么好不容易重生一下,还摊上了这事?
算了,不发光也行,反正骂的是池也,又不是沈昔辞,丢的也是池也的脸,不关他事。
“废物就是废物,今天是他弱冠之日,遗珠还没认可他,想来也是不可能在认可了,我想这狐族族长也算的不准,是也该换个人了吧?”
“放肆!”
池荼,也就是池也的父亲。
他从台的一侧站了出来,怒斥:“青丘自古便是狐族圣地,族长历劫三千两百,你雪狐一族别忘了和族长说话的分寸!”
为首的白衣男子轻蔑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池荼,当年你就败在我手下,要不是因为你生在青丘,你觉得今天你这个位置,是你坐着?还是我坐着?”
池荼道:“那说明什么,说明我命不绝此,即便你凌启赢了我,你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凌启摩挲着指上的银戒,“是啊,你说的对,我是不该坐在这个位置,毕竟我也命不绝此,你这个位置对于我来说,还是太低了,族长这位置这么多年了,该换换了吧?”
池荼双眼凌厉,“就凭你?”
“当然,不用换人也可以,那你这青丘如何证明自己有那个能力领导我们狐族繁荣昌盛呢?”
此话一出,其余狐族纷纷点头。
“此言甚对,这青丘向来的确是狐族圣地,可是你们青狐九尾一族也不是人人都是天之骄子,族长之人也应该由能力出众者来担任,不如借此机会,各狐族比试一番?选出优秀者?”
池荼冷声沉气道:“今日祭祖,历来便不允使用仙法,你们竟然妄想比试,也太不把先祖放在眼里吧?”
红狐一族也道:“这一规定,难道不是你们青丘所定的吗?既是青丘所定,便是一面之词,即是一面之词,又有什么可信之处?”
“怕不是你青丘没有什么能力,为的便是防这一天,所以才有此规定吧?”
池荼:“你……”
凌启道:“何必和他啰嗦,大家想想,这遗珠落入我狐族,便证明我族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这使命之人,他青丘青狐一族就肆意妄为的讲这遗珠给了这么一个废物,为的不就是保全自己的地位吗?”
“没错……”
虽然好像说的也很合理,但是这样公众闹事,身为一个外人的沈昔辞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他挠挠耳朵,伸手指去,道:“喂,那个白毛。“
凌启侧头看他。
沈昔辞一个用力,把手中的遗珠丢了过去。
“池也!你做什么?”池荼瞠目。
沈昔辞没答复,而是看着凌启,“你那么想要,来,给你,我倒想看看这遗珠在你手里会不会发光。”
凌启接过遗珠,白狐一族立马围了上去,仿佛一群饿鬼。
沈昔辞从台上走下去,讽刺道:“给你又何防?遗珠也不会发光,遗珠倘若不会发光,和块石头没什么区别,既不能增强灵力,也不能当武器使用,给谁也没用。”
“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沈昔辞闷笑一声,走进人群一把抢回遗珠,淡淡道:“这么自信?谁给你的勇气?”
“把遗珠还给我?”
“还给你?”沈昔辞轻笑,“这遗珠又没选你,凭什么给你?”
凌启掏出剑,“别逼我动手。”
沈昔辞笑一声,转手将遗珠丢去另一边,而红狐一族见了遗珠也如同饿狼一般抢着争着。
当然,一个假的遗珠,肯定任凭他们怎么抢也不发光,看这些人抢来抢去,沈昔辞这个人渣甚感舒适。
而另一边,和沈昔辞僵持的凌启怒目,瞬间一道剑影打过去。
剑影在化成寒冰刺去,沈昔辞双眼凝望,一个旋身飞至台上。
冰锥打在台体,成了碎渣。
顿时白狐一族全体拿出武器。
池荼顿时喝道:“放肆!青丘圣地,岂容你白狐一族撒野。”
族长镇定自若,微微抬手,池荼便退下去。
族长道:“你白狐这计谋筹备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倒想看看,你白狐一族有没有这个能力。”
“哼,好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事到如今,也不装了,这青丘之地就该由有能力者掌管,不如今日就比试一番?”
族长冷笑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你什么心思,难不成我还不知道?”
“是吗?”
白狐一族想来筹备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个比试其实也没必要,就算是比输了,这些人也会掏出剑来抢夺的。
这和赌注一样,死人,是赌不过活人的。
双方眼中已经充满怒火了,大战一触即发,沈昔辞则感慨自己一复活连饭都没吃就要开始打架,这日子还真是苦。
但是也好,他们要是打起来了,沈昔辞正好就趁乱逃走了。
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不好了!”
顿时众人纷纷朝声音看过去,是妙妙。
她此时正踏着云一般飞过来。
妙妙一落地,池荼就训斥她,“我不是说了今日禁足吗?你还使用仙法?还有,你方才是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慌慌张张的奔来?”
妙妙急促道:“老爷恕罪,但是,有要事相报,不得不用仙法过来。”
池荼问:“什么事?”
妙妙急促道:“魔族带兵攻破了所有结界,已经开始围剿青丘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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