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铺满泥泞小路,裴昇深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教会。
风带动惺忪的树梢,蝉鸣越发有腔调,沈浔低着头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失落,一条来时并不长的小路在回时却是那么漫长。
一只轻巧的燕子飞至少年的肩头,少年微微侧头指尖碰了碰燕子的脑袋,燕子也亲昵的蹭着少年细长的手指。
裴昇并没有在意身后只是向前走着,少年嘴角上扬眼眸亮晶晶的“你要和我一起回教会吗?”
那燕子叫了几声跳到少年另一侧肩头沈浔笑的更加灿烂。
两人回去正好赶上晚饭时间,那只燕子被沈浔带到了房间里,简单在饭堂胡乱扒拉两口饭的沈浔还没吃完就被泠拽走了。
去往北方镇子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泠和沈浔再次清点了一边行李,少女突然发问:“主教给你的那把弓呢?你想好要带谁一起去了吗,半天没见你人。”
沈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弓还在裴昇那里,沈浔风风火火的跑出门穿过连廊正好碰到吃完饭的裴昇,两人眼神碰撞又迅速移开。
沈浔抢先开口:“我来拿我的弓,今晚就要走了。”
裴昇的情绪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将弓递给少年淡淡道:“一路平安,神使。”
也不知沈浔是习惯了还是别的什么,这次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点头。
少年拿了弓回房,看见了坐在圆凳上的泠笑着开口:“你跟我去。”
泠被一口水呛到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人:“你是认真的?”
沈浔皮似的眨眨眼道:“认真的啊,泠你这么好肯定会和我一起的对吧。”
沈浔好歹是神使某种意义上命令大于主教,即使有名无实也无法违背,凳子上的少女无奈点点头心底只觉得自己上了条贼船。
少年有种计谋得逞的顽皮,泠迅速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和沈浔上了马车那只燕子也跟上了沈浔。
燕子站在少年的手指上,沈浔笑着道:“你怎么也跟着上来了,也不怕被别人抓了去。”
燕子啾啾两声从手指跃上肩头,泠倒是对这小燕子十分好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燕子十分乖顺泠也挺喜欢这小东西。
“神使,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乖的一只燕子。”泠摸着小燕子开口道。
沈浔笑着道:“今天从靶场回来碰到的,跟了半路,停在我肩头就带回来了。”
燕子又啾了一声似乎在表示赞同。
泠看着沈浔笑了笑将挡风的帘子拉上了,她比泠大了几岁但她从小在教会长大一直跟在主教身边,直到有一天主教将他和砜带到了教会,沈浔乖巧又听话泠也把他当作亲弟弟照顾着。
时间过得太快了,但少年始终热烈。
去往北方小镇的路途太长了,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要3个日夜。
沈浔的精力也在一天下来被消耗不少,头靠着车壁慢慢睡去,随着少年呼吸渐渐平缓泠将袍子盖在他身上,春夜晚风寒凉,困倦涌上心头少女也缓缓睡去。
燕子轻轻啾了两声,瞳孔闪过一丝暗紫色。
月色正好,窗外晚风阵阵,所有人都卷入梦境只有裴昇倚靠着窗沿月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黑暗的房间铺路满地,银灰色的头发为黑夜增添一分神秘,树枝在窗外晃动远山似乎传来一声狼嚎。
他本就诞生于黑暗最是能受住孤寂的,但他抬头望向天空,空中只剩一轮残月星星掩于云层他突然想月亮又是否孤寂?
没过多久他轻笑一声似乎被自己的想法蠢到,他阖了阖双眼回到了床榻上,永夜彻底宁静...
沈浔醒时已黎明破晓,他轻轻拉开帘子,浅淡的天光照进车内依偎在少年身边的燕子拱了拱脑袋。
窗外风景飞掠,马蹄奔踏在泥地中惊起树上栖息的鸟儿,泠皱了皱眉随即睁开眼,她眯了眯眼显然对阳光不太适应。
少女看向窗外,他们的路程还未过半地上便已经出现或多或少的白骨了,在战乱中教会就像是避难所的存在他们渴望得到上帝的救赎即使他们从未得到过救赎也寄希望于浮云……他们心怀悲悯但更多的确实无能为力,看似平静的海面内里实则波涛汹涌,裹挟着他们沉入水下的深渊。
“浔,你对教会有感情吗?”泠偏过头不再看向窗外声音很低,低到少年险些没有听清。
沈浔并不是没听清只是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什么...?”
“我们都被教会救下,教会给予了我们很多,但他们呢...”泠的声音很轻像颂歌乐章中的清音“我感激教会所带给我的新生,但这是残酷的每当看着一个又一个被逼近绝望的人被拒之门外,我也会思考这真的是对的吗?”
沈浔听完这话看向少女,只是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他对于教会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
一只孤雁从窗外掠过,只盼风起。
良久后沈浔开口:“教会对我而言像家一样,”燕子轻巧的飞至少年肩头“但身为神使有时面对那样的残酷,我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像冬潮一样席卷我...”
泠没有说话,没有人是幸运的,每个人都是在不幸中缓慢前行。
他们都是被教会所保护起来笼中雀,当正因如此他们也越发不敢睁眼看向外面,那是不幸的人对于另一批不幸的人的恳求。
马蹄踏在坑洼的泥地,一如很多年前踏过无数白骨一般,飞驰着向前,束缚着他们的潮水慢慢上涌。
这一次的终点,是否会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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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