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乎宋嘉言的预料。
兴许他真的命里带煞,躲过了陪酒,却躲不过绑架。
四周漆黑得恐怖,没有窗户,没有灯光,墙面是铁棚,外面似乎是荒凉的旷野,有风雪声呼啸呜咽,宋嘉言用力地拍着铁门呼救,门锁哐哐作响,却无人应答。
每过一秒,宋嘉言的恐惧就加深一分,他太害怕了,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人迷晕绑架到这里来,睁眼醒来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屋里的灰尘和霉味争先恐后地挤进肺里,在这四方窄小的铁皮棚屋里,氧气十分浑浊,令人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下一秒要患上尘肺病,宋嘉言被困于此,看不清周围情况,如同一个视障盲人,寻求不到一丝救援的光芒,他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倘若一直被关在这儿,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有人吗!”宋嘉言虚哑地叫着,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拍门的手都已经痛得麻木,惶恐地重复着不知第几遍的呼救,“有没有人?”
半晌,远方传来一声狼嚎,呜声绵长,宋嘉言吓得一个激灵,眼睛徒然睁大,顿时噤了声。
竟然有狼?
这里是什么荒郊野外吗?
离镇上有多远?
宋嘉言全然不知,后退几步,踩到不知是什么的脏乱杂物,一下就往后跌坐了下来,这一跌,心脏也跟着坠落谷底,他紧紧盯着铁皮门的方向,胸膛紧促起伏,眼眸发酸,无助地咬住了下唇。
几个小时前。
休闲会所装修豪横,藏匿于镇上刚开业不久的娱乐城,到处散发着一股子大金链子的味道,昏黄的灯光显得隐秘优雅,却也令周遭氛围暧昧不明,给人一种挂着高端的名头搞流氓的错觉。
宋嘉言跟宋宇伦等一行人前来赴约,被侍从指引着来到103包厢,推开包厢的门。
陈副总早已来到,身边还坐着几位Omega,穿得搔首弄姿,露胸露大腿,画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黑色眼线和鱼鳞闪光似的脏红眼影,头发也染得五彩斑斓,一副夜店风妆容。
陈副总品味独特,搂着一名Omega的腰喝着酒,打眼见他们来了,就松开那Omega,起身招呼他们:“哟,宋总到了,欢迎欢迎,快过来坐!”
“陈总,这么享受呢?”宋宇伦走过去哥俩好地揽住陈副总的肩膀,扫一眼那几个Omega,“艳福不浅啊。”
“这不是为了招待你们嘛,人多热闹,来,这边坐,我已经吩咐经理让厨房给你们安排了J市的特色地道菜,待会儿你们可一定要尝尝!”陈副总红光满面,身材魁梧肥硕,穿着个黄色衬衫,外面套着黑西装,自以为性感的敞着领口。
“那真是太感谢陈总了,这下有口福了。”
“哎,太客气了宋总,你们远道而来,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嘛,要是你们喜欢,明天我再带你们去市里吃一顿,这里穷乡僻壤,还是比不上市里金碧辉煌,帅哥美女也多。”
宋嘉言之前出来应酬,被灌酒灌怕了,现在一进这种地方就生理不适,那桌上的酒瓶子都是啤酒,虽然度数小,但比洋酒难喝多了,一股子马尿的味道,宋嘉言喝过一次,简直难以下咽。
幸好陆庭颂在他来之前就跟宋宇伦打点好了,他只要负责说服陈副总把价格再降下来一点就好。
但宋嘉言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揩了油。
陈副总看他那眼神就不对,上来安排秘书和经理们坐下,就搭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沙发上,按在自己和宋宇伦的中间:“来,小宋总,你也坐,坐中间,哎呀我真是小地方待久了,好久没有看到你这么养眼的人了,瞧瞧,打扮得多贵气,细腰长腿,跟电视剧里的明星似的!”
紧接着就拿杯子倒啤酒给他喝。
“来,我们先干一杯,欢迎你到J市来。”
“陈副总,您真会说笑。”宋嘉言肩膀被触碰到的僵硬着,看着他递到面前的酒杯没有接,面带微笑推拒道:“但我今天吃了感冒药,不能喝酒。”
“呀,咋还吃药呢?”陈副总屁股挪得更近了,搭着宋嘉言肩膀的手开始发痒,也不顾还有其他人看着,非常逾越地去撩宋嘉言的头发,语气故作关心且油腻,“小宋总生病了啊?”
随着陈副总的靠近,一股臭艾草的信息素扑鼻而来,宋嘉言立即被熏到了,后颈皮反射性的起了鸡皮疙瘩,他猛地站起来,转身面对陈副总,后腿弯抵着酒桌边缘,忍着恶心说:“对,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不适合沾酒,会过敏,严重点会休克。”
陈副总看宋嘉言躲着自己,就不乐意了,拿着酒杯站起来,硬塞给宋嘉言,自己也倒了一杯:“小宋总别说笑啦,怎么能搬出这种借口来搪塞我呢?咱们明天就要签合同了,这可是笔大买卖,不喝点酒庆祝怎么行,今天在场的人都别跟我客气,想喝什么吃什么都随便点,我来埋单,来,小宋总,我敬你一杯!”
淡黄的酒液在杯中摇晃,还带着一圈白色气泡,陈副总自顾自碰杯,一饮而尽,喝完豪气的发出一声喟叹,然后对宋嘉言道:“来,小宋总,尝尝我们哈啤,喝完这杯,明天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顺利达成!”
宋嘉言骑虎难下,如果他不把这杯酒喝了,就是不给陈副总面子,就是不希望合作顺利进行,待会儿更别谈讲价了。
在座的人都齐齐看着他,林秘书想站起来,却被宋宇伦的秘书给拉住了。
宋嘉言没想到这个陈副总这么喜欢强人所难,都说了会过敏还要逼他喝,他吃了两颗感冒药,这杯酒下去,很可能再次造成胃穿孔,或者其他不良反应。
可这杯酒是谈拢价格的敲门砖,他身为宋氏集团的总裁,也应当做出一副表率的模样,不该在合作方递酒的时候推拒,那样显得十分没有诚意。谈生意喝酒对这些商人们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寻常,属实是非常小的一件事,可一旦你不喝,就是破坏了他们的规矩。
宋嘉言内心天人交战,拿着酒杯的手越握越紧,最后心一横,酒杯送到唇边就要喝下去——“哎,陈总,他喝不了我陪你喝嘛,小宋总家里那位特地打电话给我说了,不能让他喝酒,他身体不好,出了意外我们谁都负责不了,你就别勉强人家一个Omega了,来,陈总,我来陪你喝。”
宋宇伦在旁看戏许久,大发慈悲地发话了,起身拿走宋嘉言的酒杯,一饮而尽。
宋嘉言有些诧异,他原以为宋宇伦不会帮他......
而陈副总心中微微不悦,江昙与J市隔了老远,他也不混上流圈子,完全不晓得宋嘉言家里那点事,只偶尔听过几耳宋业德的名声,以为宋嘉言是刚上任的太子爷,完全不知道宋嘉言和谁联姻结婚,当即用更火辣的目光打量宋嘉言。
“家里那位不让喝?小宋总,你结婚了?看不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单身呢!”
“我不单身,我有alpha。”宋嘉言抿唇说。
“哦,你有alpha啊,我鼻炎,经常闻不到味儿,没太注意。”陈副总还是笑眯眯,拿起酒杯喝了两口,拽回刚才的话题,势必想让宋嘉言把酒喝了,灌醉,好占点便宜,至不济也要亲亲小嘴,摸摸大腿什么的,已婚的比未婚的,总是多那么几分吸引人的韵味的,他就喜欢这种人妻,“这有什么嘛,我老婆也不让我喝,我还不是照样喝了?人嘛,无拘无束才好,何必总听人管教呢,你们说是不是?再说了,感冒药有什么,我以前也吃药了又喝酒,现在不也没事?”
真是闲命长。
“您是alpha,我们体质不同,”宋嘉言退到两台桌子的间隙,与陈副总保持了更远的距离,为了从周旋中脱身,他停顿了几秒,当着众人的面,面不改色地说,“我先生也说了,今晚我要是敢喝酒,不知道心疼自己,他就跟我离婚。如果我们离婚了,项目的资金链就会断掉,届时就没办法从陈总您这里购入石油,再合作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陈副总一听,竟是关乎资金链,再三思索后问:“感情小宋总的alpha是投资方啊?”
宋嘉言:“算是吧。”
宋宇伦笑说:“本来就是,陈总,人身份大着呢。”说完食指朝上指了指,煞有介事般朝陈副总示意,一脸深不可测,“上面有人,我都得看着脸色,惹不起。”
陈副总脸色微滞,讪笑两声,遗憾地说:“那行吧,既然小宋总不能喝,我也就不勉强了,早说嘛,要是你们夫妻真因为这种小事离婚,那我可就罪过了,来来来,小宋总,随便坐,不用这么防备嘛,怎么弄得我好像要对你做什么似的,怪委屈的。”
“Omega出门在外,总是喜欢格外小心嘛,”宋宇伦拉住陈副总的肩膀让他坐下,岔开话题,“陈总,你说的菜什么时候上?一下午没吃东西,大家可都饿着肚子等着你这一顿大餐呢!”
“哦对对,该上菜了。”陈副总也识相,未再纠缠宋嘉言,吩咐服务员上菜。
众人一顿胡吃海喝,席间宋嘉言趁机谈起想降价的事,陈副总起先还不同意,口风紧得要死,酒量也极好,每个人轮流跟他较量都干不倒他,最后他哈哈大笑,自己把自己喝得醉醺醺,邪心又起,竟对宋嘉言夸下海口说——你要是愿意给我亲一口,我就一千卖给你。
宋嘉言未曾想这个陈副总这么会来事儿,宋宇伦听到只卖一千,立刻给宋嘉言使眼色,意思是你赶紧给他亲,亲一口直接省一千多万,不干的就是蠢蛋。
宋嘉言脸色很差,为了那一千多万,忍辱负重让陈副总亲了脸。
宋宇伦好精明,还拿手机拍下来。说倘若明天陈副总不认账,就拿这个视频给陈副总看,陈副总占了便宜,想食言都不行。
宋嘉言这个总裁当得窝囊且憋屈,他抵触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觉得完全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他可以放弃陈副总,去找别的厂商,他会吸取这次的教训,在别的厂商那里得到应有的尊重,可在这间包间里,在金钱和利益面前,他的面子和自尊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他若甩手走人,就是浪费项目的时间,没有人会支持。
宋嘉言觉得压抑,去卫生间用力把被陈副总亲过的脸搓红,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醉得东倒西歪,桌上一片残局,宋嘉言滴酒未沾,也没吃什么东西,只有些口渴,他拿起秘书给他倒的茶水喝了两口,然后想出去透气,顺带打电话给司机让他们帮忙过来接人。
没走几步,他忽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类似集装箱的铁棚屋里,他呼救许久,只引来了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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