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酒吧。
扑朔迷离的灯光下,男人女人在舞池里疯狂扭动自己的腰肢和臀部,音乐声开到最大,快要穿透人的耳膜。
她们兴奋的发出尖叫,尖叫声混杂着音乐声,点燃了整个全场。
而坐在角落里皮质沙发上的人只低头喝闷酒,仿佛这热闹与他毫无关系。
李正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扯着嗓子劝说道::“耀哥,少喝点,伤胃!”
看着面前空了的啤酒瓶,零零散散的堆在桌子上,李正有些心疼,从坐下来到现在,足足一个小时的时间,刘耀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喝酒,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劝他少喝点。
“伤胃?”刘耀文突然冷笑了一声,重新拿了一个杯子倒满酒,俯身靠在后面的沙发背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啤酒被摇晃出一个好看的漩涡,他盯着那个漩涡看,眼神里忽然染上了一丝迷离,好一会才开口道:“比起心痛,我宁愿胃痛。”
说完,刘耀文仰头一口气喝完了所有酒,酒精充斥着舌苔又苦又涩,滑过喉咙又刺又痛,淌过心间又冰又凉,刘耀文感觉浑身滚烫的难受,连眼睛都像火烧一样,尤其里面湿嗒嗒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真他妈可笑。
人一家三口幸福的唱着生日快乐歌,他却在这里喝闷酒独自煽情。
谁会在乎呢?
刘耀文烦躁的扒拉了一下头发,坐直身子,从托盘里拿了一个新的杯子倒满酒,递到李正面前,杯子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喧嚣着他所有的不满,“是兄弟就陪我一起喝。”
李正征征的看了眼面前的那杯酒,又偏头看向刘耀文,刘耀文给自己也倒满一杯,见他没动,自顾自的和他面前的酒杯碰了碰,“干杯。”仰头一口气喝完。
看着面前丧到极致的刘耀文,李正嗓子发痒,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又问:“今天不是去看阿姨了?”
李正打小和刘耀文认识,10岁那年刘耀文母亲抑郁症跳楼自杀,他一滴眼泪都没流,从那以后反倒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长大后,每年母亲的忌日,他都会来不夜酒吧喝酒,但喝个一两瓶也就不喝了。
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喝了十几瓶也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可话才出口,李正就后悔了,他无疑是在刘耀文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火辣辣的。
刘耀文倒酒的手一顿,冷哼了一声,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刘淮明没去。”
刘淮明没去!
耀哥母亲的忌日,耀哥父亲没去!
李正脑子嗡嗡的,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又小心翼翼的问:“为什么没去?”
“我在墓园等了他一天,”刘耀文又倒了一杯酒,没喝,食指不断的摩沙着杯沿,“我以为他又在医院里照顾病患呢,电话没接,短信不回,我就回家找他,结果他在陪赵娜兰,陪赵娜兰的女儿过生日......他忘记了我妈的忌日,却记得那个女人女儿的生日。”
真他妈可笑。
母亲查出抑郁症那天,刘淮明在医院照顾病患,母亲抑郁症跳楼自杀那天,刘淮明在医院研究新项目,母亲至死都没能看到他出现,他的眼里只有事业。
可这个眼里只有事业的男人,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年续弦了,那个女人带了一个女儿住进了他们家,刘耀文以为刘淮明只爱自己的事业,可当这个女人出现,他才明白,刘淮明只是不爱他的母亲。
也许刘淮明觉得母亲好歹是他的结发妻子,又为他们刘家生了一个儿子,出于感激,这几年每到这个时候,不管多忙,刘淮明都会抽出时间和刘耀文一起去墓园,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刘耀文还因此感动,觉得这个男人还尚存那么一丝丝良心。
可是今天他发现他错了,他在墓园等了刘淮明一天也没看见他人,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回到家才发现,刘淮明在陪那个女人给他们的女儿庆祝生日,幸福的唱着生日快乐歌,完全把母亲的忌日抛之在脑后。
见到他回来,刘淮明没说话,反倒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端着一盘蛋糕跑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喊他:“哥哥你回来了,一起吃蛋糕。”
刘淮明脸上挂着笑,在看到刘耀文后立马沉了下来,刘耀文对上他的视线,心里顿时冒了火气,伸手打翻了萧雨手里的蛋糕,不解气,又抬脚去踩,一边踩一边说:“不吃,还有,别叫我哥哥,恶心。”
看着地上被踩的稀巴烂蛋糕,萧雨哭的梨花带雨,“哥哥不想吃可以不吃,为什么要把它踩成这样,这可是我的生日蛋糕。”
听到生日两个字,刘耀文怒火中烧,直达顶峰,抬脚走到桌子边,抬起蛋糕狠狠的摔倒了地上,看着萧雨嗤之以鼻道:“让你吃,吃个够!”
啪~
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刘耀文脸上,白皙的皮肤上染上一丝血色,刘耀文舌头顶了顶被打的侧脸,心痛伴着脸痛一阵一阵的。
刘淮明气的脸色发青,指着刘耀文骂,“逆子!”
刘耀文把手揣进兜里,对上刘淮明的眼睛,似笑非笑,“比不上您,忘记原配的忌日,却记得小三女儿的生日。”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家,背后还荡漾着刘淮明拍桌子、叫他滚的声音......
刘耀文低着头,声音开始哽咽,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掉在杯子里荡起一个小酒花,怕被看出来,他快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尽管刘耀文努力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但那滴落入杯中的眼泪,还是被李正看到。
李正嘴巴张了张,本打算说些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嗓子发紧,伸手端起刘耀文给他倒的那杯酒,和刘耀文的酒杯碰了碰,“耀哥,我陪你,干杯。”
比起安慰,耀哥此刻应该更需要一个陪他一起宣泄的好兄弟。
刘耀文回碰了一下,又继续喝,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直到送上来的酒再次空瓶才停下来。
燥热的音乐声也被按下了暂停键,狂欢过后的男女回到座位上喝酒谈心,有工作不顺利的,有爱情不美满的,也有家庭支离破碎的......在此刻寂静的空气中撕破一道小口。
刘耀文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脸泛红霞,微带酒晕,眼神愈发迷离,嘴巴还喃喃的说着什么,下一秒直接哭了出来。
李正鼻子发酸,刘耀文10岁之后突然性情大变,周边的小朋友都被他打怕了,连刘淮明都觉得他不乖,不听话,变坏了,只有李正清楚,刘耀文都是装的,他内心其实很脆弱,好像只要装的什么都不在乎,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表面上掩饰的再好,一但被人戳中了内心,就会原形毕露。
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埋藏在心里的事,只有借着精的作用,才能轻轻松松的说出来,即使酒醒了,也可以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因此感到难堪。
良久,李正听见刘耀文说:“正啊,我没有家了,没有了......”
李正坐在刘耀文身旁,一直守着他,直到刘耀文睡着,才拿起手机打车,耀哥肯定是不想回刘家,况且他这个样子回去,免不了要挨刘淮明的骂,所以他打了一辆去C区的车,先把耀哥带回自己家。
刘耀文家住A区,李正家住C区,两家挨的近,中间只隔了个B区,走路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明天起床耀哥再回家换校服也来的及。
这样想着,李正准备去上个厕所,刚才酒喝太多了,尿急,才刚站起身就听到一声巨响,是酒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李正闻声过去凑热闹,拨开人群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市一中文科兼年级第一的——宋亚轩。
宋亚轩和一个胖的成球的大胖子面对面站着,球胖子似乎做了什么事被抓包,指着宋亚轩的鼻子,非常不爽的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随后,又朝地上砸了一个酒瓶子。
宋亚轩不吃那套,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双手环于胸前,盛气凌人的回怼:“你几岁了?成年了吗?学人家揩油之前,先看看爸爸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别狗吃猪油蒙了心,傻傻分不清。”
李正听明白了,原来球胖子有只咸猪手。
咸猪手被怼的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了“狗”字,气的脸红脖子粗,“骂我是狗,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此话一出,惹得边上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这个球胖子咸猪手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出来揩油,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
受到嘲笑,咸猪手怒气上头,抄起桌子上的酒瓶子就往宋亚轩脑袋上砸。边上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纷纷看向宋亚轩,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人,那人眼疾手快的,在咸猪手砸下来之前,抢过酒瓶子反手砸在了咸猪手的脑袋上,酒瓶子碎了一地。
哐当一声,咸猪手倒在地上,痛的闷哼了一声,捂着脑袋破口大骂:“他妈的!谁砸老子?!”
强烈的撞击让刘耀文清醒了不少,他蹲下身来,与咸猪手平视,挑衅道:“是你爷爷我,看清楚了!”
咸猪手在看到蹲下去的面孔时,吓得身子一抖,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灰溜溜的逃走了。
酒吧里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闹剧只是一场供人欣赏的玩笑,结束了也就散场了。
刘耀文站起来,双手插在兜里,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亚轩,吐出两个字,“太吵。”
随后抬脚走到拐角处进了洗手间。
宋亚轩微微发愣,一会便收回思绪,抬脚跟着刘耀文进了洗手间。
那个人宋亚轩认识。
随时被当着全校师生面通报的,市一中年级倒数第一——刘耀文。
刘耀文正在洗手,听到动静,抬起头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忍不住打趣道:“年级第一的宋亚轩也来找乐子?”
刘耀文认识宋亚轩一点儿也不奇怪,年级第一和倒数第一被拿来比较是家常便饭的事。
宋亚轩听出刘耀文的意有所指,也不生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创可贴,拉过刘耀文的手,缓慢的贴上才满意的开口:“年级第一也是人,光喝杨枝甘露是吃不饱的。刚刚,谢了。”
刘耀文愣了一下,才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创可贴,刚才砸那个咸猪手的时候太用力,玻璃碎片划破了手腕也不知道。
刘耀文没听明白,抬起头来,这才看见宋亚轩穿的是“不夜”酒吧服务生的工作服,只不过胸前的名牌却是别人的名字。
原是来工作的,还是替别人来的。
刘耀文手捏着下巴,眯了眯眼,念出了那个名字,意味深长,“陈也?”
察觉到刘耀文的视线,宋亚轩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刘耀文却先他一步念了出来,发现来不及,宋亚轩直接摊开手,浅淡的笑了一下,“帮朋友的。”
刘耀文“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打断。李正站在门口,扬了扬手机,“耀哥,车到了。”
“知道了,”刘耀文抬脚就要往外走,刚走一两步,又折回来对着宋亚轩说:“不客气。”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出了酒吧。
宋亚轩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好家伙,反射弧够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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