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荣娘的老嬷听到了叫喊声后,立刻就带着人过来了。
张哲瀚听见这动静,还想往树上爬。
离墙头只有一步之遥,他可不能就在现在这个时候放弃啊!
谁料那男人在他爬上来的时候,一下一下地将他紧扣在树皮上的手指掰开,坚定得像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失去了着力点,张哲瀚直接从树干上滑落,失重地摔落在地上。
他屁股摔得钻心疼,表情失去管理,疼得龇牙咧嘴。
赶来的国公府家丁抓个正着,连拖带拽地把他押走。
气得张哲瀚破口大骂:“放开我!无耻小贼!让我给他个大逼斗!”
听着他的叫骂声远去,树上的蒙面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声。随后他从树上翻下,落在墙头之外。
在他出现时,两名身着暗色劲装的下属也同时从暗中现身,小心翼翼地上前搀扶了一把。
同时,一辆马车幽幽地出现在这条鲜少有人经过的小巷里,最后停在他们身前。
“王爷,咱们在国公府中亦有眼线安插,您何苦亲自来盯着这桩婚事?”
蒙面男子那双狭长的俊目向他斜瞥去,不怒自威的气势令暗卫倏然低头,不敢多言。
不过即便如此,男子还是给出了答案。
“本王总得知道,即将过府的凛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提起这个,暗卫就替主人愤慨不已。
“那国公夫人偷梁换柱,把该嫁过来的女儿换成了公子。这若是传扬出去,将王爷的脸面置于何地?”
男子摘下面巾,露出了因病弱而浮现出不自然苍白的俊美面容。
削瘦的脸庞轮廓棱角分明,薄唇因常年没有气色而微微泛白,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眉骨周正,是一副罕见的美人皮相。
他轻咳一声,手下便立刻从马车里拿出了斗篷,毕恭毕敬地披到他身上。
“王爷……”
男子抬手制止,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自朝堂弹劾无果后,国公大人就屡看本王碍眼。纵然这换子代嫁听起来荒谬,但如果没有他张云良的暗中授意,国公夫人又怎么敢做出这种违逆人伦之事?”
“王爷可将此事上报天听,这门婚事虽为皇后撮合,但也是过了陛下这条明路的。”
凛王蹬梯上马车的动作一顿,俊美无俦的面容似笑非笑。
“为何要奏于陛下?”
暗卫两眼发愣:“啊?”
“错有错着,本王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啊?”
男人斜他一眼,“啊什么?你们在这儿盯着,千万别让本王的王妃给跑了。”
他将“王妃”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两个下属听得一脸迷茫。
明明之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憋在书房里生闷气,甚至砸坏了最心爱的砚台。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接受了?
咣当一声,张哲瀚被抓回去丢到床板上。
他的腰撞在老床板的边沿上,疼得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一个宽硕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来者身上有着强势的气场。荣娘叉着腰,眉眼不善,凶神恶煞地盯着他,跟母夜叉似的。
“大公子想跑?别说是你了,今天就算是一只苍蝇、都别想从国公府里飞出去!”
张哲瀚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嘴还是硬的:“哦,你是母苍蝇?那就合理了,难怪这么招人烦呢!”
嫁衣和凤冠一股脑儿地朝他脸上砸过来,毫不留情的。
“少废话!你是自己穿,还是我让护院动手,替公子你穿呢?”言语间,两个圆臂粗腰的彪形大汉出现在眼前,衬得荣娘的那张老脸越发狰狞。
她笑得阴恻恻:“下人动手可没没轻没重的,大公子应该也不想自讨苦吃吧?”
屁股和腰都遭受重创的张哲瀚,在眼前的苟且和远方的存亡这两者中,很怂地选择了前者。
“我自己穿,你让他们都出去。”
“哼!”
荣娘抬手,让两个护院退到门口,而她自己也是近距离盯着张哲瀚,唯恐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嫁衣是囫囵套上的,凤冠是经荣娘粗鲁的手给他盘上去的,扯得他头皮发疼。
“你轻点!我头发都快要被你扯下来了——哎哎!你们捆我手干什么?!”
护院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截麻绳,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还将一条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噎喉的窒息感让张哲瀚不受控制地翻白眼,旋即眼前一红,巨大的喜帕似一张网一样盖了下来。
他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心里想着:完了,彻底完了!
在出嫁路上逃跑的可能性彻底被掐断了!
柳鸢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咸鱼,蒙着盖头还试图挣扎。
散乱的嫁衣像麻花一样拧巴在他身上,线条完美而对称的锁骨暴露在空气里,脖子纤细如鹅颈,映入柳鸢的眼里,让她不禁想起那个总是暗中勾走丈夫心魂的原配唐氏。
瞥见他那双还在乱蹬的脚,柳鸢终于露出了恶毒的阴险嘴脸。她哼道:“把他的脚也捆起来!”
荣娘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犹豫着问道:“夫人,这样做不太好吧?接亲的时候大街上那么多人,万一看见新娘子是被绑着出来的,那……”
柳鸢笑了声,眼中是又记恨又痛快的神光。
“凛王府的迎亲队伍寥寥,连个敲锣打鼓的人都没有,不知道人还以为这是办丧事呢!”她得庆幸,幸好有这么个眼中钉可以给她当棋子用。
“不必担心,迎亲的轿子会直接进府里,外人什么也看不着。”
被捂嘴的张哲瀚:“……”
一点人事不干啊这群人!
随即,张哲瀚整个人被五花大绑地丢上了花轿,后脑勺撞上了花轿粗糙的框架上。许是那护院用的力气太大,他脑袋一撞竟是两眼一黑、直接晕过去了!
等他再度醒来时,人已经换了地方。
身下的软铺厚实温暖,屋内还有淡淡的熏香气味,透过红色喜帕能看见微弱的烛火光亮,这样静谧的环境下除了张哲瀚自己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手腕和脚踝处传来了细微的刺痛感,张哲瀚摸上手腕被麻绳勒疼的地方时才发现,捆住手脚的绳索都没了,不知道是被谁解开了。
他一把掀开盖头,见这个屋子的陈设与之前待的小破屋截然不同,桌上点了一对红烛,对面的窗户上隐约贴了红喜字。而窗外天光不见,显然夜幕已至。
这应当是已经到了凛王府。
王爷没来,屋里也没人,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张哲瀚不忘初心,利落地把身上做工粗糙的嫁衣脱掉,早就凌乱倾斜的凤冠也都拆下来。因为金簪跟头发缠得太紧,他还忍痛拔了几根头发。
几秒后,鬼鬼祟祟的一个人披头散发地从房门里溜出来,潜入夜中。
与此同时,凛王府内的望安楼上,一个身披青蓝斗篷的男子凭栏垂眺,一双含笑的狭长眼眸盯着那个自以为无人发现的身影像无头苍蝇一样移动。
“王爷。”楼内的阴影处出现一名暗卫,低头禀报:“那人,从房里逃了。”
夜风起,男人梳在身后的发尾和斗篷下摆都随着冷风摇曳,茕茕孑立。
他的声音很轻,那双眼里涌现过复杂的神色:“他胆子倒是不小。”
暗卫不懂自家主子何出此言,只能低头问道:“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并未让人守着门口。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王爷明示。”
“府里养了不少的耗子,你说,新王妃如此张牙舞爪,会是只厉害的猫吗?”
暗卫低头:“属下明白了。”
手下退去,只剩男子一人在场的时候,他倚着美人靠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低笑。
“这一次,就让你活得久一点。”
似有感应,在黑暗里逃窜的张哲瀚忽然感觉后背一寒,打了个哆嗦。
他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王府也太大了,走了这么久怎么连个外围的墙头都看不见?而且眼下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假山小路,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外面太冷,张哲瀚听着府中巡卫从附近整齐踏过的脚步声,紧张得屏住呼吸,直到声音远去才敢长呼一口气。
吓得他吃颗红枣压压惊。
枣是从喜房的桌上抓来的,一并带在身上当干粮的还有桂圆和花生,本来寻思吃完之前怎么也从王府里逃出去了,没想到这凛王府是个巨大的密室逃脱。
捏开花生壳的声音有点清脆,寂静的夜里很是明显。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靠近,吓得张哲瀚连花生都不敢嚼,缩在假山石后面的小凹处大气不敢出。
谁料那人的脚步声就在假山的另一侧停下,等了约摸半柱香的时间,一道黑影从张哲瀚的头顶上掠过。
那一瞬间张哲瀚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下一刻,黑影落在假山的另一头,似乎是要跟先到的那人来接头的。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在凛王身边伺候,不会被他怀疑吗?”来人声音沉闷,好像嘴巴上蒙着什么东西。
卧底接头?这凛王府果然是卧虎藏龙。
出乎意料,与他对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王爷今日歇得早,婚事不称心意,总是憋着口气的。”
“成家还不高兴?他是对圣上默允的这门婚事有什么不满吗?”
那老妇人幽幽道:“十几抬的聘礼送入国公府,莫说是嫁妆,连个水花都没见着。新王妃还是被打晕了送来的,换做谁也受不了这般轻怠。”
十几抬……聘礼?那得多少钱啊!
张哲瀚内心忿忿,暗骂那国公夫人柳鸢是个吃人不眨眼的饿鬼。
手上的力道因气急失控,花生壳咔地碎了,传出脆响。
他心道:不好!
前面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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