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看墙上的钟表，12点整。

刚才狂风大作，波涛汹涌，现在风平浪静。段清淮躺在病床上，望着从窗外渗透进来的光，也是仅有的光。

回想刚才种种，祁烻的神态、动作、言语，每一帧，每一秒，都不断地反复出现在脑海里，来回播放。

他睡不着。

祁烻则睡在陪护床上，面向墙壁，看不出来是睡了，还是醒着。

“祁烻，睡了吗？”段清淮小声问道。

话送出去，过了很久也没再回来，应该是睡了……

段清淮转头又望向天花板，自言自语的说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不用等到高考之后，那样太久了，你会很累……”

……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迅速办完出院手续，就回学校了。不过没回教室，而是直接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我想现在就考，不用推迟了。”段清淮厉声道，眼神里充满着坚定。

因为他知道，事情越拖，会越糟。网上的那些留言虽然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但谣言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最后只会带来数不尽的麻烦。

中年人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眼睛离不开半分，不过还是有一点人文关怀在的：“身体好些了吗？”

段清淮立刻接话：“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开考？”

那人不紧不慢的收起文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样子是一点事都没有了。

假装咳几声，说：“你等会儿，我通知一下。”

说着拿起手机拨通电话，看样子是同意了。

暗喜的同时又想起什么，段清淮立即补充道：“我……一天能写完。”

“一天考九科，你疯了？”原本祁烻在旁边只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此话一出他瞬间不淡定了。

就之前准备联考的那一段时间，可以用一句话形容——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胃炎就是这么来的，本来就是惯犯，能说出一天考九科的这种话，倒也不意外。

校长挂掉电话，不确定的问：“考虑好了么？这么有把握。”

段清淮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嗯了一声。

祁烻有种无力的挫败感，考呗，谁能考得过你啊？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能妥协道：“虽然但是，要按时吃饭，我等你。”

“好，那……我们去吃早饭吧。”

校长在一边看着他俩，轻咳几声，捏了捏鼻梁，提醒着：“早读之前，来办公室，我亲自监考。”

段清淮标面笑着：“知道了。”

实则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到底，学校对这件事还是很重视的，不过也好，这样更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饭后，祁烻送段清淮到办公楼下，目送他上去之后，便回了教室。

陈南看他魂不守舍的，小心的上前询问：“怎么样？昨天晚三下课都没看见你俩。”说完又四处看了看，“小学弟呢？”

祁烻没理他，径直走进教室，从课桌里翻出一张水卡，不知道还有没有钱……

陈南继续追问，一脸焦急：“不是，你说话啊，结果怎么样？”

“重考。”

他拧开保温杯，若无其事的出去打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重……考？”陈南再次确认，见对方没有再说话，就没再继续问。

之后又自顾自的说：“这样也好，实力证明一切。”

又是同样的场景，饮水机前，不同的是，他在想另外一件事。

昨晚，段清淮的那番话。

盯着表上的数字发呆，直到卡里的钱被扣完，杯里的水只打了一半。

陈南看他心不在焉，迅速拿走水卡，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不理解，问：“想什么呢？这是好事。”

又过了半晌，祁烻看了一眼杯里的水，那些话依旧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后知后觉，段清淮并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需要时间想。

那就给他时间，不差时间……

他哼笑一声：“卡给你了。”

话音刚落，铃声响起，留着某人对着那张卡一脸懵。

一整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当然，这是在考试，还有祁烻认真听课的情况下。

不过睡觉也可以。

他今天是出了奇的循规蹈矩，一没睡觉，二没捣乱，三没跟老师对着干，陈南有些不习惯。

下午在办公楼底下等段清淮的时候还似睡非睡，吃饭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就是单纯监工。

考试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晚三下课后祁烻先是去对面，确认他有没有回来，从林枫口中得知，一整天没看到他人后，又跑去办公楼。

赶到的时候正好两人撞上。

“这下应该考完了吧？感觉怎么样？累不累？”祁烻一脸焦急的询问着。

段清淮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一天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失重似的扑进祁烻怀里，也许是在停笔的那一瞬间，也可能是在这一刻，所有的紧张不安都将烟消云散。

嘴里嘟囔着：“别吵，抱抱我吧。”

祁烻立马接住，嘴巴张着，一瞬间，时间停止在这一秒，眼里闪过一缕微弱的光，而这一瞬，他明白了昨天晚上段清淮那番话的含义。

原来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早已不是一个人。

“还是别抱了，我背你回宿舍吧，可以睡会儿。”说完，他将人调整好姿势，蹲下，把手搭在肩膀上，腰部发力，整个腾空而起。

祁烻感受着耳边传来的微微呼吸声，有一种久违的安逸。

从办公楼通向寝室的那条路上，没什么人，但有路灯的光，而另一边则是熙攘的人群。他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了，希望这条路能够再长点。

到宿舍后，祁烻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并轻声问道：“要洗澡吗？”

大概是真的累着了，段清淮依旧闭着眼，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不洗了，明天再洗。”

说完，他东倒西歪地爬上床，倒头就睡了。

祁烻看他这样，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万一磕着碰着，估计又得睡不着。

第二天下午，公告栏新通知：

由于最近谣言四起，学校再次声明，不信谣，不传谣。关于760班段清淮联考作弊一事，学校已做出重考处理。一切以事实结果为准，成绩将同步于我校排名以及市排名，大家拭目以待。

“我丢，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有点好奇他的真实水平。”

“笑死，人家本来就是真实水平。”

“都说了不信谣，不传谣，这摆明了就是澄清好吧。”

“他是给你们钱了吗？这么袒护他。”

“我们是一个班的，他什么样的人我们能不清楚？”

祁烻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试探性的咳了几声：“各位美女，别吵架，大家还是期待结果吧，应该快了。”

这时众人纷纷看向他，他单手插兜，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都散了吧？快上课了。”

话音刚落，广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声音粗犷，普通话不怎么标准的中年人讲话。

“广播一则通知，请高一高二年级在听力结束后，拿上凳子到大操场集合开会。”

“通知再广播一遍……”

画风一转，段清淮这边还在刷题。

广播结束后，上课铃紧跟在后面。

林枫气喘吁吁的踩点进教室，着急忙慌的在他身边坐下，粗鲁的拧开瓶盖，大口的喝着水。

段清淮被他这死动静整的烦，故意提高音量问：“你去偷鸡了？”

林枫斜着眼看他，难得在这位佛祖脸上看到除厌世以外的表情，‘激动’的差点把水喷出来。

“没，我从大门口跑回来的。”接着凑近盯着桌子上的试卷看，“写什么呢？我看看。”

段清淮不想理他，收起桌子上的试卷，平静的拿出英语听力书。

只听广播声响：现在是听力时间，请大家做好准备……

班里依旧闹哄哄的，直到班主任走进来，瞬间安静。

二十分钟后，听力结束。

段清淮看着一半的分数，陷入了沉思，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动静。

林枫搬凳子起身，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无奈的喊：“嘿！走了！去操场。”

操场上，学生遍布到处都是，都走的比较随意。李大娄拿着话筒，在主席台上无用的喊着。

不过好在大家都有自觉，整理队伍也就十分钟，段清淮林枫两人坐在最后一个，静静的呆着。

“咳咳，在这之前呢，有一件事情需要说一下……”

很显然，这件事情意有所指，台下的人疯狂议论着，猜测着。

“关于760班段清淮同学有人举报联考作弊，他的重考成绩现在就在我手里，大家一听就知道了，这是造谣还是事实……”

林枫仔细听着，奈何周围声音太吵，于是忍不住问：“哎，段清淮，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台上的人继续说：“下面我将公布他的成绩……”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因为没有人不想知道结果。

“语文135、数学147、英语129、生物96、地理92、历史98、政治100，物理100……化学93，总分990。”

分数一出，所有人震惊的同时，谣言就已经不攻自破了。

要知道，这次的总分，比之前的总分还要高上十分，分数同步，毫无疑问，他还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