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答应肖家夫妻的请求，即便是看到了他们发在网上的忏悔视频和照片。

肖战反悔了，并且告诉了他们，他只是一时兴起，如今后悔了。

他看到了肖川和赵珍兰脸上崩溃的表情，然后笑着离开了。

医院的黄昏看上去依旧忙碌，人来人往。

没有人的脸上是喜悦的，他看着一张张或冷漠，或疲惫，或绝望，或麻木的脸，站在病房的走廊良久。

夕阳从窗户洒进来，将人的影子拉长，却无法延续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的生命。

"哥哥？"

肖战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肖战缓缓转过了身，看到了肖桐。

那个十年没见的小胖子居然瘦到整个人就像是一副挂着衣服的架子，空荡荡的病号服套在身上都像是一副千斤重的枷锁。

肖桐的目光从惊喜到惊愕再到歉疚，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有点难堪地笑了笑："哥哥，你也知道我快死了，才来看我的吗？"

肖战的心微微颤了颤，他伸手握住了肖桐的手："别胡说，你会好的。"

肖桐看着肖战的眼睛，目光欣喜，他笑了笑，他拉起了肖战的手往病房走去："哥哥，这些年，你还好吗？"

肖桐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了，只是过于孱弱，显得人有些佝偻。

"还好。"肖战的脚步顿了顿，拉住了肖桐："我不进去了。"

肖桐转头笑了笑："他们不在，今天应该不会来。"

肖战愣了一下，看着肖桐有些不解。

"他们找人给我做配型了，家里的亲戚都找遍了。"肖桐笑着说道："他们也来找你了是不是？"

肖战看着肖桐坦荡的眼神，点了点头："是，我拒绝了。"

肖桐抿着唇笑了笑，像是并不在意，拉着他打开了病房的门："哥哥，他们找你的时候我劝过，但他们不听。"

肖战说："他们确实很爱你。"

肖桐笑了，转头看着肖战，想了想道："但他们对你真的很坏。"

肖战看着病房里各种的仪器和肖桐瘦到皮包骨的手腕，心里忽然一阵刺痛。

肖桐吃力地弯下身子，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他把苹果递给了肖战："哥，这里也只有这个了，是洗好的。"

沉甸甸的苹果放在肖战手里，他的手终于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哽咽道："桐桐，你恨我吗？"

肖桐的身体顿了顿，他坐到了病床上，沉默了片刻，才笑着开口："恨，当时我怎么哭着求你，你都不愿意留下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些年，你在那个家过得是那么的难。"

肖战静静地听着，看着肖桐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愤恨。

"哥哥，所以你现在做什么决定，我都没有资格恨你。"肖桐笑了笑，身体缓缓靠在床头。

肖战低头笑了笑，站起来，把苹果放回了肖桐的手里："你会没事的，我们配型成功了，等后续的检查和手续完了，你就可以等着做手术了。"

肖桐愣了好久，大脑在判断肖战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看着肖战瞪大了眼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哥，你说什么？"

肖战笑着拍了拍肖桐肩膀："我再恨他们也不会对你见死不救的，我只是怕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所以结果出来才来跟你说一声。"

肖战深呼一口气，看着肖桐说："我想要的报复也不过是他们能跪在我母亲坟前忏悔，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肖桐愣愣看着肖战，目光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惊喜，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能在最后看到自己从小喜欢的哥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却没想到肖战居然给他带了生的希望。

像是冬日的冰雪在肖战的脚下徐徐融化，青草冒头，春花盛开，暖意漫开，用整个的春驱赶了肖桐死寂的冰窟。

那颗苹果忽然"骨碌碌"滚落到了地上，肖桐枯槁的眼眶里滚落了一颗颗的泪水，他伸手抱住了肖战的腰："哥哥，哥哥…谢谢你…"

肖战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抱住了肖桐柔声道："多大的人了，还那么喜欢哭？"

肖桐抽泣了两声："不管，我是你弟弟，我就要哭，你要护着我。"

肖战笑着道："好好好，多大了都是我弟弟。"

肖桐哭了一阵，有点不好意思松开了手："哥，我…我以为我没救了。"

肖战摸了摸他的头："不会的，你有哥哥的嘛，从小你就跟别人吹你有一个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哥哥，怎么真出事了，不信任我了？"

肖桐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是，我信。"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肖桐看上去有些疲惫了，肖战把床放了下来："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弄点饭吃。"

肖桐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肖战轻轻关了门，走出了病房。

手机忽然响了。

是王一博。

"怎么了？"肖战接了电话，微微扬了扬嘴角。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王一博说。

"我没在公司，不过一会儿可以一起吃晚饭。"肖战说。

王一博那边沉默了一瞬，然后追问道："你在哪？"

"我在医院，看个病人，一会儿就回去了。"肖战道："我想吃油焖虾，葱爆羊肉还有白灼菜心，谢谢啦！"

王一博在那边嗤笑一声："你可真不客气啊。"

肖战道："今天某人不守男德，不应该做顿好的赔礼道歉吗？"

"好好好，知道了，一会儿见。"王一博挂了电话。

姚遥看着王一博道："你猜的没错，有人已经开始找人盯着肖战了。"

王一博低沉的笑了笑："所以说做戏要做全，让他完全相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姚遥问："你跟他老板商量的怎么样了？"

王一博想起程春秋一口回绝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没同意，我跟他签了三年的合约，他也只同意让肖战去我们那里办公，人还是他们的，而且不能干涉肖战其他的工作。"

姚遥笑了笑："虽然那位程总嘴上说着不在乎，但心里还是挺看重肖战的。"

王一博点了点头："其实肖战走了，他可以培养一下小顾，并不是非肖战不可。"

姚遥愣了愣，看着他说道："就是那个吃火锅崴脚的？"

王一博点点头："简简单单，看上去很可爱是不是？"

姚遥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我没太注意。"

王一博看着姚遥的表情一副你不懂的样子说道："你是觉得在肖战这种人跟前很难注意到顾清明这一类简单而质朴的人是不是？"

姚遥勉强笑了笑，表示同意，他确实没有太注意到顾清明。

就连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是个模糊的轮廓。

王一博却露出了难得的温柔："可就是这种人，让人不自觉就想把他保护起来。"

姚遥挑了挑眉有点无语，岔开了话题："那条小鱼去医院做什么？"

王一博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好像有个得了癌症的弟弟。"

姚遥愣了一下："肖战还有个弟弟？"

王一博点了点头："他的家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闹了好一阵了。"

"那你不去看看？"姚遥问道。

王一博一脸莫名其妙："他的家事，与我何干？"

姚遥无奈摇摇头："你不是说做戏要做全套？"

王一博眯了眯眼睛，看着姚遥道："有这个必要？"

姚遥叹口气："好歹被你利用一场，给不了感情，就多点关心吧。"

王一博笑着说道："难怪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喜欢你，说你侠义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