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陈鸣在上午第二节课后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把许缺拉倒了操场外,两人站在树后,先是对峙着,谁也不说话,陈鸣最开始的表情是如常温柔的,看见许缺低头,连看他一眼都不看,脸上还有些闷闷不乐。
陈鸣的眼中开始无奈、急躁、愤怒,他憋着一股火气,才没有对许缺吼出来。
“许缺,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陈鸣抑制着怒火,语气还算平和。
许缺垂着脑袋,心里反复纠结着该如何开口,被陈鸣这样一问,脑中的那些话语全都错乱了,他无法组织语言,胸口闷得发慌。
许缺的听觉此刻十分敏感,他听出来陈鸣的不耐和怒意,陈鸣越是这般语气,他的大脑就越混乱,越焦急,越是想开口告诉他原因,可话哽在喉咙处,发不出声来。
“你说话啊,许缺,生气你总要说原因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他的眉毛紧拧在一起,询问的口气更加躁怒。
许缺咬着下唇,半天吐出一个字来:“我……”
陈鸣的眼睛定在他垂落的睫毛上,他眼睫微颤,氲上一层雾气。
他以为许缺出了声,就会跟他道出原因,可除了他刚才好不容易的吭声他只字未提,只是沉默的站着,低着脑袋,陈鸣深呼吸,安抚自己,也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可能是自己说话太凶了,他也要时间斟酌语言,陈鸣跟他一起站愣着,等他说话。
他还是垂头不语,课间时间就快要过去,陈鸣实在忍不住焦躁,冲许缺低吼了出来:“你倒是说话啊!你哑巴吗?”
陈鸣最害怕的便是对方生气却不说原因,这种让人猜让人等的感觉真让陈鸣又急又气,压抑的怒火在胸口剧烈起伏着。
许缺被他这样一吼,不知道从哪生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一句话,丝毫没有犹豫,“你和向野都快亲上了,你说我为什么生气?”话音落定,许缺转身快步离开,用手臂抹了把眼泪。
陈鸣对许缺的话很是疑问,他和向野快亲上了的事他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他原地站着,手扶着额头,无奈的叹气。
在许缺回到教室后,上课铃就恰好打”响,他状态不好,整节课上全程低着脑袋,老师拿粉笔头不知扔向他多少次,他连脑袋都舍不得抬起,只是用黑色的流动笔在书上乱画着,好像这样能发泄他心中的不快。
吃醋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妒忌,许缺是不爽向野和陈鸣那样亲密的接触,可绝对不会从心底对向野生出厌恶,他这样的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没有谁能接受男朋友和别的人那样亲昵。
他和陈鸣闹脾气,后悔感从思绪中袭来,他认为自己没资格和陈鸣闹,陈鸣能和他在一起已经何其幸运,何况是他喜欢的陈鸣,虽说是陈鸣提出来要发展为恋人关系,可是他真的是喜欢许缺吗?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们之间出现这样的矛盾,他会无所谓的拍拍屁股走人吧。
许缺总是这样没有安全感,胡思乱想已经是他必不可少的习惯,他忐忑不安,害怕陈鸣会和他分手。
奈何扔不下脸面,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他既然已经说出他和向野的亲密,现在去道个歉,这话又作何解释。
“许缺,来一趟办公室。”任课老师整理好教材,望向许缺的方向高声道。
他从未觉得时间这样快,一节课他都耗在纠结的思想里。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跟了上去,神色有些忧郁。
张蓝抬眼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女性的第六感很准,她大概猜到许缺的感情最近不顺畅。
任课老师的声音温和,她没有严厉的责备许缺上课那不在线的状态,而是询问道:“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上课走神?”
她笑了笑:“许缺,我记得你最喜欢生物这门课程,你蛮感兴趣的。”
“你之前可不是这副模样,上课都有好好做笔记的,一点都不会马虎。”
她见许缺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又道:“不想说没关系,我也就不问了,但是许缺,老师告诉你,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能变成阻挡你学习道路上的绊脚石。”
许缺点头,他失神的样子让她摇头叹气,再叮嘱了几句就放许缺出了办公室。
他回到喧闹的教室,还未座下,肩膀上就感受到轻轻的重量,他侧着脑袋,等着身后的人说话。
“许缺,你和陈鸣吵架了?”张蓝明知故问,她没恶意,单纯的想要确定,或许她能帮上忙。
许缺甩动脑袋,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看起来疲惫而软趴趴的,脊背微驼着。
他没有和别人交流的心情,被烦闷的情绪缠绕着。
陈鸣没再下课等过他,许缺也没再听到过他的来信铃声。
两人的关系现在是谁也没理谁,谁都不肯主动,就算是碰见也要迅速移开眼。
许缺很清楚,这样下去,会连分手的话没说就断开了,会将这段感情、时光、记忆,尘封心底,然后潦草结尾。
他们没有不清不楚的开始,他们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在许缺想要去主动求和的前一天晚上,晚自习终于结束,他刚迈出教室门,就被向野拽到操场的小角落。
许缺前后张望,没见到陈鸣的身影,他不明白向野一个人找他有什么事。
或许是想到了那天他和陈鸣的亲密动作,他猛然甩开向野的手,脸上溢出了怒火。
向野转身走近他,话语温和道一句歉:“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许缺不耐烦地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什么事?”
“我…”向野欲言又止,咬了咬下唇无奈不解道:“你说我和陈鸣快亲在一起了是怎么回事?我和他怎么可能亲在一起,我们铁哥们,而且我不是gay。”
许缺潸然泪下,低声说:“我明明看见了…你们靠得那么近……”他声如蚊蝇,似乎在自言自语。
放学后的喧闹声在远处,而这个犄角旮旯似乎把这些声音隔绝耳后,向野听见了他的话。
“我和他之间就是互相打闹,许缺,你能明白吗?”
向野语气放缓。
许缺在他话音刚落,染着水汽的眼睛就盯着他,声音添上颤抖:“我明白,我明白…可是我接受不了…我知道他也要过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交际圈,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而没有朋友,可我又想把靠近他的人都推开,你能明白吗?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许缺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滴落下来,脸庞上还温热的泪水又覆上一层。
向野不能感同身受,许缺明白,只有和他一样处在这种为难的感情里的人才能晓得他的心情。
同性恋最难过不是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是对方声称自己是同性恋,却无法和自己经历同样的处境。
男女情侣谈恋爱,男生可以拒绝向他靠近的异性,可他和陈鸣是同性恋,陈鸣拒绝女生,男生怎么拒绝。
刻意拒绝男生显得陈鸣有病。
况且他们是朋友。
许缺无法像男女恋人作为女生的那一方直白的告诉他他无法忍受他和向野的亲密。
因为是女孩子,她只排挤女生向恋人接近,和恋人同性的是朋友,她为什么要去找茬。
可许缺和陈鸣都是男生,许缺接受不了女生靠近他,男生也不行。
太痛苦了。
为什么自己是个同性恋。
“向野…我是不是好作啊,但我不想和他分手…我不想。”许缺捧着脸抽泣起来,他在生气,可仔细想想他有什么资格生气,陈鸣能和他在一起就已经是上帝对他的恩赐,他不想分手,他想和陈鸣永远牵手。
向野心中叹气,想递纸巾过去却发现自己没带纸,想去拍拍他的背给他给予安慰,又怕许缺像刚才一样抗拒他的接近,把他视为情敌。
“我会和陈鸣保持距离,你们快和好吧,我可不想成为分手的理由。”
许缺想和好,怎么不想,可他没有勇气去和好。
——
高三晚自习要多留十分钟,没老师,但有纪律委员管,向野请了假才出去的,借口是上厕所。
他回到教室,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陈鸣在收拾书包,看见他回来了,调侃说:“上厕所这么久?掉屎坑里去了?你故意躲那十分钟呢!”
向野冲他微笑,这笑特别牵强,要和他保持距离,又不能让他察觉他有意疏远。
“肚子不舒服。”他边说着边走到座位收拾要带回寝室去的东西,“你和许缺还不和好?你喜欢他的吧,和好吧,快点。”
陈鸣耸肩,“我搞不懂他,他要闹就闹呗,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他往自己嘴里塞了根真知棒,又递给向野一个。
天气渐冷,寒风吹到脸上,像针刺一样疼。
回到家后,许缺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发呆,看的是和陈鸣的聊天页面。
他打在键盘上的话始终没发出去。
熄灯了。
宿舍里却暖光长亮,室友都开着自己的小台灯学习。
向野睡在靠窗的上铺,他写作业时眼睛瞄到中间下床的陈鸣那,他的小桌子上堆着书本,灯光开得小,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怎样,他拿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点动,想说的话删了又删。
向野有些困了,他小声朝陈鸣问:“我要睡了,你灯没电了吧,我借你?”
陈鸣摇头,没说话,他灯有电,他故意开小的,他怕他旁边床的同学看见他和许缺的聊天记录,他不想让别人看。
只能他看。
陈鸣虽然灯开得小,但他是开得最久的,室友都睡了,他没睡。
室友的作业都完成了,他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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