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攒顾忌到是何消妈妈，他也不好和杨舒争吵个输赢，何消赶快把蛋糕打包好让他离开。

他们走后，何消不免被劈头盖脸数落一顿，什么脏话，难听的词都用上了，骂自己的女儿比骂外人的要难听一千倍一万倍，像锋利尖锐的根根刀刺，不停往她心眼里戳。

家里的气氛因为她的存在本就不和谐，这两天闹这样一出，杨舒看她更是碍眼，每一次吃饭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利

刃。

心里像堵着块大石头，压得她无法呼吸，心情烦躁。

她厌恶自己这样让人讨厌的存在，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个错误。

见她心事重重，程橙面对她坐，用手碰碰她衣服，何消从进学校就皱着眉头，不曾舒展开来，她扭过头看向她，问：“怎么了？”

程橙看她的表情就好像她快要死了，“你没事吧，生病了？”

何消摇头，她不喜欢什么事都往外说，“没什么。”

换来一句“没什么”，程橙叹气，就此罢休了，趴桌子上一动不动，脑子里瞎想些乱七八糟的。

她认为她和何消算得上朋友，她不怪何消遇到大小事不告诉她，不纠结何消拿不拿自己当朋友，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愧疚，作为朋友，连帮她分忧解难都做不到，她嘴又笨，逗人开心的话她说不来。

何消的笔在她手心里握着，一直没动过，习题册翻开，上面一点儿墨水都没，何消心情糟糕透了，心烦意燥令她无从下笔。

嬉笑声从走廊一路带进教室，陈攒他们从门外一路笑进来，回了座位笑声才停止。

陈攒把手机往抽屉里扔，发出轻微声响，枕着手臂哼着歌。

难听。

徐嘉木冒出一句，“排位来不来？”

陈攒：“不来。”

不知看了她多久，从什么时候看她的，何消不自在，却也没理他。

他支肘偏头，突然说一句：“你和你妈关系不咋的啊。”

何消许久不作声，把笔轻放下，缓缓开口：“不关你事。”

陈攒不由失笑，他不说话了，耸了耸肩，继续哼着刚才没哼完的歌。

刘佳芳开会前让何消收作业，从前排收到后排，零零散散凑齐三分之二，多大部分忘记做，现在才知道收作业了，着急赶。

陈攒摸出作业本，随手扔给她，何消接住砸过来的本子，看着他问：“写了吗？”

“写了。”他嚼着口香糖，含糊道出二字。

何消不信，翻开看，果真写了，真难得。

他字确实好看，遒劲有力，端端正正，和他这个人极为不符，单看字迹不看人，都以为能写出这字的是老师眼里、班级中的好学生。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何消桌上的作业本渐渐多起来，她声音抬高，“还有没交的吗？”

扫视一圈，班级里的同学都各聊各的，听到她说话，抬头看了一眼，没人回答。

何消抱起收好的作业去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两个不属于她的作业本。

服了。

何消没辙，又带着两个本子出了教室。

-

食堂长长的队伍让何消顿时没了想吃饭的欲望，程橙平时玩的几个好的朋友请假出去，何消不好意思扔下她一个人，站着随队伍蜗牛般前进。

人多的地方发生碰撞是难免的，一个男生端着铁盆，让开都懒得说的撞开何消从她身边挤过，他动作太猛，汤汁倾斜，洒在何消身上。

男生手被烫到，不满的叫道：“你不会让一下？”

何消冷着脸，“对不起。”话是这样说，她却不屑于说这三个字。能过的空间本来就小，男生又长得膘肥体壮，何消已经往后退了不少。

程橙在后边，狠狠瞪着那男生走远，才把头凑上去看何消有没有事。

何消穿的白色卫衣，胸前染上大片油渍，她看得直皱眉，在本就不好的心情上添油加醋。

前面一堆人站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看了一会儿原来是插队的，何消脸色微变，程橙有气发不出，她真想冲过去给那些不要脸插队的一个大耳巴子，只听何消低声骂一句：“什么东西。”

程橙有些惊愕，何消虽看起来不乖，声音也不是那种柔柔弱弱，但她不是像会骂出脏话的那类人。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何消脸色黑得如锅底，程橙不敢和她聊天，生怕说错什么让她不高兴，何消吃了几口就没再继续吃，坐着等程橙吃完去洗碗。

程橙哪好意思让她等太久，扒了几口米饭就倒掉。

教室里没几个人，陈攒他们三个中午一般不去食堂，没出校门就啃面包，何消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吃完饭回教室就看见他们的脸了。

程橙最爱八卦，一中午憋了好多有趣的事没人分享，她无聊的干坐着，教室里的人几乎男生，聊不到一块去。

何消整天除了看书做题还是看书做题，程橙觉得她比木头还闷。

难以想象她的童年没一点欢乐，整日和书本打交道，多没意思。

程橙目不转睛盯着她看，何消脱下脏了的卫衣，里面是薄的打底，外套随便穿身上，程橙看着就冷。

程橙视线未移，她不像个乖乖女，她的躯体下隐藏的是要破壳而出的叛逆，是想撕掉伪装的迫切 。

她浑身透出的是高傲，不训。

就好像有人如果打她一拳，她会毫不犹豫的以牙还牙，加倍打到那个人脸上，可她做出的和她心想的是相反的，她忍让的说“抱歉”说“对不起”。

到底是什么让她与自己的想法成为反比。

她想要做的，不想做的，想反抗的，想说“不”的。

午休过后是体育课。

上了个厕所到操场集合，跑完圈做操，后面自由活动。

何消靠坐在围栏上，灰蒙蒙的天不见一丝明亮，压抑的如同她的心绪。

程橙融入打球的队伍里，她脱了外套，大汗淋漓，朝她走过来邀请她一起去打球。

何消先是拒绝，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还是和她走到篮球筐下。

陈攒身上就剩了个无袖大褂，他扬起下巴冲她调笑道：“你还会打球？”说完把篮球朝她扔去。

何消两手稳稳接住，嗓音轻缓：“我不确定。”

她球打得好，纵身跃起投了个三分，精准无误，不偏不倚投入篮筐。

徐嘉木：“不错嘛！”

在球场的男生喝彩，声音嘈杂，像猴子叫唤。

何消把外套甩凳子上，她喜欢运动，运动出汗的能让她轻松，她喜欢这种自在的感觉。

杨舒让她以学习为重，她的兴趣爱好从不尊重。

她把这些统统抛之脑后，享受汗流浃背的滋味。

程橙和几个男生打着球，被何消叫去和陈攒打PK。

球传进徐嘉木手里，他移动着身体寻找突围机会，他却并未突破何消的防守。

球被何消抢过，她弯着腰，挑眉挑衅，徐嘉木觉得此时的她和之前大不相同，像只狐狸，具有魅惑和危险性。

篮球在她手下左右未停的拍着，每一滴汗水都晶莹剔透，对方愣神之际，她加快步伐，把篮球迅速灌进球筐里。

陈攒没来得及防守，他看得出神，反应过来时只有为何消尖叫的声音。

何消赢了，篮球场地外聚集了不少人，女生投去爱慕的目光，很帅，何消刚才的模样真是帅呆了。

程橙叉着腰喘气，“太棒了。”向她递去纸巾。

何消接过，擦把汗。

朱赫文从凳子上起来，向他们一人递去一瓶水。

程橙：“谢谢。”

何消一饮而尽。

陈攒摸摸鼻子：“我们班长怎么这么厉害？”

随着下课铃声，一路人陆陆续续回教室，何消已经套上外套，刚才球打得她过瘾，整个人热血沸腾，不像早上那般蔫儿。

自习课何消没上讲台去，在自己座位上看书，偶尔有些吵闹，她喊几句声音也就下来了。

被叫过名字的女生心中不平衡，“你旁边的怎么不管管？”

陈攒额头磕着桌子在底下打游戏，听到这句话抬头瞄了女生一眼，好像在说“关你鸟事”。

女生有丝害怕，她没想过刚才的话会惹到陈攒。

管陈攒？

老师都不敢管的学生让她管，无非是找麻烦给她。

“收起来。”何消把三个沉浸游戏里的人用凶巴巴的眼神扫过一遍。

陈攒不知怎的，还真收起来了，看得女生心里一愣一愣的。

就很听话……

陈攒都老实了，其他人也不敢闹腾。

教室里静得针落下的声音都似乎听得清楚。

*

签字笔停下，家庭作业圆满完成，何消的微信安静得没有一条信息，班级群里却是热闹非凡。

程橙在群里问有没有人带她上排位。

徐嘉木回：不带小菜鸟。

程橙回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包。

何消关了手机。

把上课的内容又复习一遍。

大概忘了刘佳芳的存在，聊得那是一个热火朝天。。

后来何消没碰手机，内容熟记于心后躺床上睡了，没看见刘佳芳那条信息：未交开学书本费的这几天尽快交了。

刘佳芳的班会课，她来收账，班里大部分开学就交了钱，何消是那少部分。

念到她名字的时候，她上台跟刘佳芳说明天交。

她也想开学就交的，杨舒拖着一直没给她钱，说等手头宽裕了再交也不迟。

何消讨厌她这样，到最后她会唠叨抱怨怎么交这样钱交那样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