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某天早上林厮祈来了。
梁骦妗和林缚郁正在餐厅吃早饭,管家还是守着他们,梁骦妗已经习惯了。
林厮祈闯进来的时候还在喘气,他看到餐桌上还坐着梁骦妗明显愣了。
而梁骦妗看都没看他一眼,喝完牛奶起身径直略过他上楼。
“什么事?”林缚郁问。
听到声音,林厮祈才缓过神来,他质问林缚郁,“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妈妈?你知不知道公司现在闹成什么样了?”
“我可管不了,我现在就是个无业游民。”林缚郁说。
林厮祈气的不行,“你为什么要辞职?多少人望着那个位置你不知道吗?”
“和我有关系吗?”林缚郁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到底想要什么?”林厮祈问。
林缚郁沉默半晌,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只想和我的omega平淡的生活。”
林厮祈一怔。
梁骦妗一直在二楼望台注视着林厮祈,兄弟俩的对话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他可以带着林缚郁离开这里,既然林缚郁要和他不死不休,他们就离这些人远远的,再也不回来,那林缚郁就没办法再伤害这些人了。
“哥哥。”梁骦妗突然唤道。
楼下的两人同时抬头看向梁骦妗。
“怎么了,落落?”林缚郁轻声问。
“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帝都。”
“好啊。”林缚郁笑得如沐春风。
但林厮祈可不答应,“林缚郁!你在发什么疯?!为了一个omega,你连母亲都要忤逆,现在还要被他迷惑,你是昏了头吗?”
林缚郁可不搭理他,“管家,送客。”
“林缚郁!”林厮祈不依不挠,“你简直……”
“吵死了,闭嘴。”林缚郁摩挲着手里的刀叉,凉飕飕地看向林厮祈。
林厮祈出生时林缚郁早已收起了自己的神经病,所以他算是在场四人中,唯一一个没见过林缚郁真面目的人,他自然不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管家有些紧张的看了眼二楼的梁骦妗,梁骦妗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自己都无暇顾及,还有顾别人。
“哥哥,我肚子疼……”梁骦妗在突然在二楼痛苦地捂住下腹,弱声说。
闻言,林缚郁立刻放下刀叉朝梁骦妗奔去,“落落!”
梁骦妗也无奈,为了装得像点,还故作虚弱的蹲下身,他瞥了眼还愣在原地的林厮祈,这死孩子真是没救了,还不知道跑。
好在管家明事,拉着林厮祈赶紧走。
说是装也不全是,梁骦妗只是觉得下腹有些胀,也不痛,可能是吃多了。
林缚郁紧张地把人抱在怀里,“落落,怎么了?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梁骦妗其实不太想搭理这个神经病,但他现在病也装了,要是林缚郁发现他是装的,到时候更难收场,所以只能攀着alpha的手臂,咬唇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肚子突然绞……”
话没说完,梁骦妗突然停下来,收起脸上虚假的痛苦,转成惊慌,他低头看向自己双腿之间。
粘稠的血染红了他白色的休闲裤,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林缚郁比他淡定,抱起人就往卧室走,“别怕,哥哥在。”
“林缚郁,怎么会这样?”梁骦妗紧张地抓着林缚郁的手,“我明明……”
“会没事的,别怕,别怕,落落。”林缚郁吻他的唇安慰他。
医生一直住在别墅,简单给梁骦妗做了急救处理,然后迅速把人送到了医院。
差一点儿,孩子就保不住了。
才孕四周。
梁骦妗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林缚郁一直握着他的手,神情还有些恍惚。
梁骦妗捏捏他的手,“这不是没事吗?”
“落落,”林缚郁语气里满是惶恐,“你当初说,梁落落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梁骦妗一愣,“什么什么意思?”
林缚郁挣开梁骦妗的手,失魂一般起身离开了病房。
不一会儿,护士来取针,梁骦妗现在要养胎,不能下床,只能问护士,“你看到我先生了吗?他在外面吗?”
护士红着脸害羞的看着梁骦妗,“不在耶,没看到他在。”
梁骦妗无语的皱眉,这男的又发什么神经病去了?
给他打电话,结果手机也没拿,真是够了。
其实梁骦妗对林缚郁有上一世记忆这件事一直存疑,林缚郁说他记得自己,但他记得多少?记得哪些?还是全部都记得?
等了一个小时还不见人回来,梁骦妗心道,要不是现在自己走不了路,他早跑了。
梁骦妗只能联系管家,问他有没有看到林缚郁。
答案当然是没有。
这还是第一次梁骦妗找不到林缚郁,无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这人跑哪儿去了,而且按理说自己生病了,这货不是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吗?
现在人影都看不到。
该不会又去干什么坏事去了吧?
梁骦妗深吸一口,立刻给于淼打电话,“于特助,你马上找找林缚郁,马上找,他不见了。”
虽然林缚郁是辞职了,不是于淼的顶头上司了,但于淼从工作开始就一直跟着林缚郁,还是有感情的,而且他现在还是从林缚郁手里拿工资呢。
两个小时后,于淼来医院了,他支支吾吾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梁骦妗看不下去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于淼那说话声简直细若蚊声,“林总在别墅地下室。”
“啊?”梁骦妗没听清,“你说什么?”
于淼深一口气,飞快地说,“林总把自己关别墅地下室了。”
“什么地下室?”梁骦妗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能关自己?”
但于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到别墅的时候管家就说人在地下室,还把自己给锁了,他们还没钥匙。
梁骦妗无话可说:“……”
“活着就行,”梁骦妗摆摆手,“你回公司吧,不用管他。”
“啊?”于淼惊愕,“不管吗?”
“谁管得了他?”梁骦妗反问,“都是成年人了,还要别人操心他吗?”
于淼惊呆了,这林总的omega怎么和他想象中不一样啊?
梁骦妗要绝对卧床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别说走路了,他连床都不能下,管家带了两个佣人来照顾他的起居,偶尔于淼会来医院看他。
除此之外,便没人来这病房了。
管家说林缚郁还在地下室,无论大家怎么劝都不出来,送下去的餐食也不怎么碰,这都一个周了。
“你们有跟他妈妈说吗?”梁骦妗问。
“夫人说,没事,不用管。”
梁骦妗放下汤勺,“他为什么进去?”
“不知道。”管家摇头。
“他以前进去过吗?”
“嗯。”管家点头。
“他以前为什么进去?”
管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半晌才摇头,“不太清楚。”
那就是清楚,但原因不能随便说。
“你帮我问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住了一个周了,应该差不多了。”梁骦妗继续拿起汤勺喝粥,“回去之后我要住一楼,帮我收拾一间房出来。”
“好的。”管家有些怪异的看了眼梁骦妗。
梁骦妗没发现,继续吃着东西,管家见人没什么事了,才转身出了病房去找医生。
两天后,梁骦妗出院。
帝都的五月已经不冷了,只是早上的风还有些凉,管家拿了毛毯轻轻盖在梁骦妗膝盖上,“盖上吧,外面还是有些冷的。”
坐在轮椅上的梁骦妗有些无奈,“没那么金贵,先回去吧,下午有客人要过来,帮我去余记订些点心回来。”
“没问题。”管家看着梁骦妗的眼神愈发怪异,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推着人离开了病房。
回别墅梁骦妗也没去管林缚郁,到了午饭时间他才通知管家去叫林缚郁上来吃饭。
人当然是没叫上来的,梁骦妗也没管,吃完午饭看了会儿书午睡去了。
下午客人到了——阮西。
梁骦妗这辈子唯一的的朋友,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到高中毕业两人才分开。
阮西去学了个土木工程,天天待工地,工作几年钱没挣多少,人倒是越晒越黑。
阮西一个普通beta,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见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别墅,管家领着人进屋,阮西看到客厅坐在轮椅上的梁骦妗,立刻变了脸色,“喂!梁落落,你这怎么了?!”
梁骦妗放下手里的书,安慰他,“没事,在养胎,不能下地走。”
“什么胎不能下地……”说到一半阮西才反应过来,“你说啥?!养胎?!你养什么胎?!你怀孕了?!半年不见你就怀孕了?哪个狗男人的种?!”
梁骦妗无奈一笑,吩咐管家把点心端过来,抬头看着阮西,“别这么惊讶,就是怀孕了而已。”
“而已?这么大的事你都不通知一声,”阮西气凶凶,“几个月了?谁的孩子?你丈夫呢?你跟你姑姑她们说了吗?”
“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算了,”阮西摆摆手,“你先说是哪个男人的种。”
“林缚郁。”梁骦妗回答的平淡。
“谁啊?”阮西撇撇嘴,“没听说过,高的瘦的、胖的矮的、男的女的、alpha还是beta?”
梁骦妗无奈的摇头,“就是林缚郁啊,一个alpha。”
“林缚郁?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啊……”阮西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他是干啥的?”
“无业游民?”梁骦妗挑眉答道。
“哈?!”阮西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你翅膀硬了,敢跟无业游民生孩子?!”
梁骦妗忍俊不禁,“好啦好啦,逗你的,我找你来是有事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去南城拿个东西。”
“南城?什么东西?哪里拿?”阮西问。
“在我租的公寓那边,一份文件,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你帮我拿过来或者寄过来也行。”
阮西瞥了眼梁骦妗的轮椅,突然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梁落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怀的孕?几个月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一个字都没跟我说?”
佣人端着点心过来,轻放在茶几上,顺便给阮西斟了一杯茶。
阮西看到那杯茶若有所思。
“等我整理好再和你说好吗?”梁骦妗有些无措。
阮西也没再追问他,
“你的alpha呢?”阮西问。
“他有事,外出了。”
认识二十多年了,阮西自然能猜到梁骦妗哪句真哪句假,但他还是选择了没有逼问,而是说,“梁落落,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选择帮你。”
“嗯,我知道。”
阮西走后梁骦妗独自坐在花园里发呆,管家端了一杯热牛奶给他,管家一直站在他旁边没有离开。
“您想问什么吗?”梁骦妗并没有喝那杯牛奶,他侧头看向别墅旁边的温室,里面的铃兰花开了,“您好像一直都陪在林缚郁身边。”
管家抿了抿唇,轻声问,“为什么没有走呢?”
“有时候,”梁骦妗顿了顿,“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管家叹气,“他一直很孤独,没人教过他如何爱人。”
“孤独并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梁骦妗掀了掀嘴角,“不会爱也不是他犯错的理由。”
管家无话可说。
“他小时候过的不好吗?”梁骦妗开始有点儿好奇,这一世的林缚郁是怎么长大的呢?
“不好,”管家回答得之迅速,“很不好,他很小便生病了。”
“您好像不喜欢我?”梁骦妗没有对管家的那句‘不好’做评价,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并没有,您只是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那您觉得我该是什么样?”梁骦妗抬头望向管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管家沉默。
“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照现在算应该已经六岁了。”梁骦妗淡淡地阐述道。
管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嘴唇张了又闭张了又闭,分分合合,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梁骦妗笑了笑,“那个孩子我没有怎么见过,不知道他爸爸是否爱他,也不知道他过得是否安稳,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恨过我,您觉得林缚郁会爱这个孩子吗?”
“您……”管家张了张嘴,“24岁生过一个孩子吗?”
“哈哈哈,”梁骦妗开朗的笑了笑,“对啊,林缚郁也知道。”
管家的表情可谓是——无比精彩。
“我……知道了。”管家干巴巴地来了句。
四天后,梁骦妗收到了来自阮西的包裹。
他一直没去地下室看林缚郁,也没管,但他还是一日三餐例行公事一般让管家去叫人吃饭,虽然人一次都没上来。
阮西寄过来的是当初林缚郁寄的病历,梁骦妗一直没怎么仔细看过,一是不想看,二是没时间。
梁骦妗看的时候也没避着管家,偶尔管家还会过来看两眼。
病历很详细,基本每次会面过程都记录下来了,但每次都大差不差,林缚郁可以说是非常配合治疗,虽然还是想捅人就捅人。
八岁到十四岁,六年时间,被林缚郁伤害过的人有十个,每个人都是被林缚郁用美工刀插进肚脐。
直到十四岁那年,林缚郁的病情突然之间好转了。
梁骦妗坐在轮椅上,疲惫的揉着眉眼,问一旁的管家,“林缚郁十四岁那年发生过什么吗?”
“不太清楚。”管家还是那句话。
那就是不能随便说。
梁骦妗也没逼管家,而是问,“都有谁知道?”
“夫人和大少爷,还有已过世的先生。”管家回答。
好吧,说了当没说。
“他当时在干什么?”梁骦妗又问。
“吃苹果。”管家回。
梁骦妗:“当时家里就他一个人在吗?”
管家:“不是,夫人也在。”
梁骦妗:“他吃了几个苹果?”
管家:“没吃到。”
梁骦妗思考了几秒钟,“当时家里有客人吗?”
“有。”管家有问必答。
“谁?”
“不认识。”
梁骦妗没出声了。
管家看着他,欲言又止。
许久,梁骦妗关上病历,“吃饭吧。”
“好。”
林缚郁十七岁那年,医生宣布他病情治愈了,此后便没有记录。
那份病历被梁骦妗翻来覆去的看,什么都没发现.
倒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的很,因为缺乏alpha父亲的信息素,梁骦妗经常发虚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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