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冬天是最难熬的,又干又冷,经常因为积雪而封路造成交通堵塞,所以除了必要时要和林缚郁去谈合作于淼会开车,其他时候他都会选择挤地铁或者公交。
马上过年了,一月份结束南城的合作回帝都之后,于淼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而且因为年终的关系,秘书室的休假也成了问题。
因为林缚郁说过,今年他不休假,这就意味着秘书室必须24小时留人值班。
“于特助,南城那边那个医科大附属院的投资,老大说要一次性拨款,但财务部那边说因为年终的关系,他们一次性给不了那么多。”一进办公室,于淼屁股还没坐下,秘书室的事就来了。
“他们最多能给多少?”于淼脱下外套,揉了揉眉间。
“百分之六十,剩下百分之四十要等年后工程结款后才能拨出来。”
“合同签的是一次性,还有一个周的时间,让财务那边想想办法。”于淼坐到办公椅上,突然想到什么,他皱眉问,“为什么钱会不够?我记得公司的账上完全能拿出那些钱的。”
“我也不知道啊……”
于淼思考了一分钟,“你先通知财务,能拨多少就拨多少,如果财务那边多问,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剩下的林总会处理。”
晨会前于淼把这事告诉了林缚郁,但林缚郁只评价了三个字,“有老鼠。”
“今年的年终奖暂缓,让监察组去一趟财务,秘密进行,什么时候抓到老鼠,什么时候发年终。”
于淼默默在心里默哀了三秒,谁这么大胆,敢吞林缚郁的钱。
总公司上千号人的年终奖全部被搁置,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公司里各路股东的利益错综复杂,以前也出过类似的情况,毕竟谁还没有贪婪的时候,但那个时候林缚郁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那点儿钱他也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这次踢到铁板了,林缚郁要抓老鼠了。
全年都无所事事的监察组偏偏在年前接到这么个大包,可谓是叫苦不迭,熬夜加班的搞,就为了能拿到年终奖,毕竟大部分人都靠着年终奖过年呢。
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三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明天周一,公司年终会,全公司的高层都在,就看顶楼那位的怒火有多大了。”有人忍不住吐槽。
“怎么突然就开始查了呢?以前那些高层贪污的时候,也没见那位阎王管啊。”
“说是南方有个医院投资,顶楼那位让财务一次性把钱打过去,但财务拨不出来啊,说是分两次给,然后就成这样了。”
“可真够操蛋的,无缘无故投资什么医院啊,谁不知道现在医疗资本是亏本买卖,医保局扣的比发的还多。”
“老板的想法谁知道呢?”
“哪个地方的医院啊?干嘛跑那么远投资?到时候年终跑业务不得麻烦死。”
“听市场部的说是南城哪个医科大学的附属院,规模算可以,确实有点儿远。”
“唉,这大老板是要发展南方医疗吗?也跑得太远了吧。”
……
帝都这边水深火热,梁骦妗在医院也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要过年了,很多病人会选择在过年之前把病给治好,然后安安心心过个好年,所以医院病人数量持续上升。
那天从顶楼跑了之后梁骦妗就再也没见过林缚郁,倒是林厮祈经常来科室看他。
因为梁骦妗曾经在急诊室那副担忧的样子,大部分人都知道林厮祈是他弟弟,只不过具体关系众人并不知道。
林厮祈虽然才十七岁,但他身上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不是普通人,所以连带着对梁骦妗的身份众人也纷纷开始猜测。
“下次来不要再买东西,而且你不去上学吗?天天往我这儿跑。”林厮祈之前天天往医院跑,梁骦妗说过他几次发现没用后就不说什么了,就是这孩子每次来都要给科室的同事买吃的。
水果、零食、甜点、蛋糕……每次都不重样,而且专挑贵的买。
梁骦妗也知道这孩子有钱,但太过招摇了。
“我毕业啦,现在正在休假。”林厮祈笑着说。
休假?梁骦妗皱眉想了想,他记得上一世林厮祈读的少年班,17岁毕业之后他不是去美国了吗?
“那你什么时候开学?”梁骦妗为了不漏馅故意问道。
“嗯……还有几个月成年,成年之后应该会去公司帮我哥吧。”林厮祈毫不在意的说。
梁骦妗没说什么,也不好说是什么,“我去手术了,你待会儿看着时间回去,别待太晚让家里着急。”
但林厮祈却突然叫住梁骦妗,“哥哥,你都不认识我,当时为什么那么担心我呢?难道就因为我……好看吗?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自杀吗?”
林厮祈笑的有些诡异。
梁骦妗僵在原地,他上一世似乎因为一些原因而失去了了解真实的林厮祈的机会。
“我哥说,他想找一个人,找他的omega,他活了三十多年,恋爱都没谈过,哪里来的omega?”林厮祈讽刺一笑,“后来他就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南城,哥哥,你是谁啊?”
梁骦妗遍体生寒。
林厮祈不是好人。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上一世的林厮祈明明是个教养极好、温柔礼貌、善良和煦的少年,现在这个阴晴不定的孩子……
“你在说什么?”梁骦妗好歹年长那么多岁,再怎么震惊表面依旧是风平浪静。
“没什么。”林厮祈双手一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但梁骦妗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林厮祈。”梁骦妗严肃的叫道。
林厮祈不以为意。
梁骦妗也没多在意他的反应,而是冷声说,“收起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以为你现在肆无忌惮的底气是仰仗谁给的?离了你哥,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比同龄人聪明点的人而已,你和你哥比起来,他年长的不止年龄。”
林厮祈终于收起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凉飕飕地盯着梁骦妗。
“所以收起你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别在这种地方撒野。”
自那天以后,林厮祈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而梁骦妗也过了段算得上清静的日子。
元宵过后,真正的假期也过完了,医院里各种业务开始多了起来,因为新院区的建立,院方要派几个代表前往帝都参加‘金主’的业务会议。
因为新院区是以外科为主,还要敲定具体科室,除了院领导外,还派了几个科室主任和医生去,但这种会议哪个医生愿意去啊,一不小心说错话,职业生涯不保!
奈何金主财大气粗,他们必须听话,不然资金链没了,那可就真的要了命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梁骦妗会在外派行列中。
首先梁骦妗算得上是个新人,到医院半年不到,别说认人了,连医院都没走完,哪儿能谈什么学术业务啊,其次他太过年轻,外派的十几个人里,年龄最小的都有四十岁了,按理说,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所以梁骦妗第一反应是——拒绝。
谁知道院领导只用了一句话来搪塞他,“总要有个年轻人在。”
这种时候年轻人去了有什么用啊?
无论怎么央求院领导都拒绝收回命令,甚至最后连见都不见他,直接关门送客。
梁骦妗自然知道这会议在哪儿开,只是他不想去帝都,一想到去那个地方,他就浑身不舒服,再一想到很有可能会见到林缚郁,他更难受了。
半个月后,代表团从南城出发去帝都,他们住在林氏安排的酒店里,但会议是在林氏的总公司举行,第二天一大早公司就派车把他们送公司去了。
梁骦妗一晚上没睡好,他在代表团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毕竟随行的人里,哪个不是医学界的大佬,就他一个小医生、小透明。
梁骦妗好像不记得他有多少年没来过林氏了,市中心最宏伟的写字楼隶属于帝都只手遮天的林家,看到望不到顶的建筑,众人才真正体会到林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于淼领着众人来到十五楼的会议室,工作人员已经为他们备好茶水,梁骦妗坐在末尾东张西望,有些局促,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个会议室,以前来公司都是去的顶楼林缚郁的办公室。
于淼亲自端了一杯温热的花茶轻放到梁骦妗面前,“梁医生,请喝茶。”
“啊,谢谢。”梁骦妗点头微笑。
茉莉花茶。
梁骦妗偷偷瞥了一眼旁边那位老师的茶杯,普通绿茶。
怎么他的是茉莉花?
几分钟后,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陆续进了会议室,于淼也悄悄离开了,梁骦妗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个多小时的会议,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会议刚结束于淼又进来了,“各位老师,林总特意吩咐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就在公司九楼,午餐结束后我们派专人送各位回酒店,下午三点会议准时开始。”
梁骦妗抬腕看了眼时间,十点四十,但他疑惑的是,公司九楼不是股东吃饭的楼层吗?怎么让他们去那里吃啊?
虽然梁骦妗百般不愿,但他又搞不了特殊,所以又默默只能跟在这群大佬后面。
一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走在梁骦妗的身边,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梁骦妗忍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您好。”对方微微一笑。
梁骦妗别过头没说话。
他认识这女的,是林缚郁秘书办的人,是个不太好惹的人物,因为曾经这位名叫秦曳的女秘书追求过林缚郁,而她也是唯一一个因为追求老板却没被开除的员工。
午餐确实丰富,甚至比酒店的还要精致,众人吃的也尽兴,看得出林缚郁确实用了心。
午餐结束后于淼没有再出现,而是秦曳把众人送到了停车场。
回到酒店的梁骦妗都还有些不真实,这个会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开完了就可以回去了吧,还有三天,希望这三天平安度过。
之后的接送服务还是于淼,梁骦妗依旧是跟在队伍的最后,只是每次于淼端给梁骦妗的饮品都不一样,有果汁、咖啡、茶……直到喝到一杯拿铁,梁骦妗终于有了反应。
这熟悉的味道……难道林缚郁亲自做的?
咦,怎么可能?
梁骦妗拧眉看了眼已经离开于淼,不动声色的重新盖上杯盖,再也没喝过那杯拿铁。
但最后一天下午帝都突然开始下起暴雪来,众人纷纷担忧次日的航班会不会延误。
“航班应该不会延误,但帝都的雪很难化,积雪太多,会封路的,或者压根出不了门,地铁也会休整。”梁骦妗望着窗外的暴雪也有些担心,照这个样子下去,明天多半回不去。
“小梁怎么知道?你在帝都生活过啊?这么大的雪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人群中有人问道。
梁骦妗这次反应过来自己说露了嘴,他在上一世每年都能看到这么大的雪。
“没有,我看新闻说的。”梁骦妗睁眼说瞎话。
众人也没多问什么,吃完饭等着车送他们回酒店。
于淼走进餐厅,挂着职业微笑,“各位老师,真的非常抱歉,我们也刚接到气象局的通知,因为暴雪明天市区会封路,无法出行,但我们会为各位老师准备好衣食住行,等道路解封后,我们会第一时间护送各位老师回南城。”
这下真走不了了,但自然灾害谁也没办法,只能接受。
可梁骦妗却罕见的有些焦躁,他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于淼领着他们去停车场,刚出电梯没想到和谈完合作回来的林缚郁的遇上了。
林缚郁和领头的院长握手问好,年过半百的院长和英俊年轻的林缚郁相比,林缚郁的气势反倒胜过一筹,他身后还站着穿着正装的林厮祈。
梁骦妗站在最后也听不到那俩说了什么,还好他长的不高,不容易被看到。
寒暄过后,林缚郁让众人先走,梁骦妗贴着墙都快和墙皮合为一体了,林缚郁应该业务非常繁忙,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真没注意到他,还是视而不见。
正当他们要走出走廊时,有人突然喊了句,“等一下。”
所有人纷纷顿住脚步看着说话的少年。
林厮祈笑脸盈盈上前几步走到梁骦妗身边拉住对方的手腕,“各位老师,我要把我哥哥借走一会儿,于特助先送其他老师回酒店吧。”
那些人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何一个新人医生会跟着他们来这一趟,原来是有关系。
梁骦妗想呵斥少年,但这么多人在他不好发作,只能瞪着对方。
眼看着人走了,梁骦妗用力甩开林厮祈的手,“你要干什么?”
林厮祈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没别的意思,想跟你聊聊天。”
“我们没什么聊的。”梁骦妗又瞪了他一眼,准备追上人群。
但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秦曳竟伸手拦住了他,“梁先生,林小少爷还没说完话。”
“我必须听吗?”梁骦妗无语至极。
秦曳没搭腔,也没让开,坦荡地回视梁骦妗。
梁骦妗不想和他们纠缠下去,欲从秦曳身边过去,秦曳没动,林厮祈却说,“梁医生,你那个车祸离开的哥哥叫黎桁对吗?”
“你想干什么?”梁骦妗回头凉凉地看着林厮祈。
“没想干什么啊,”林厮祈无所谓的耸肩,“你派人调查我们家的隐私,我们就不能知道你的了吗?”
现在的梁骦妗是愈发看不懂林厮祈了,这孩子这些年是怎么长的,林家的人都是怎么教的,明明是一个温柔礼貌的小少爷,怎么是现在这副样子?
“所以呢?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梁骦妗反驳。
林厮祈抿了抿唇,然后好像是对梁骦妗失去了兴趣一般,摆了摆手,“没意思,秦秘书,让他走吧。”
梁骦妗头都没回转身就走。
然后于淼送完人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一束向日葵。
“梁医生,你要走了吗?”于淼说话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梁骦妗不好驳他的面子,冷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林总送您的花,他想约您一起吃晚饭,可以吗?”于淼把花递给梁骦妗。
梁骦妗敛眉看了眼向日葵,“不收,没空。”
于淼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拒绝的如此爽快,他干笑了两声,“那个,您要不同意,我这不好交代啊。”
梁骦妗服了,他抢过于淼手里的花,然后又转身朝林缚郁走去,他一股脑把花塞进林缚郁怀里,“别来烦我。”
林缚郁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迅速抓住梁骦妗的手,“别走了,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
梁骦妗简直莫名其妙,“你神经病啊,我都说了我们压根不认识,你干嘛这样?!”
“那怎样才算认识?”林缚郁问他。
“我不想认识你!”梁骦妗都要疯了。
“落落,我很想你。”林缚郁张口就来。
于淼、秦曳目瞪口呆。
梁骦妗被气的眼眶微红,他抹了把眼睛,鼻音有些重,“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很讨厌你!”
林缚郁把花递给秦曳,然后温柔把梁骦妗揽进怀里,亲吻他柔软的发顶,“对不起,你是怪我这两天没去看你吗?我太忙了,没有时间,但我每天都是去看了你的,我怕你不想见我,就偷偷看你,那天的咖啡怎么不喝?不喜欢吗?明明茶和果汁都喝了……”
原来真是这人亲手做的。
梁骦妗气的翻白眼,他用力推开林缚郁,结果对方纹丝不动,他只能用力拍打那人的胸膛,“你好烦啊!林缚郁!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干什么一直骚扰我?”
“不喜欢我喜欢谁?”林缚郁把omega抱的更紧了。
另一边三人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影了,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还在拉拉扯扯的两人。
“宝宝,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这马上下班了,你想让员工看到我们在这里吗?”林缚郁说。
梁骦妗气的肝疼,想挣脱林缚郁的怀抱,“那你倒是放开我啊!”
结果人放倒是放开了,但手还牵着。
一个omega力气再怎么大也不可能争得过alpha,他只能认命地跟着林缚郁进了总裁电梯。
秘书办看到梁骦妗,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激动不已。
林缚郁边走边哄着梁骦妗进办公室,梁骦妗一脸不情愿,但因为有外人在,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一路上都扭扭捏捏,生怕别人看出什么。
办公室的茶几上放着那束向日葵,似乎怕梁骦妗把花扔了,林缚郁把人带去了休息室,休息室门一关林缚郁就忍不住了。
捧着梁骦妗的脸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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