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玥懒散地趴在地垫上，手上翻着茶几上的那本怎么养植月季花。

　　那书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各色各样的便笺纸。

　　姜辰玥正翻着书页，柳瑾安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光着脚，脚步声像一只地精在地上行走一样。

　　她径直走向了花园，开始给那些花儿浇水。

　　她嘴里唱着轻快的歌，摆弄着那些长长的水管。

　　不出意外，柳瑾安唱的每一个字，都跑到了姜辰玥意想不到的地方。

　　不过，看得出来，她挺开心的。

　　但很快，柳瑾安的歌声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哀叹：“怎么又死了一株啊？”

　　“嗯？我看看。”闻听此言，姜辰玥丢下手里的书跑了过去。

　　只见柳瑾安懊恼地把一株有些枯黄的月季从土里挖了出来仔细看了看说；

　　“这一株根太浅了，没能扎得下去，枯了也正常。”

　　“柳瑾安懊丧的脸色转为从容，利落地将枯死的花枝折断并丢进了垃圾桶。”

　　姜辰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略有些迟疑地问她：“这些花儿，不会都已经不是原来江柳移植过来的那些了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柳瑾安回答道。

　　“除了卧室里的那盆白色月季，这些花儿全都在江柳离开之后相继枯萎了。尽管我已经很仔细地管理它们，但它们依然像是中了某种魔咒一样。”

　　姜辰玥一时语塞，但想想，这种事情发生在柳瑾安身上，就变得合理了许多。于是她没有再说话，回到客厅悄悄地缩进了沙发里，随手抓起放在那里的日记本翻阅起来，看着看着，姜辰玥到底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

　　“江柳把它们移植过来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工夫……”

　　11月18日/晴

　　瑾安答应和我交往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比以前更亲密，奇怪的是，我们好像在往相反的方向发展，连聊天频率似乎都变低了，以前每个周末我去找她时，她总是和我保持在一个有来有回的交流状态，但是自打我们开始交往之后，我们的聊天就几乎都是我在单方面诉说了。

　　而且这两个月以来，她拒绝了我的每一次邀约，甚至连一起吃饭的请求都被她委婉拒绝了。

　　这样下去不行。

　　我明显感觉到她在逃避我，如果维持现状的话，我极有可能会失去她。

　　我也怀疑过，她也许只是因为可怜我才和我在一起，也许只是因为不善于拒绝才答应我的追求。

　　可是，她如果不爱我的话，又怎么会因为我随口提了嘴买不到我喜欢的围巾样式，而去花费两个月的时间照着视频教程学着织围巾呢？

　　虽然那围巾细看还是有些歪歪扭扭，但看的出来是因为过程中拆了太多次导致毛线有些松散的缘故。

　　可见她还是在意我的。

　　但这种在意，到底是对朋友的在意，还是对恋人的呢？

　　我有些拿不准了。

　　我想我需要做点什么，来看看她到底是拿我当朋友，还是把我当爱人。

　　如果她拿我当朋友，那恋人的身份于她便是一种折磨。

　　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希望瑾安她能一直快乐下去，哪怕她的恋人不是我。

　　恋人的身份无所谓，我只要她开心。

　　打定主意之后，我去找她一起喝茶时，假装不经意间提起：

　　“瑾安呐，你爱我吗？”

　　“当然。”

　　“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的爱呢？”

　　一听这话，她一下子变得磕磕巴巴起来：“我、我……”

　　“你给了我一种即使我从这里搬走，离开这座城市，你也不会在意我去处的感觉。”

　　她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不在意呢？”

　　她上钩了。

　　我故意摆出一副很为难的神色：“我老家那边的姑奶奶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说希望我回老家生活，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我她年纪大了，想让我回去照料她……”

　　说到这里，我故意没再往下说，只是拿起茶杯做遮掩，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她的反应。

　　她低下头抓着睡袍下摆不说话，许久之后，她才用试探性的语气问我：“所以……你要回去吗？”

　　“我会在老家定居。”

　　“怎么这么突然啊？”她小声念叨着。

　　她抬起头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

　　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于是摇了摇头，话说一半又改口：“算了，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所以是下个星期的火车。”

　　“这么匆忙啊……”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抓着睡袍下摆。

　　见她这幅样子，我有些失望。

　　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提及要是我们分开之后要怎样怎样。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没有接纳我是她的交往对象呢。

　　我放下茶杯，随便找个了借口回家。

　　我起身从沙发上离开走到门口，瑾安一反常态的没有跟来送我，我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嗫泣声从身后传来。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

　　又一声。

　　我把门打开又关上，并没有出门。

　　门随着我的动作发出一声闷响，闷响逐渐消失在空气中，嗫泣的声音却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最后彻底演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我转身冲了回去，映入眼帘的是瑾安用手捂着脸嚎啕大哭的模样，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她的身体在颤抖，可却依然没有停止哭泣。

　　我从没见过她哭成那个样子。

　　她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折返回来，仍在继续哭。

　　看着她那副样子，我后悔了。

　　为什么要骗她呢？

　　瑾安流出的泪水落到我心里柔软的地方，在那里烧出了一个洞。

　　我走上前将她拉进怀里，鬼使神差般，我摸了摸她的后脊。

　　感受到我的动作和触摸，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我，哆嗦着问我：

　　“你怎么回来了？”

　　“先别管这个，瑾安，你……怎么哭成这样？”

　　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接着吞了口什么东西，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

　　“我没事。”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勉强摆出一个笑脸来：

　　“你回去办你的事吧。”

　　“那你呢？”

　　“老人家惦记孩子，你回去照料也是应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强烈的失落：

　　“那，我们呢？”

　　“我们？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