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二十二：你......也会喜欢我吗？姐夫？

叶秘一瞬间愣住了。

他抬头看到肖肖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下去，可是他还是在灿烂的笑着，独属于顾肖的笑，像是......终于解脱了一般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叶秘的心，一下子慌了。

他俯身抱住他，却哽咽的模糊了声音“不，肖肖，你给我的......已经很多了，我再也......再也不——”

“姐夫，我再也学不会，像顾先生那样笑了。”他温柔却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秘赶紧坐起身，也将肖肖扶起来坐好，给他整理好被自己扯皱的衣服，他跪坐在床边认真的看着肖肖，坚定的对他说“不需要学他，肖肖，我不想看他笑了，我只想看你笑，我不想喜欢他了，我只想......喜欢你。”

肖肖抬起眼，还是温柔的笑着，他有些不确定的问“你......也会喜欢我吗？姐夫？”

叶秘哭笑着点头“会的，肖肖，我喜欢你，我是喜欢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很——”

“是喜欢......像顾先生的那个我，还是喜欢......快要死的我呢？”肖肖呢喃着打断叶秘的话。

叶秘怔住，接着摇摇头“......不是，都不是，肖肖，是顾肖，是你，是不像顾景之的你，是......是......”他脸色变了变，却支吾着没有说下去。

肖肖却带着讽刺的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说“是原本的肖肖吧？那个......喜欢着你，一见到你就会笑，哪怕知道是奢望也愿意勇敢一次，再委屈也愿意顺从着你的肖肖吧？可是怎么办啊？姐夫，是你，放弃了他。是你，亲自把他送到了黄家。是你，没有及时去救他！是你，给了他们时间和理由，让他们把他一点一点的杀死......”肖肖像是魔怔了一般，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说着狠话。句句残忍如刀，活生生解剖着自己，也扎在叶秘的心里，刀刀见血......

“现在活着的，或者是快要死掉的！是怨恨着你的肖肖，是什么都给不了你的肖肖！是既想折磨你又心疼的肖肖，是既想放手又舍不得的肖肖，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只想能放纵的陪在你身边，却始终无法说原谅的肖肖，是......再也没有勇气，能说出那句喜欢的肖肖......”

叶秘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脸颊流下，他呜咽着匍匐下身体，哀求着“别说了，肖肖，我求求你......别说了，我知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是！就是你错了！你......为什么......”话还没说完，肖肖竟像是突然没了力气一般，倒在了床上。

他模模糊糊的，只看到叶秘惊恐的脸，听到他一声声的喊着“肖肖，肖肖......”

再次醒来，还是在床上，只是又挂上了水，他轻轻的动了动手，就看到叶秘紧张的凑过来“怎么了肖肖？哪里不舒服？”

肖肖只感觉到头昏脑涨的有些恶心，他轻轻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眼睛。

“肖肖......”叶秘只是轻唤了他一声，看到他闭上眼，就又没了声音，只是用手轻轻的拍着他，安抚着。

一场情绪失控导致的晕倒，又让肖肖在床上躺了两天，也让那天那段发泄般的争吵无疾而终，谁都没再提起。

可是肖肖知道，他撕裂了两人辛苦维持的友好表皮，逼着他看到了自己鲜血淋漓的骨肉，逼着他做选择，逼着他远离自己。他残忍狠决，只是因为，他不想再难堪的呆在他身边，让他看着自己慢慢的死亡，同情他，可怜他，怀着内疚的对他好，让他继续抱有幻想。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僵持着，叶秘只在他醒后说过“肖肖，你要是难过，打我骂我一刀捅了我都可以，不要再生气激动了，我......真的很害怕，我求求你，行吗？”肖肖并没有回答他。之后，他就像是没听过那些话一样，继续细心的照顾着他。

肖肖眨眨眼睛将星星点点咽下，坐起身，看了眼手机，已经9月15日了。自己的学终究没有上完，叶秘说是给自己请了长假，肖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他并不会像他期待的那样，长成一个优秀的人，他甚至，连自己还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肖肖抬头，看着叶秘从外面走进来，他总是穿的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又帅气。或者，今天的这身，也不是穿给自己看的。

“今天身上有力气吗？”叶秘在床边俯身问他。

肖肖点点头，可是开口还是带着点虚弱“还好，姐夫......或者，需要我今天叫你......阿叶吗？”

叶秘楞了一下，表情变了变，他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才止住那一阵尖锐的心疼。随后说“都行，肖肖，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我喜欢过他，可是他......你不是他的替身，我现在只想喜欢你。”

肖肖只是敷衍的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饭后，叶秘竟带着肖肖去了商场，下车他又要抱起他，却被肖肖拒绝“姐夫，我想自己走走。”

叶秘点点头“那你累了一定要说。”

肖肖点点头，一边慢慢走着，一边问“是要给顾先生买生日礼物吗？”

叶秘摇摇头，坚定的说“不是给他买，是给你买，肖肖。”

肖肖顿住脚，低了低头扯着嘴角笑了笑，才抬起头看着叶秘的眼睛，微笑着说“......姐夫，今天不是我的生日。我是顾肖，我......已经不像顾先生了。我......也不想学他了。我累了。”

“我知道，肖肖，今天并不是你的生日，可是你......却陪着我，在今天代替他过了四年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你都没有自己的名字，被我，支配的像个木偶。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对不起，肖肖，你辛苦了，让你受委屈了。”叶秘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头吐出几口气，继续抬头看着肖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肖肖，对不起，这话我该说上千遍万遍，可是我更想，把今天变成你的，还给你，补偿一点，这四年对你的亏欠。”

肖肖偏了偏头，忍住想要冒出的眼泪，抿着嘴滚了滚喉咙，缓了一下，才问道“你要怎么还我？”

“先把你原来的样子还给你，你想要的衣服，鞋子，你自己想要的发型，你喜欢吃的......”叶秘低了低头“对不起，我只能......还给你......很少。”

“没关系，姐夫......原本的顾肖，也没剩下多少自己了......”

叶秘看着肖肖，他仰头看着自己，微笑着，两眼却盈满了眼泪，轻轻一动，眼泪变顺着脸颊一串串的流下来。只让叶秘感受到，他很悲伤，很难受，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似乎自己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都......晚了......

肖肖看了几件衣服，最后徒劳的发现，跟叶秘为自己选择的，风格也相差无几。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早已在无意间，丢了自己。他失了兴趣，叶秘也有些尴尬的失落，只能拉着他让他去试鞋子。

他把肖肖按坐在沙发上，自己拿着鞋单膝跪地给他试穿，肖肖有些退却的想要收回脚，却被他强势的握住脚腕。肖肖没忍住的问“姐夫，你......也给顾先生这样......”

“没有，我们，甚至都没一起逛过街......你要是想知道，改天我讲给你听，今天......说好还给你的，不提他了......你在我膝上踩一下试试。”叶秘一边说着，一边细心的给他穿上鞋，前后捏了捏，然后抬头看着他。

肖肖点点头，他心里一边鄙夷着自己，一边想，最起码，终于有一件事情，是他给自己独一无二的吧。他轻轻的在叶秘膝上踩了踩，“就这双吧，姐夫，我......累了，不想逛了。”

“好，那我带你去吃饭。”叶秘把鞋子递给店员，蒋俊豪就跟店员去一边结账去了。

叶秘自然的想要抱起肖肖，肖肖伸手推拒了一下“慢慢走走吧，姐夫。”

叶秘点点头，想要伸手去牵肖肖，也被他不着痕迹的躲开。他看了肖肖两眼，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他以为，肖肖会喜欢他主动一点。

“这个庄园已经做了有三十多年了，他家有桌豆腐宴，每样菜都是用豆腐做的，我问过医生，也跟厨师商量了，他们做了几样菜品，我觉得你会喜欢，你一会儿尝尝试试。如果喜欢，可以每天让他们做好送到家里，这样，就不用总是喝粥了。”叶秘一边陪着肖肖慢慢走着，一边耐心的跟他讲。

长长的连廊被葡萄藤包围，两人走在绿荫中，肖肖微微仰头，看到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葡萄叶照在地上，在叶子和叶子之间，被半遮挡着，有一小串紫葡萄。肖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像是平淡无味的粥里突然发现了一块糖，也像是突然出现在生命里的巨大惊喜一样。肖肖拽住叶秘的胳膊，叶秘疑惑的看着他，他只笑着悄悄的靠近叶秘，轻声说“姐夫，你看，那里还有一串葡萄！”说完话，就拿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意盈满了眼底。

叶秘感觉自己要溺亡在这样的笑容里，可是他还是找回了理智，他想了一下，也学着他的样子，靠近他轻声的说“那我......把你抱起来，咱们偷偷的把它摘下来，好不好？”

“咯咯咯.......好！”肖肖笑的合不拢嘴，点着头应好。

叶秘稍蹲了一下，抱住肖肖的腿将人抱上去，肖肖伸手，利索的把那一小串葡萄摘了下来，然后着急的催促“快藏起来，姐夫，咯咯咯.......”

叶秘把他轻放下，宠溺的看着他，也笑着说“一会儿让小武拿着，要是老板质问，咱俩就说是他摘得......”

“咯咯咯......好......”肖肖笑着点头。

小武停好车赶上来，就看到肖肖抓着叶秘的胳膊，在他身前捂着嘴笑着，叶秘也低头宠溺的看着他，他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不想闯入属于他们的那个氛围里。

“他来了。”肖肖靠近叶秘轻声说，眼中闪着像是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光。

叶秘转头看到小武，瞪了他一眼使了个眼色，然后咳嗽两声，用夸张地命令的语气说“这个葡萄你拿着！”

小武有点懵，听话的接了过去，放在手里拎着。

肖肖笑着抓住叶秘的手“咱们快走，离他远点......”

叶秘笑着看着肖肖，点点头顺着他拉着自己的方向跟着他走。

小武独自站在茂密的长廊下，无奈的摇了摇头。

“慢点，不能跑，肖肖。”叶秘稍稍稳住脚步，劝着快走的肖肖。

两人又把脚步放慢，走过新中式的小园林，走过小池塘边的拱桥。肖肖侧着头看着跟他讲话的叶秘，一时有些恍然，他想，如果两人能一直在一起，偶尔有这样开心的时候......也不错。

叶秘推开酒店大堂的木质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特别有江南韵味的一个个包间，还有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姐姐在大堂中间水池的小乌船上弹着琵琶。

“这里，很漂亮......”肖肖眼睛亮亮的转头看着叶秘，温柔的笑着。

叶秘也笑着点头“走，我带你——”他的话被打断。

“叶哥！你今天也来这里吃饭？”肖肖回头，看见是很久不见的顾书宇，他笑着朝着两人走来，“肖肖哥也来了。”

肖肖呆愣了一下，接着有一瞬间的愤怒，他看着叶秘的脸色变了变。可是看到叶秘显然也是意外的，他抬头看了顾书宇一眼，有些烦躁的转了头，没说话。肖肖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觉得很很别扭。

没人搭话，顾书宇也不在意，只依然温柔的说“今天几个同学在这里聚会，肖肖哥要过去看看吗？大家都很惦记你。”

肖肖想要冷笑，叶秘听了，却想了一下问肖肖“想去看看吗？我可以让酒店以你的名义给送过去蛋糕和酒，要跟你同学说会话儿吗？”

顾书宇也继续说“过去见见同学们吧，肖肖哥，大家都知道你休假了，刚才还说到你呢......”

肖肖看着叶秘一脸关心，想着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学校......他实在不想破坏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有的好氛围，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不懂人情世故，于是点点头“我只去看看，说句话.......我想......我累了，想回去。”

叶秘点头，笑着拍拍他的胳膊，宠溺着说“嗯，那我让酒店把东西整理好，我们带回去吃，你去打个招呼就走。”

肖肖点点头，顾书宇看着叶秘又去忙，眼神沉了沉。

“走吧，肖肖哥。”两人一边慢慢走着，顾书宇也挑出话题“这家店......豆腐宴不错，叶哥应该是带你来吃这个吧？”

肖肖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次叶哥带我来的时候，我们就吃的这个......听说，景之哥哥之前特别喜欢吃这些。”顾书宇笑着说到，如愿的看到肖肖的脸色变白。

肖肖止住脚步停了停，呼出一口气继续走，却感觉心里酸涩的想要反胃。果然，今天本来就是他的生日.......就连这个地方，那所谓的豆腐宴，不过也都是他和那个人的回忆罢了......自己那些可笑的幻想，终究是奢望......

“大家看看我带了谁来？”顾书宇打开门，大声的喊道。

包间内有七八个人，面容都不是很熟悉，肖肖也没有心情再应付什么。只看着呆愣住的他们说“让酒店准备了蛋糕和酒，一会儿会送过来，你们......玩吧。”说完，转身就开门走出去了。

肖肖关上门，突然有些无力，心情也沉了下去。他吐出口气，想要往外走，却看到叶秘带着笑意大步的走过来。肖肖有些呆呆的看着慢慢走到眼前的人，他虽然已经31岁却依然意气风发，也难怪顾书宇变着花样儿的惦记。

肖肖扯着嘴角冷笑了下，不过都是替身，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叶秘走到肖肖身前，刚想说什么，却听到室内突然响起一声叫喊“我C！刚才那是顾肖吗？是顾肖吧！顾书宇，你从哪里把他找出来的？不是听说被黄明浩给废了吗？怎么还是活着的？”

另一人喊道“你懂个屁！就凭顾肖那张脸，反正是变态的同性恋，只要会爬床会卖屁股就行，废不废的.......他也用不着啊！哈哈哈......”

室内发出一阵爆笑声，只衬得肖肖的脸色越来越难堪。叶秘，终于还是知道了，知道自己在学校没有朋友，知道自己不像他想的那样会交际，知道有很多人都讨厌自己。他费力的隐藏了两年的那些嘲讽谩骂，那些不想让他看到的不堪，还是如此丑陋的暴漏在他面前。

叶秘的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他一瞬间愤怒的想要进去把他们全都杀了！他也确实往前走了，可是却被肖肖拽住他的胳膊。

肖肖抬头看着叶秘，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脸色发白，难堪却还是倔强的，他说“姐夫，给我留点颜面吧......”

叶秘仰了仰头，将情绪压下。“走吧，回去。”叶秘拉着肖肖的手顺着走廊慢慢的往外走，肖肖落后半步，看着叶秘的身影有些落寞，像个战败的将军。

他，应该想要在这里吃的吧，毕竟连续带着两个替身都来过，他应该很想在这里想他的景之吧？况且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应该会很想念他吧，可是自己......今早竟然还那样打击他。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