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叹服，许良辰说了两次，两次地结果都和他所说一样。

信服的同时，也有人不禁怀疑是许良辰自导自演，不然是怎么做到先仵作一步发现端倪。

堂中闲语多了起来，都是怀疑的声音。

许良辰心累的想，这丞相府的人好像都是群没脑子的，自己无能就觉得别人也和他一样是个傻的，别人有能力发现事情的端倪，他就酸酸的怀疑是别人演的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文化真可怕。

老夫人护短，听到这些声音，难免不满甚至烦躁，她不悦地皱眉，“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有这功夫怎么不去查这件事？当别人跟你一样没头脑吗？”

那些嚼舌根的人被骂了一通后，瞬间老实了，一个个找借口退出去了。

许良辰看着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欠身告退，心里暗爽。

这就是有人护着的感觉吗，太上头了，太爽了。

他眉头高高地挑起，尽是得意的看着这群人离开。

一回头，周臣如疑虑地盯着他，许良辰一时不解，但很快反应过来，这老登怕不是跟那群没脑子的是一伙的，也怀疑他。

许良辰得意的眉色尽数消失，变换成一种心累和无助。

“我用不着大费周章的跑回来演好人糊弄你们这群没脑子的。”许良辰上下扫视他一眼，吐槽道。

周臣如被说的噎了下，他看了眼老夫人，哪知老夫人也在看着他，一脸严肃。碍于老夫人的压力，周臣如没有发作，他掩饰般的轻咳几声，问：“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呵。”许良辰实在是忍不住，丞相府里有脑子又视力正常的屈指可数啊。

他深呼气，把心里的烦躁不耐压了压。

“仵作说了，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可疑物品。”许良辰怕他以为这是个废话，特意加重语气又说一遍，“没有任何物品，这说明在她死后，身上的钱财已被人搜刮凈了。”

“至于掀衣，是为了查看身上是否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我本来是猜测，毒是被人强行服下，再说她没有理由自行服毒。”

周臣如静静的听着，眼中神色愈加深沉。

许良辰继续道：“那道剑痕验证了我猜想，她或许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先行服软，没有被一剑封喉，但毕竟难逃一死，于是有了鸠毒。”

说了一通，喉咙染上干涩，他吞咽了下，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斟了杯茶。

周臣如额前的眉毛绞在一起，似有乌云压着。许良辰解了渴，倚着桌子抬眼打量着周臣如，他确有不解，事情都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了，这周臣如不会还傻傻的以为周星只是被人利用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也太单纯了。

他准备继续说下去，周臣如转过身，沉着眼，“你话里的意思是，她在与别人合作，且是上次刺杀的同一批人，而这次计划下毒未成，她没了利用价值，所以被人毒死。”

许良辰一顿，有点惊讶。原来周臣如也是个聪明的，只是没看清人，愚钝了些。他勾唇，放下茶杯，“对，我是这个意思。你既然听得出来，那么你知道是谁吗？”

“那些凶手是招供了，我原先不信，于是派人调查。”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

许良辰顺着他的话问：“查到什么了？”

周臣如却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你早就知道。”

许良辰意味深长的看着周臣如，他牵唇笑问：“你不也早就知道了。”

这二人顶着笑脸打哑迷，把老夫人看急了，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跳跃，一个眼色沉静，洞悉人心，一个笑得温和，眼神冰冷。

老夫人受不住这种气氛，她深吸一口气，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最终化为叹息，头疼般扬长而去。

老夫人离开后，许良辰率先开口：“姑父，你是个聪明人。”

周臣如没有说话，眼神还在打量着他。

“不过你就这么笃定我知道这件事？”许良辰问。

“如果你不知道，又怎会有这将计就计的戏码？”周臣如黑沉的眼眸里划过精光，他像是早就知道一切，只为欣赏众人丑态百出，所以才扮演一个傻子。

许良辰触及他的眼神，突然有种自己是猎物的错觉。他皱眉，不适地转移视线，正欲回答周臣如的问题，脑海里兀的闪过一个想法，他不确定地看向周臣如，“所以，你也知道那个景明是假的？”

周臣如并不否认，“我是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许良辰蓦地心慌。

“刺杀那日，你的行为举止与往日不同，像变了个人。”周臣如笃定了某件事，他眼中的探究之色愈加深，“我就想看看，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许良辰手腕抽动，难道周臣如看出他不是原主了？不应该啊，书里的人物受剧情控制，没有自我意识，他说这句话该不会——

倏地，他眼眸睁大，意识到了一件非常重大非常危险的问题，周臣如不会觉醒了吧？！

这想法一出，许良辰就乱了阵脚，小说人物自我意识觉醒，那这跟穿越到古代与足智多谋的大臣尔虞我诈，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

许良辰现在急需与系统开启紧急会议，非常紧急的那种。

他再无心思与周臣如周旋，匆匆行礼后，大步踏出堂，边走边呼叫系统。

可系统这会儿跟死了一样，一声不应。

许良辰越呼叫越心烦，他脸色沉得可以挤出墨来。

心里正想着怎么跟系统算账，身后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似乎再喊他。

许良辰装作没听见，想回到自己房里待一会儿，但那个人喊着喊着就跑到他前面了。

许良辰不得不停下，他不悦地撇嘴，“让开。”

拦路的下人面露为难，他喘着气说道：“表、表少爷，是、是三皇子的人，说要见您。”

又是三皇子。

许良辰不耐烦地翻了白眼，他说不见，伸手拉开下人。

那下人却跪下了，语气着急：“表少爷，算我求您了，您若不见，我拿什么交代啊，那是三皇子啊！”

许良辰终是狠不下心，他冷静下来后，想到有些事是躲不过的，他扶起下人，由下人带着他出了府。

三皇子的人等在府外，一见许良辰出来，赏给那下人几两银子，便拉着许良辰上了马车。

马车上，魏贞倒了酒，欣赏着棋盘，“不知许公子可会下棋？”

许良辰顺眼看去，遗憾的表示：“棋艺不精，让殿下失望了。”

闻言，魏贞反而满意的笑了声，他摩挲着酒杯上的纹路，又问道：“这是忘忧阁新酿制的酒，许公子可愿一尝？”

不等许良辰回复，他便倒了一杯，推了过来。许良辰没有接，也没有推拒，他看向魏贞，开门见山的说：“殿下找我是为何事？”

魏贞指了指棋盘，“破棋局，饮酒。”他又自顾自地斟酒品尝，喝完朝许良辰看去，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许良辰端着笑，他心里猜出一二，但眼下还不是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他说道：“殿下高估我了，我既破不了棋局，也不懂得品酒。枉费殿下好心。”

“是吗？”魏贞挑眉，他放下酒杯，捻了颗黑子，“可我看，你分明很清楚。”

话落，清脆一声响，黑棋放在他面前。许良辰握紧了手，他稳住心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笑了笑，“殿下此话何意？”

魏贞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他勾唇，意味不明，“那日青楼一遇，许公子分明平易近人，怎的今日再见，却像是遇到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话里话外都带着冷意。”

“您毕竟是三皇子，依礼要叫声殿下，怎可怠慢。”许良辰把话说得规矩，像是打过腹稿一般。

魏贞说的确实没错，他还不知算不算十恶不赦，不过和恶人也无区别。许良辰心知斗不过他，只能与其周旋，所以面上仍旧是张礼貌的笑脸。

透着疏离。

魏贞似乎叹了气，他有些遗憾，“其实，你和我可以像朋友一样相处。”

他说完这话，也不管许良辰是何想法，又一心钻研棋局去了。

朋友？

许良辰暗暗揣摩，假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