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段清淮仔细回想，怪不得下午刚从食堂回教室，陈南好巧不巧出现在那，然后把笔记本交给自己。

他……都看到了……

段清淮双手试图再次挣扎，可钳制住自己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无奈道：“就上次那三个黄毛，还记得吧？原本他们是要敲诈那个女生，然后正好我救了她，她今天找到我是想谢谢我，请我吃饭，现在知道了吗？”

祁烻长舒一口气，渐渐败下阵来，但紧绷着的手迟迟不肯松懈。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段清淮柔声问道，像是在哄幼儿园里正在生闷气的小朋友。

祁烻听后松开手，一把抱住，头深埋在他颈窝，有些委屈，闷声道：“那天我也救了你，就没有什么要报答我的？还骂我，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翻旧账，段清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试探性的问：“那我也请你吃饭？”

他摇摇头：“不，先欠着。”

段清淮实在没辙，只能先答应：“好好好，先欠着，那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祁烻依依不舍的放开他。

段清淮打开寝室的灯，书包随手丢在椅子上，背对他似乎在犹豫什么。

“祁烻。”

“嗯，怎么了。”

段清淮就那么看着他，眼里充斥着太多不确定：“我...其实不喜欢女生。”

“我说高中不谈恋爱是因为...因为...”

因为不敢，他从不轻易向别人提起自己的性取向，除程度以外，谁也不知道。

可是，步入高中生活之后，他觉得身边一切事物都变得有趣，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每天除了学习以外，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祁烻走到一边的行李箱前，拿出一只小熊问道：“这应该是你的吧？以前没怎么听你提过。”

段清淮动了动嘴，接过小熊，还是那个和他有同款睡衣，时而想起来的朋友。

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吗？

“我...”

祁烻突然捏住他的肩膀：“段清淮，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段清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觉得奇怪，这很正常，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只是一个性取向，将来你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刚好跟你同性。”祁烻郑重其事地叙述着，像在竭尽全力地消除对方的一切顾虑。

说话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段清淮当然不会主动说，但也不否认，平日里，论坛里开的一些玩笑，一直都是默认的。

他捋直眉心，如同平静的海面，手里的娃娃不知该如何放置，索性就抱着。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与其说是性取向，倒不如遵从自己的内心，顺其自然吧。”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拿出课本，这一连贯的动作似乎是刻在肌肉里的。

“如果有人对你表白呢？我是说如果...”祁烻似乎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追问道。

段清淮手里的笔不停在纸张上刷着，自然道：“当然要拒绝，我会说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并说声对不起。”

年少的萌动固然浪漫，但段清淮妥妥一个现实主义，从来不会做一件本来就知道没有结果的事。

祁烻没再继续问下去，也许是明白了什么。

……

本以为军训结束是像往常一样，在下午吃饭的那段时间之前，谁知汇报演出之后，中午就结束了。

“哎，苦逼军训终于结束，可以好好吃一顿啦。”林枫愈加兴奋，好像仅仅只有七天的军训削掉他几块肉似的。

段清淮也长舒一口气：“结束了，不是好事吗？叹什么气？”

林枫似笑非笑道：“害，没什么，对了，祁学长怎么没跟你一起？”

说到这个段清淮头疼：“不知道，他最近可能心情不太好，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林枫没有立马接话，手指不停磨索着下巴：“先冒昧的问一下，你是弯的？”

“啊？”段清淮停顿了一下，又瞬间明白其中的意思：“是，怎么了？”

林枫顿时豁然开朗，装作很懂的样子：“没怎么，就是问一下。”

“啊？”

“走吧走吧，去吃饭。”林枫推搡着他向食堂走去。

食堂里，他俩面对面坐着。

段清淮习惯性的咬着筷子，偶尔夹两块放嘴里，盯着对面出神。

林枫注意到他盘子里的东西没动，打趣道：“怎么？快放假了，吃不下？”

“什么放假？”只见他一直盯着某处，眼神空洞，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

林枫无语地放下筷子：“今天是星期五，两周了，该放假了，我看你早晚有一天读书得读傻。”

对了，每回放假都是星期五下午三点，段清淮突然起身，给还在干饭的那人吓一跳。

“完了，我给忘了！”

林枫差点噎死：“不是，什么完了？”

段清淮端起餐盘就要走，被林枫拦住：“等等，不吃给我！”

他顾不了那么多，干脆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就走。

早上走的匆忙，早把一星期前约定好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祁烻的生日。

眼下回寝室拿礼物肯定来不及，只能先去教室。

平静的校园里只有他肆意奔跑着，倒是显眼。赶到教室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人，太着急，也没顾着问。

他逐渐慢下脚步，感受心跳，想着会不会在操场。操场上人杂，不过一眼就能认出。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段清淮迅速下楼。

“祁烻！”他奋不顾身地跑着，在操场上，自动屏蔽一切遮挡物。

祁烻往教学楼方向看去，正在玩球的梁锐笑道：“这不就来了？”

直到跑到他跟前，久久不能回神。

“祁烻，生日快乐！礼物我放在寝室了，等放学的时候会给你的。”

祁烻强装镇定，眼里满是那个奋不顾身向自己奔来的少年，仅仅只是一句生日快乐，足以让他，忘掉之前所有不该有的情绪。

梁锐把球甩在一边，乐道：“生日聚会改在城南广场附近的一家KTV，放学之后直接去，那个时候送祝福也不晚，学弟要一起去吗？”

“我可以去吗？KTV难道不都是不允许未成年进的吗？”

段清淮没有去过，只是以前的初中班里有人提到，了解一点，但没细问。

祁烻随手把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扫下去，解释道：“可以去，满16就可以，记得带身份证。”

“好。”

段清淮暗喜，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日，好在自己的十六岁早过了。

……

在班主任宣布放学后，段清淮迅速跑到寝室收拾行李，再过不久，天气会越来越冷，到那个时候估计都得穿棉袄。

他在枕头底下不停摸索着，那是一个星期之前就准备好的，便翻开盒子确认。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开这个红色的礼盒，其中还有一张鉴定书和元素介绍。

手环大部分是由绳子编织而成，最中间是一个环，和当初自己在店里看到的一样，可是到这却缩小了，两边是细小的银珠，其中一边参着一个刻有‘烻’字的牌子。

那个牌子很小，比先前说好的还要小上两三倍，不过放这儿大小刚好，不得不说，店家是懂设计的。

“你课桌上的礼物都快堆成山了，完了之后你一个都不稀罕，不要给我……”

“随便拿，之后顺便帮我把那些都搬回家……”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吓得他赶紧把东西收好，直到门被推开。

“小学弟在床上干嘛呢？”问话的是陈南。

段清淮下意识的刮了刮鼻子，极力掩饰道：“没干嘛，整理床铺。”

“哦哦，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段清淮看边一边同样在整理东西的祁烻，思绪早已含糊不清：“不了，我得先回家一趟，晚点我再过去找你们。”

东西大致清理好后，他整理好书包准备走，还不忘通报一声：“那我先走了，待会见。”

“等会儿见。”

……

目送段清淮出门后，陈南转身问：“干什么呢，一句话都不说。”

祁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跟瘫了似的。

“最近我老觉得你很奇怪，比以前天天围着小学弟转的时候还奇怪。”

过一会见他还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继续问道：“你们吵架啦？”

祁烻起身走到段清淮书桌前，拿起那只被遗忘的小熊，手指紧缩，眉头皱了又抚平，冷声道：“没有。”

陈南疑惑：“那是什么情况？一夜之间变成陌生人？”

面对陈南的疑问，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责怪，责怪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冲动，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也可能是自作多情，或许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

祁烻犹豫着，放下手里的那只小熊：“走吧，他们应该都去了。”

陈南深叹一口气，实在搞不懂眼前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他抿了抿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