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天光大亮之时,才幽幽转醒。
“唔—”他偏头看向软榻,王一博,已经离开了啊…
“端王殿下,还请您见谅,我家主子晨起时一向没什么胃口,是不怎么用早膳的,这是奴婢,方才从街上买的吃食,不知您,吃不吃得惯…”
丹楹拘谨的声音自外室响起,肖战倏地坐起身,莫非王一博,还未走吗?
“这些,很合我口味,有劳你了。”一博朗声说道。
肖战不自觉的漾起一个浅笑,抬手拢了拢发丝,下得床来。
“殿下您慢用,奴婢就先退下了。”丹楹离开。
一博起身敲了敲内室房门,“肖赞,出来用早膳。”
“来了。”肖战款款走了出来,坐到了一博对面。
“我还以为,殿下回去了呢。”
一博摇了摇头,将鲜汁云吞放到了肖战手边,“想等你醒来,知会你一声再走。”
肖战笑着点头,“那,我们,何时启程?”
“两日后,辰时,我来接你。”一博微微垂眸,显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失约。
“好,我等您。”肖战心无芥蒂的轻声应道。
一博抬头看他,倏尔一笑,“这次,不会再让你空等。”
“呵~殿下不必介怀,这不是您的错。”
“不必唤我殿下了,你我,以名姓相称便好。”
肖战握着勺子的手微顿,唤他名字吗…
吃过早膳,一博回到了王府。
“请秦小姐过来。”
“是。”
秦宛贞脚步匆匆的来到书房。
“拜见王爷。”
“起来吧,坐。”
秦宛贞这次没有推辞,坐了下来,轻轻抬眼看向一博,王爷看上去,似乎没有受伤,她稍微放下了心。
“这几日,宫里有事绊住了脚,秦小姐瞧着,倒是大好了。”
“是,还要多谢王爷请来的太医。”
“恩,那就请秦小姐,将所知道的线索,告知本王吧。”
“是,此事,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我母亲林氏,在嫁于我父亲之前,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玩伴,名唤何仲儒,如今似乎是在哪个任上做官。”
“何仲儒?”一博神色微动,青州刺史,恰好就叫这个名字。
“是的,母亲说过,何仲儒对她,似乎用情,颇深。”秦宛贞说到此处略有些不太自在,要对外人说出自己母亲的闺中密事,实在有些羞于启齿,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些了。
“后来,因我外祖父治水有功,先皇为了嘉奖林家,便将母亲赐婚给了当时已经是御史中丞的父亲。因我母亲对何仲儒并无男女之情,因此,也只是去信告知了他此事,便安心在家待嫁,此后两人更是再无任何联系。”
一博点头表示认同,秦御史和夫人的感情,是出了名的和如琴瑟,看来,这个何仲儒,是爱而不得了。
“年初的一天,母亲突然跟我说,她好似在街上瞧见了何仲儒,原本还担心他会生出什么事端,结果,他也只是递了封问候信给母亲,字里行间也并无特别之处,只是,母亲并未给他回信。如今想来,那封信,或许是个试探。”
一博听秦宛贞说完,心中已有眉目,何仲儒,或许多年来,一直对秦夫人抱有执念,如今,被有心之人利用,将青州,变成了倒运铁矿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秦小姐,你提供的这个线索,至关重要,接下来,本王会根据这些线索前往青州探查,不知你,可愿同去?”
一博之所以想带秦宛贞同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能确定,秦夫人对何仲儒究竟是否真的无情,带着琴宛贞,也是想尽量避免,秦夫人那边出什么岔子。
“宛贞愿意,只要能帮到殿下,宛贞万死不辞。”秦宛贞跪地行礼。
“呵,倒也不至于,你先起来吧。”
“殿下,宛贞如今是戴罪之身,为了不给王爷惹麻烦,还请王爷日后唤我,非晚…”秦宛贞轻声说道。
一博清浅一笑,东隅已逝,桑榆非晚,这秦宛贞,倒是个通透的。
“好,非晚。”
秦宛贞终于面露笑意,还要多谢王爷对她的点拨,已往不谏,来者可追,她心,已归。
两日后,一博整理好行装,带着非晚,坐马车去长乐坊接肖战。
“一博。”肖战身着胭脂红的窄袖云衫,一头青丝,被同色发带松垮垮的束住身后,盈盈一笑间,清丽绝尘。
一博听他如此称呼,不自觉弯唇一笑,眼底漾开一丝愉悦。他跳下马车走上前,“早膳可吃过了?”
“嗯,吃了些馃子。”
“好,上车吧。”一博接过丹楹手上的行李,轻扶了肖战上马车。
肖战躬身掀开车帘,猝不及防间,和坐在里面的非晚打了个照面。
“啊抱歉。”肖战下意识的低头退了出来,后知后觉的看向一博,一脸的讶然,马车里,为何会有个女子?
“秦御史的千金,会同我们一起前往青州调查秦夫人被掳一案。”一博简短的解释了下。
“非晚,这位是肖赞。”一博没有过多的向非晚介绍肖战,也是觉得没有必要同她说太多。
“肖公子安好。”非晚颔首行了一礼,真是个极为俊美的公子呢。
“非晚姑娘,不必客气…”肖战抿了抿唇,难掩失落,他们二人,难道连个好友都称不上吗,干巴巴的一句,这是肖赞,就结束了啊…
“进去吧,要启程了。”一博轻轻拍了拍肖战的肩膀说道。
“啊,好…”
“驾——”侍卫驾着马车出发。
肖战环视着宽敞舒适的车内,轻轻撇了撇嘴,端王殿下还真是怜香惜玉呢,他算是沾了这位姑娘的光了。
非晚拘谨的端坐着,她隐约觉着,这位肖公子,好似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两人各怀心思,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尴尬怪异起来。
一博似有所感的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视线落在肖战身上,“可是觉着无聊?”
“唔,还好。”
“呵~”一博悠悠一笑,从暗格里拿出了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儿全推到他跟前,“我跟阿熙借的,你拿着玩吧。”
“…我又不是孩童。”肖战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是没闲着,拿起一个孔明锁摆弄了起来。
一博倒了一杯清茶递到了他的手边,肖战头都没抬,自然的拿起来抿了一口,“唔,怎么不是甜酿?”
“你不是刚进过汤药,晨起食甜,胃会不舒服的。”一博倪了他一眼说道。
“呵~朝兰不在,你倒是将她的操心学了个十足。”肖战眉眼弯弯,笑的欢乐。
非晚瞧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只觉得分外和谐,王爷私下与友人相处起来,竟是这样的随性亲和吗,还是说,王爷他,只对肖公子如此呢…
马车行了半日,三人掀帘下车,活泛活泛筋骨。
“非晚,还好吗?”一博看她脸色不是很好,怕她旧伤复发。
“劳王爷顾念,无碍的,只是坐的久了,腿脚有些麻。”经历过了从北关到晟京的日夜奔袭,非晚彻底抛掉了千金小姐的娇惯。
肖战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人说话,他阅人无数,一眼便瞧出了,非晚姑娘,似乎,爱慕着端王殿下呢,也是了,否则,当初她也不会给他下合欢蛊了。如今,虽说是为了查案,但,王一博就这样把人带在身边,难免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的吧…
肖战不自觉就陷入了深思,一博的声音倏然在耳边响起,“要吃果子吗?”
“什,什么?”肖战猛的回神,一抬头,才发现,一博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
“累了?”一博抬手将他领口的柳絮,轻轻拂落。
“没,没有…”肖战有些不自然的微微垂下头,低声应道。
“前面的林子,有一颗野杏树,正是结果的时候,要尝尝吗?”一博颇有些兴致的提议道。
“好,劳一博你,带路了。”
“恩。”两人拾步向林中走去。
肖战走了几步忽然驻足回眸,“非晚姑娘,不与我们同去吗?”
“公子不必在意我。”非晚沉静一笑,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
“哦,好。”他点点头,快步跟上一博。
“方才,想什么呢?”一博随手拽过路边的蒿草,问道。
“非晚姑娘,她…”肖战开口后,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去置喙。
“她是从北上的流放路上,一路潜逃回来告知了我,关于她母亲的线索,之所以要带她去青州,也是为了突发情况下,可以稳住秦夫人。”
“唔。”肖战抿了抿唇,他并不是要问这个啦…
“不必担忧,非晚她,不是奸恶之辈,当日的合欢蛊,也只是被人利用罢了。”一博神色轻缓的说道。
“殿下真是,虚怀若谷,襟怀洒落。”对伤害过他的秦小姐轻易原谅,对来历不明的自己,交付信任,果然是,一派君子风范呢…
一博看向垂着头的肖战,勾了勾唇角,沉声开口:“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罢了。”对你,亦是如此,他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恩,殿下自是英明睿智。”
“肖赞。”
“是,殿下。”突然被他严肃的喊了名字, 肖战有些局促的应声。
“唤我名字。”
“啊,好,好的。”就为了这?哈,真是…肖战一脸无奈的笑了起来。
“到了,就是这颗。”一博轻点足尖,飞身上树,摘起了杏儿。
肖战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王爷,肖公子,你们回来了。”非晚手里拿着一个花环,看着两人笑着行礼。
“姑娘,好雅兴。”
“这是,送给公子您的。”
“给我?”肖战愣愣的看着她,这是,何意?
“不是都说,鲜花配美人吗,我给您戴上可好?”非晚笑意未减,上前一步说道。
“哎?那个,我…”肖战下意识的看向一博,目露尬色。
“你戴着,应是很适合的,收下吧。”一博眼中泛起点点笑意,对他点了点头说道。
“啊,那就,多谢非晚姑娘了…”
“肖公子瞧着,竟比这花儿还娇艳呢~”非晚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从肖公子一上车,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他对她似乎是不喜的,或许,王爷跟他说过,合欢蛊之事吧,看得出来,王爷很在意他,日后,他们将要同行一路,她还是要同他维护好关系,不让王爷为难才是。
“好看。”一博看着在缤纷花朵的映衬下,格外明艳夺目的肖战,真心夸赞道。
“呵呵,多谢一博…”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非要戴上花环不可呢!肖战并不知道,大晟自古以来,便有男子簪花的习俗,尤其是,长相俊美的男子,经常会收到别人所赠的花环,代表,对他容貌的赞颂。
“好了,上车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驿站。”
“驾——”
马车里,非晚用茶水将杏儿冲洗好后,递给一博和肖战。
“果然很甜。”肖战咬了一口,目露欣喜,果子中,他最喜樱桃,其次,便是杏儿。
“王爷小心——”侍卫突然大喊一声,随即, 马车猛的颠了起来。
猝不及防下,肖战整个身子腾空,直直摔向桌角,一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进怀中。
“呃—”肖战的脑袋重重撞上一博的胸膛,不禁痛呼呜咽。
“肖赞,还好吗?”一博稳住身形后,低头看他。
肖战闻言抬头,嘴里还咬着半颗杏儿,头上的花环也歪向了一边,因惊吓疼痛而微微泛红的眼角,瞧着有些楚楚可怜。
乍然看到这样一番景象,一博微微瞪大眼,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喉咙滑动之际,心间也荡起一丝波澜。
独自摔在角落的非晚,一边揉着胳膊一边看向两人,王爷和肖公子,这氛围,怎么有些怪怪的…
“咳,多谢一博,我无事…”肖战拿掉嘴里的杏儿,局促的退出一博的怀抱,规规矩矩的回到原位坐好,他面色瞧着倒是如常,可袖子里的手却是颤个不停,方才,他抬眼与一博对视,竟莫名觉得十分羞涩,全身窜过一阵怪异的酥麻感,真是好生奇怪...
“吁——王爷赎罪!您几位可有受伤?”侍卫停下车,掀开车帘请罪。
“无妨,继续赶路吧。”
“是。驾——”
车内一片寂静,一博微低着头,无意识的搓着手指,他,竟莫名的有些留恋方才将肖战拥在怀里的感觉,呵,看来最近真是过于疲乏了,连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王爷,肖公子,喝杯茶吧。”非晚适时出声,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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