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医院，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等待检查。

唐烟的眼睛布满血丝，擦干泪痕扬唇笑道:“再等等，就可以结束了。”

池棠月明白她的意思，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咖啡店内，周泠坐在以往的位置看书。

中午本是吃饭的时间，周泠没有动。

池雨见他这样，有些疑惑。他不会饿吗？

早上没来得及做午餐，池雨准备在手机上点外卖，加上店员的三份以及周泠。

半个小时后，一份套着塑料袋的外卖出现在周泠的余光里，他抬头时，池雨去展柜里取出一块黑森林放到外卖边上，指指外卖又指指周泠，示意这是给他带的。

周泠没来得及反应，池雨已经自顾自绕过吧台后去吃午饭了。

这是……又欠了她人情?

午后，昨日那一群人在咖啡店遇见周泠，又待在一起泡了一下午。

池雨休息两小时，清醒后将那幅主角是周泠的画收尾工作给做了，保存给他发信息，询问他的意见。

周泠不懂这个，没有提意见。

画呈现冷色调，周泠坐在咖啡店一角靠窗的位置弹吉他，这个情景是池雨的构想。画面中唯二的偏暖色调，是他抱着的木吉他和桌上的一杯咖啡覆着一层暖阳的颜色。

周泠是外行，但能猜到这幅画的品质高。

后来的几天，周泠每天都会在咖啡店看书，池雨也是每天跑来咖啡店画画，只是有时会在家里待上半天才来或者提前离店。

周泠一幅“生人勿近”的面孔，没有事情发生定然是不会主动找话说。

祈书砚就不一样了，凭借自己的几分姿色和有些“社牛”的体质，已经和店员称兄道弟了，偶尔有兴趣还会去“骚扰”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孩。

“叮铃铃——”店门推开带着铃响。

看见来人是姐姐，池雨有些意外。

今天池棠月回来得比以往早。

池雨问道:唐烟姐姐的事解决了?

池棠月摇摇头，准备脱下外套。

虽然双耳失聪，但池雨的嗅觉却比常人更灵敏，闻见一股异味，一张小脸绷紧。

上上下下查看池棠月一番，这让池棠月失笑，揉揉妹妹的脑袋，告诉她:是有血腥味，不过不是我的。

池雨眉间的阴云散开。

池棠月:有人约了吃饭，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她知道邀约姐姐吃饭的人是那个心理医生，摇头拒绝。

周泠注意到动静，看着吧台边两姐妹的手语交流。盯了半晌才移开视线。好吧，他看不懂一点。

不过……这两人，外貌上似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池棠月在店里忙活不久，打包了几块甜品就出去了。到达约定地点，打开包厢，暖气里掺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她将带给那个男人的甜品搁置在木桌上。

男人率先开口:“好久不见，池棠月。”

池棠月面不改色，拉开椅子坐下:“怎么约我吃饭?”

“想找你聊聊，别这么严肃啊。”

池棠月眸子一冷，端起茶杯慢慢摇晃，看向窗外:“楚江泽，你知道的，我很忙。”

包厢里安静了好一会。

楚江泽嘴角噙笑，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忙着拼死拼活赚钱养那个小姑娘?”

提到池雨，池棠月的神色明显一变，从始至终看着窗外的视线才终于落到男人身上:“你想说什么?”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这般爱护那个小姑娘。”楚江泽幽幽问道。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很简单的回答，也站得住脚，“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是亲人吗?”男人看她的眼眸带有毫不掩饰的探究。

池棠月冷声问道:“你约我吃饭，就是为了聊这些?”

楚江泽不是一个说话没度的人，明白不能再说下去了，转换话题:“唐烟的事，怎么样了?”

“没几天了，再多一点证据。”池棠月吹去茶水面上的一点浮渣轻抿，很熟悉的味道，入口苦涩，咽下去带有回甜，不过很久没喝记不太清名字。

思虑一转，她放下茶杯，看向楚江泽的眼神带着恳求:“你能帮我联系律师吗？唐烟被陈世伽监看着，我得工作还要去帮她。”

“好。”几乎是刚说完下一秒，楚江泽就答应了。她没想到男人会这么快答应。

“毕竟是老朋友了。”

晚饭后，池棠月没有多聊准备背上包回家，楚江泽开车送她。

打开手机，她看见最近一条新闻，关于南佳府邸附近潜在两周的跟踪狂被警方抓获的事。反应过来，最近一段时间她忙着唐烟的事，晚上都由池雨自己回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她暗自在心底庆幸。还好，上帝在眷顾那个孩子。

只不过池棠月不知道的是，眷顾那孩子的，并非什么上帝，是一个半熟的老顾客——周泠。

周泠从酒吧回来后，刚下电梯便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蹲在自己家门前。眉眼变得冷冽，开口逐“客”:“家小，无法接纳二位。请自行寻找宾馆过夜。”

说罢，径直走到两人旁边按下密码解锁，进门直接上锁。

周川铭恼于他的态度，吼道:“周泠！臭小子！快开门！你这是什么态度?”

随着一阵拍门声，同层的邻居开门指责:“吵什么吵！你们这是扰民，知道吗?！”

周川铭立马禁声。

温禾咬紧牙关，揪住男人的耳朵:“都怪你，儿子才不欢迎我。”

手上一用力，见他似乎要疼得叫出来，温禾马上警告道:“你叫一个试试。”

她环顾四周，语气带着歉意:“抱歉各位，打扰大家了。”

所有人没有计较，嘴里嘟囔两句便纷纷转身回屋休息了。

周泠进屋后，就没有注意门外的动静，点开聊天框输入文字:你给的我家地址?

对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磨磨蹭蹭几分钟，终于组织好话语，姜怀禹道:没办法，叔叔给的实在太多了……

发来一个畏首畏尾的表情包，又附上一句:要不……我分你一半?

读完回复，周泠额头青筋暴起。他有种想把屏幕后的人千刀万剐的冲动。

姜怀禹庆幸周泠没在他身边，不然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的尸体已经凉得透透的。

生活很平常，时间马上就要到除夕。

经过几天的软磨硬泡，夫妻俩顺利住进周泠的家。

唐烟的事在关键节点上，所以咖啡店一切事务暂时交给店员管理。

那天，池雨回家很早。

池棠月在处理唐烟的事后去了一趟店里查看缺少的材料打算提前采购。

时间近凌晨，街道上很安静。

池棠月自看见那则新闻后，心思比以往更加敏感。不会错的，有人跟着她。

她转身看向长长的街道，出现的几个人中，有个熟悉的面孔——陈世伽。

不可能不害怕，他毕竟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成熟男人。池棠月心里发毛，但面上依旧冷静，故作疑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她其实已经猜到他的意图，暗自握紧手机。

陈世伽挥挥手，几个人男人一起围上前去，堵住去路。

“都是你的挑唆，唐烟要跟我离婚，你满意了?”男人吐字清晰。

池棠月知道，他现在很清醒。

她其实，一直在等这一个机会，只是心里祈求这个人还能有点人性。

这个时间，姐姐应该到家了才是。不知什么原因，池雨一到家心里就泛起不安，一直持续到现在，扰得她无法入睡。

15分钟前给姐姐发过消息，但是没有回应。她尝试打电话。

雪亮的街道上，多了一处血渍。半屏碎掉的手机响起铃声。

一个刚送完最后一单的出租车司机靠边停车，看见倒在地上的女人，伸手试探，还有气息。

用她的指纹解锁，司机给最近来电中备注“妹妹”的人打电话。

内心不安的池雨看见来电马上接通，等待姐姐发消息。

她的不安再次放大。池棠月通常是给她发消息，或者来个电话提醒她看消息。而今晚，没有。

聊天框很安静。她感觉到不对，马上起身出门找到邻居接电话。

邻居阿姨知道她的情况，回拨电话从司机口中得知事情，打字转述给池雨。聊天弹窗，是司机用池棠月的手机发的定位。

池雨的眸色暗淡，鞠躬道谢后拿上手机跑去找池棠月。

一路狂奔，她在祈祷，她在祈求上帝能够眷顾她的姐姐。

明明已经立春了，那晚的雪，却比任何的冬夜都要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