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深夜，兰雨还没睡。

　　他坐在床上，想着今天莫名头疼耳鸣的事情，还有那个背影。

　　郁金香……

　　兰雨突然想到了郁金香，他走出房间到客厅看了眼放在花瓶里的郁金香，看了好久也没看出什么明堂。

　　哈，我真是疯掉了。兰雨自嘲的想着，他走回房间躺在床上。

　　“呼─”

　　身下的柔软让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慢慢的便渐渐睡过去了。

　　毫不意外，他又梦到了那座岛屿，还有熟悉的背影。

　　“书尧。”兰雨主动喊出了他的名字，走上前想要触碰书尧的背影。

　　这一次竟然触碰到了！

　　兰雨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摸上书尧的背脊，他有些瘦，背部的脊骨微微凸出，摸上去还怪膈应人的。

　　“兰雨。要不要上岛看看？”书尧转过身看着兰雨。

　　“嗯─”兰雨抿着唇，他也挺想看看那岛上是什么样的，于是他点点头应下了。

　　“我能牵你手吗？”

　　“啊？？”

　　“哈哈，我不牵你的手，怎么带你上去呢？”

　　兰雨听了一下子羞红了脸，他咳嗽两声，主动牵上了书尧的手：“走，走吧。”

　　书尧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随即牵着他的手紧了紧。

　　良久，兰雨见书尧还牵着他在原地，于是问他为什么还不走。

　　“哈哈，我在蓄力啦。”

　　“哦。”

　　呼的一瞬间，两人来到了岛上。

　　“哇，好快啊。”兰雨环顾四周，这片岛上好大啊。

　　书尧牵着他的手进入了眼前的森林，穿过一层层绿色，他们来到一颗树下。

　　“这是？”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相见就是在这里的。”

　　“我，不记得哎。”

　　“没关系。”

　　书尧牵着他的手，走在树下围着树转圈。

　　兰雨忽然发现，围着树转圈？他想起和兰芝在浮北水公园的银杏树下转圈的场景，一下子，兰雨瞬间顿住。

　　书尧跟着停下，他问他：“怎么了？”

　　“我们，是不是很熟？”

　　“嗯。”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兰雨凑近他，急迫的想要知道。

　　书尧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拉着兰雨继续往前走，走出绿色，眼前是今天那家破小的花店。

　　“你喜欢郁金香，对吗？”

　　“有一点。”

　　“我买一束给你，你会不会高兴？”

　　“可能。但我不希望你为我花钱。”

　　下一秒书尧手里多了束花，是装精致的郁金香。他将郁金香递给兰雨，虽然没有五官，但兰雨似乎看到了他的笑脸。

　　“我其实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没有五官啊？”

　　兰雨深吸一口气，终于问了出来。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兰雨蹙起眉头，他才不信书尧不知道，肯定是他不愿意说。哼！说一下又怎么样嘛？兰雨低垂下头有些不高兴。

　　“我真不知道，你不要生气好吗？”书尧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双手捧起他的脸来。

　　“嗯？”

　　这个动作，好熟悉的感觉。

　　兰雨抬眼看上书尧的脸，他忽地愣住。

　　书尧的脸竟然有了五官！不过好模糊，兰雨根本看不清。

　　“书尧！”他激动的第一时间和书尧分享，“我好像看得见你的五官了！只是好糊啊。”

　　书尧随之一愣，而后笑起来：“哈哈哈！”

　　兰雨看不见他笑起来的样子，听着他的笑声不由地疑惑：“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高兴。感觉要掉眼泪了。哈哈哈……”

　　“哈哈哈。”

　　兰雨也跟着笑起来，他看着书尧的脸，几乎糊成一块去了。

　　“哈哈哈哈！你这样子，还挺好笑的。”兰雨忍不住笑起来，书尧也笑起来，两个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

　　这个场景，今天好像没去过。

　　眼前是游乐城，竟然还有人在！兰雨震惊的说不出话，书尧拉着他到娃娃机前，指着里面的娃娃朝兰雨说：“你快看！这个娃娃可不可爱？我们抓一个吧！”

　　“怎么抓？又没有币。”

　　刚说完，下一秒就见书尧手里多了几个硬币，“现在有啦！”

　　好吧。真是拿他没办法。

　　兰雨投了币，他决定第一个试！

　　“你把手放开吧，我这样有点发挥不好。”兰雨看了眼两人紧紧牵着的手，莫名的又脸红起来。

　　书尧有些不舍得松开，看着兰雨惊心吊胆的抓着娃娃。

　　没一会儿，书尧变出的币已经用完了。兰雨一个娃娃也没抓到。

　　“这，这……”兰雨不由地觉得尴尬，他眨了眨眼，转身拍了拍书尧的肩膀为自己辩解道，“其实我是有实力的，就是这个，可能是这个游戏机坏了，哈哈。”

　　书尧笑着看了他一眼，“等着。”

　　下一秒，书尧钻进了娃娃机里，那么大一个人坐在里面，倒显得娃娃机有些小了。

　　“你，你尽然能进去？！”兰雨趴在外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书尧。看着他从里面拿了一个兰雨抓了好久都没有抓到的娃娃。

　　娃娃顺着通道滑下去，兰雨拿起那只娃娃，再抬头看，娃娃机里早已不见了书尧的身影，旁边也没人。去哪了？

　　“你记得这里吗？”

　　身后突然传来书尧的声音，兰雨转过身，看着他的模糊脸迟钝点了点头：“记得吧。我想起高中那会儿给我妹抓娃娃，好像是要给她庆祝生日来着。”

　　“只记得这点吗？”

　　“嗯。就记得这点。”

　　“好吧。”书尧低落下头，他像只被冷水淋湿的小狗，有些狼狈。

　　06.

　　兰雨看了眼，心里莫名的酸楚。他也想记起来啊，可就是没有任何的记忆，书尧，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我？

　　“哎！我说。”

　　“什么啊？”

　　“尔城下雪了。我和你看过吗？”

　　“……没有呢。”

　　兰雨和他讲述了自己看到的雪景，生动描绘着雪的晶莹洁白。

　　书尧始终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星星，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他沙哑开口，语气里是明显的受伤。

　　兰雨哑声，他看着书尧。还是开口道：“能。”

　　其实他也不敢确定，但看着书尧这幅样子他就很难受很心疼，他的内心，不希望和书尧不高兴。

　　“真的？”

　　“嗯，千真万确。”

　　「得了，就撒个慌吧。

　　算了，干脆就是吧。管后果大小，我扛下得了。」

　　兰雨心想着。

　　书尧终于重新抬起笑脸，他再次牵起兰雨的手，带着他向前跑。

　　“去哪？”兰雨问。

　　“不知道。”书尧说，“一直跑下去，跑累了就停下来！”

　　“好吧！”兰雨笑了笑，宠着他。他们彼此握紧了手，都害怕自己会落在后面成为对方的累赘。

　　累赘……好耳熟的词……

　　“你就是一个拖油瓶！生下你和你妹就是我最大的错误，要不就是你爸花言巧语的骗我，我早就把你和你妹打掉了！”

　　“你生来就是个累赘，你只会拖累我。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你又回来干什么？啊？！！我告诉你！这个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呼─呼─呼─”

　　兰雨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想起他的那些话，她给的那些伤害。

　　她的话犹如刀刃，一把一把狠狠的插进兰雨的心脏。

　　他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喘不上气，好难受。

　　“星星？星星！你没事吧？怎么了？”

　　是书尧！是他的声音！

　　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兰雨抬起头对上那模糊的眼睛。

　　“书尧？”他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

　　“我在。没事了。”书尧走过来蹲下，伸开手臂抱住他。

　　世界安静下来。没有了妈妈的责骂，没有了刺耳的耳鸣，没有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一切声音都开成静音，聆听着兰雨委屈和不甘的眼泪掉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我觉得，我只要做的足够好就可以让她对我好一点，哪怕是片刻的也行。”

　　“她总是发完疯以后跪在我面前哭着祈求我的原谅，我也激烈反抗过，我没法不原谅她。她有病，我也是。”

　　“书尧，你真像一个天使，你是下凡来救我的吗？”

　　“我不是天使，我和你一样，我们需要彼此的拯救。”

　　“星星，如果还能重来一遍，我一定要和你说，爱没有性取向，只有心之所向。”

　　最后，两人拥抱着彼此，感受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

　　黑夜里，像两只烛火相互点燃了光亮，手携手，一并前进。

　　尽管你是无人知晓，但黎明的曙光都会都到你身上，不要放弃一丝希望，不管两个人还是一个人，你都要往前走，你也必须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