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彦文话一出,桌上所有目光放在了沉默吃饭的孟川身上。
孟竹暮有些紧张,仔细观察孟川的反应。
之前强制孟川带着他去宴会的时候,孟川就和他闹得不愉快。
毕竟作为天之骄子的他不该成为别人的陪衬。
如今也是。
万一孟川抗拒,孟竹暮会伤心,可在孟川面前,他一向都是优于哥哥。
孟川这才舍得抬起头轻扫四周。
他不说话并不是说闹小脾气,仅仅是自己的习惯。
到了他该说话的时候,孟川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简单分析。
这个宴会,他并不是非必须去,既然他要做戏,就要更真实一点,庆功宴会没有邀请他才能让韩家信服。
就算去,也终是作为孟竹暮的陪衬,他不爱低头,更反感那些得志小人跳脚到他头上。
孟川讨厌这种,会让他生气。
目光移过去,撞上了孟竹暮眼中从不掩饰的关切,孟川顿住了。
除了那几乎溢出的关心,他还能感受到,一点点的期待。
孟竹暮是想和他一起,但是原因,并不坏。
孟川动作停住,不可避免和孟竹暮多了些视线碰撞,毫无在意场上还有其他人,粘稠至几乎黏住,怎么也无法移开。
在孟竹暮准备动唇说话的时候,他回答了。
“好。”孟川低头,夹起一块已经剥好的虾,面无表情咬了一口,“我去。”
孟彦文知道孟川很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他,见孟川同意了,松口气,声音难得温柔下来:“阿竹还没经历过几次,没有经验,作为哥哥,带着他会更好。”
孟竹暮有些意外,再然后是散发出来的喜悦,手中的剥虾速度更快了:“哥,你吃。”
饭后,孟川散步完,准备上去进房间,孟竹暮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一副超级想和哥哥说话的模样。
季顿推着轮椅,有些为难。
“小少爷,有事吗?”
“我有事和哥说,你先离开。”
季顿有些犹豫。
他刚和大少爷汇报完公务,刚才少爷说累了要休息才回来的。
万一被小少爷看到那些不该看的秘密,这会是他的失职。
“季顿。”孟川开口,“韩管家那儿要个帮忙的,你去看看。”
“啊?”
季顿有些疑惑,韩管家哪里跟少爷说这事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应声离开。
走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孟川依旧看向前方,没有理会身旁人。
孟竹暮面对孟川从来不是可以沉得住气的人,几秒钟就受不了了,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正要碰到孟川轮椅推手时,孟川摁了按钮,推手同孟竹暮擦掌心而过。
孟竹暮动作没有停留,顺着轮椅的方向跟上去,最终如愿抓住。
“哥,今天的事情……”
孟竹暮其实知道这个庆功宴的事情,只是当时庄首席官顺口说一句而已,当时正好是季顿跟他说孟川生气了,没太在意。
后面几天更忙了,直接忘记了。
他没想到孟彦文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我之前没和哥哥说。”
孟竹暮很拘谨,眼皮垂着,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样。
“真当我是三脚猫了?”孟川自觉得他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他不想去完全可以强硬拒绝,“我有必要好好跟你说明一下。”
“我是孟家永远的主人,只有父亲能在我头上,你们都只能被我命令安排,你也是。”
孟川虽坐在轮椅上,气场不比孟竹暮弱:“我同意去,不是因为父亲,更不是因为你,既然我们要给韩家安排一出好戏,眼前的地位反差才是最直观的,他们才更会相信。”
孟川慢悠悠说完,侧目看了身后的孟竹暮:“还有,作为表面上的最有可能成为掌权人的孟小少爷,以后不要呆站在外面,让别人误以为孟家要给一个傻子。”
他的话从来都是尖酸又刻薄,总会给人傲慢无礼的印象。
按照普通人的思路,早就觉得孟川是阴阳怪气,可孟竹暮不同。
“哥哥是看到我才回来的?”孟竹暮同样脑回路奇怪,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自动过滤解读出自己想听的话。
他唇角勾了勾,速度变快了些。
等到了房间,门关,外人眼中的针锋对决关系瞬间瓦解,孟竹暮扑在孟川身上。
他靠在孟川的胸口处,宛如终于得到赦令的大型犬,在自己领地放开了性子:“哥哥,今天的回应,真的没有我的原因吗?”
孟川没说话,直接推开了他。
“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去在宴会上让所有人注意你。”
距离庆功宴还有些时日。
孟川去见了汪赫天,在警局内,胡子拉渣,眼中光彩暗淡,全然没了以前的光彩靓丽。
他看着里面熟悉的面孔和身影,曾经是真真实实极少数中给过自己善意的人,谁能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
孟川内心无任何波澜,他们谁也没有开口,似乎两人都在唏嘘。
直至,汪赫天笑了。
他说:“大少爷这是准备演煽情剧吗?”
搜集的证据很全面,汪赫天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现在锒铛入狱是预料之内的。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孟川眼前沧桑的脸和记忆中慈善的笑容重合,颇有些讽刺,“你当初,为什么要绑架我?”
“给我一个理由。”
那时,他经历了最信任的人亲手将自己推入地狱,信念崩塌中完全没有思考能力,那时候唯一的念头就是想问汪赫天为什么。
如现在这样。
十年,藏在心底的问题终于问出口。
“我当时缺钱,需要钱,大少爷年幼无知,给点好处就上来了,我趁这个机会要一笔费用。”汪赫天闭眼,靠在木椅上,语调平静。
“不对。”
如果是当时的他,这个理由确实无懈可击。
“当时,你只是把我送到工厂,再也没出现过了,我当时听到你和他们的对话了。”
他在路途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被汪赫天迷晕了,当时路途很崎岖,孟竹暮几乎要被颠簸到要想要吐。
也就是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意识朦朦胧胧回归了点。
他听到了车子熄火的声音,有人打开旁边车座的声音。
“就是他?”
那男人声音是他无数黑夜里的梦魇。
“对他好点。”汪赫天声音很淡,“虽然是办事,我也是有点话语权的。”
孟川听到了。
但是,记忆过于模糊,被应激的他忽视了。
后来,好像是某个午后,孟川才突然想起。
“你当时也是被别人指使的是吗?”
不然,以孟彦文的性格,汪赫天绝不可能安稳生活到现在。
孟彦文是很苛刻,可他还很好面子,就算对他不满意,也不可能这么善待参与过事件的任何一人。
汪赫天只是笑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外面的辅警开始催促。
孟川控制轮椅往回走:“我知道了。”
看着孟川离去的背影,汪赫天忍不住开口:“小川,当年我不是故意接近你。”
曾经那些关心,并不是假的。
“是汪叔能力有限。”汪赫天垂下头。
孟川停在原地,他的手攥住轮椅把手,几个呼吸间,他放下了。
“对不起……”
“你最该对不起的,不是我。”孟川语气冰冷,“有人因为你的行为,永远就在那里。”
“你最该道歉的,是她。”
等再次看到外面的阳光,孟川心中的郁气并没有就此消散。
晚上。
孟竹暮例行来到孟川房间内求抱抱。
没过多久,他就感受到对方的不对劲。
“我永远是哥哥的,我不会背叛哥哥。”这句话孟竹暮两分钟就说了五次,“哥哥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在身上纹上哥哥的名字,永远洗不掉。”
放在平常,孟川会只当是程度词,这次,他听进去了,目光往下打量,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
“你纹在哪里?”
孟竹暮攥住孟川的手腕,顺着肌肉线条往下,停留在小腹位置。
“这儿。”
小腹是身体柔软的地方,纹了很难洗去。
“想要我纹什么?”孟竹暮声音带笑,他问这话题好像在问该吃什么,“哥哥的全名?还是哥哥想对我说的话?”
好像肉体只是为了讨好孟川的途径。
孟川只是垂下眼眸,又说了今晚问得最多的问题。
“那你这样还会背叛我吗?”
他承认汪赫天给他的影响很大,对周围环境从来都是极度不信任的状态,自然需要反复询问问题来填补自己的安全感。
“实在担心我会背叛哥哥。”孟竹暮接近孟川,距离很近,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那就把我绑在身边。”
“用权力。”
让他成为哥哥一生的仆从。
“或者,用婚姻。”孟竹暮声音暧昧,“后一种更为保险,孟太太是我永久的头衔。”
“我准备在这儿纹——”
孟竹暮触碰孟川的下巴,慢慢接近他的嘴唇,薄薄的,其实一压也有肉,软嘟嘟的。
“I'm Mr.meng's dog。”
低哑性感的嗓音说出的英文格外撩人。
孟川心砰砰在跳,他和几乎贴脸的孟竹暮对视,捏着对方的下巴,声音中饱含着浓稠到窒息的占有欲。
“你要清楚,你永远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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