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期中的生活，似乎如一滩死水波澜不惊。晌午褪去，又是一节平常的数学课。

李老师按时进了教室，提起那略微沙哑的嗓子道：“今天老师嗓子不舒服，你们先拿出昨天那张小练，我请人来讲讲。”

苏兴风早就写完了，不出意外又是全对。

“又要校对……真没意思。”苏兴风想。

要论苏兴风感到最无聊的课，那便是数学课，尤其是校对作业的时候，恨不得趴在桌上睡一会。

“哎……随便找出来看看吧……”结果苏兴风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喃喃自语道：“诶？我那张练习怎么会不在这了？”

苏兴风的抽屉专门分了两个区域，左处放的是一些课本，右处置着的就是作业，要找出一张练习花不了多少时间。

“真服了，这破纸飞哪里了？”

苏兴风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每一本书都翻了个遍，甚至连书包也转身去找过了，就是找不到那张纸。

“都拿出来了吧？”李老师扫视每个人的桌面，唯独苏兴风的桌上空空如也，他仍在翻书包寻找练习，他不由得心中想：“他今天怎么回事？不会没做吧？”

“来…咳咳…先翻到最后一题。昨天应该都思考很久了吧？那个……苏兴风！你讲一下思路和答案。”

紧接着，李老师仿佛用一道锐利的眼神刺向苏兴风，瞳孔中仿佛在说“看你怎么办”，这是一个老道的施压方法。

苏兴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瞬时间他的心崩溃成无数碎块。

“老李疯了吧……我都还没拿出来啊啊啊啊啊。”苏兴风内心已经快急死了。

他迟疑着站起来，放下书包，故作镇定自若。苏兴风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把头暗暗下压，依旧无助地站在那里。

“怎么办！我还没找到呢！”苏兴风内心已经慌了，以至于他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说吧。”李老师插了一嘴，歹毒的眼神更凶了几分。

苏兴风的视线四处乱跳，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手背的血管在曲张，青筋暴起。

他感觉脸红扑扑的，有些燥热。他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教室里太安静了，不像是人间。

一时间，苏兴风脑中穿过多少眼花缭乱的问号： “我要说什么？！难道说自己的作业没了吗？……”

苏兴风的思念深处嗡嗡作响。

“咳咳……”一道清嗽声灭了他的臆想。

苏兴风闻声，他看出来了，那个人就是沈符清。

他悄悄把眼底探到桌子的另一头，赫然是一张写得工工整整的练习，白纸上有着三个字“沈符清”。

“这是……给我的吗？”

苏兴风狐疑一阵，试探性地慢慢撵来这张纸。引得沈符清轻轻笑了笑，好似带着无限的意味。

苏兴风也默默笑了，一五一十地讲完了压轴题。

“这道题目先给出了函数f(x)的定义域……第一小问就可以用赋值法判断奇偶性……”

沈符清这才察觉到，苏兴风没有按照他的过程说题，而是重新用自己的方法做了一遍题。

沈符清内心：“？”

良久后，苏兴风讲完了过程，李老师便说道：“嗯……这的确是很不错的过程……你先坐下。都听懂了吧？我再解释解释最后一问的题……”

苏兴风用颤动的手拉开椅子，暂时放下了悬着的心。一个转身，李老师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课，转身用粉笔进行运算。

“好险，差一点就完蛋了。”苏兴风想。

“喂…”这位苏兴风身旁的人用低沉的嗓音道，“还我练习。”

“哦哦！我差点忘了，嘿嘿。”苏兴风尴尬地傻笑着回应。

紧接着，李老师刚讲完题目，闻声听到有人讲话，侧过头直直地盯着底下的人。

李老师发现，是苏兴风和沈符清在聊天。

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心想：“这简直是在侮辱我的课堂！”于是话语一转说：

“这道题大家想必听懂了吧？我想应该是吧？但我觉得应该有人没听懂，准确的说是有人没听——我说的对吧二位公子？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众人四处观望，都在好奇寻找着教室里那二位“公子”。

而苏兴风听到此话不由得心头一颤，他知道这是在说他们俩。

“……”沈符清无语一阵。

“不是，我真服了……诶，我就假装是在说别人吧。”苏兴风心里想完，便也学着他人四处张望。

沈符清坐在原地，一动未动。

沈符清撇了苏兴风一眼。他那带着惊慌又故作镇定的动作，沈符清感到不屑，甚至内心觉得： “真是自欺欺人的掩饰。”

“叮咚——叮咚——”下课铃响起。

等到李老师一脸严肃地走出教室后，班里的学生皆从座位上起来，现在是午餐时间。

但是，有人可能抢不到饭了。

“我们走吗？”苏兴风小声问沈符清。

而他只甩来一句冷冷地回答：“我自己会走。”

“哦。”

苏兴风郁闷地走在走廊上。这里人群密集，他宛如一只逆流的鱼儿，朝人群的相反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让一下……”苏兴风从某人身边穿过。

“啧……”不知何处的声音道。

“请让一下……”苏兴风礼貌地说。

“刚刚那个男的谁啊……走过来挤死我了……”他脑袋后飘来一个尖声尖气地吐槽。

苏兴风假装听不到，试图攥紧拳心来分散注意，但他真的能听不到吗？

“咚咚——进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

苏兴风忐忑着推开办公室的门。

“你来了啊，另外一位……李老师正询问时，耳畔忽然出现一声 “报告——”

沈符清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你也赶紧进来。”李老师道。

苏兴风和沈符清站在李老师身边，李老师扶了扶眼镜，然而他并未直视这两人，而是埋头编辑自己的电子教案。

苏兴风捏了一把汗，他已经在幻想无数种被李老师痛斥的话。

结果李老师在座位上问道：“苏兴风，你今天是不是作业忘带了？”

苏兴风打死也没想到，李老师居然还没骂他。但他依旧不敢这么想：“可能这句问完就会骂我也说不定呢……”

“老师，我当时没找到。”苏兴风诚实回答。

李老师听完这番话，放下手里工作，仰起头盯着苏兴风平静地问：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

苏兴风思考了一秒钟，随后有些难堪地说：

“主要是……后来沈符清给了我他的练习。但是我后来想起了自己的过程，就直接打算这样说下去了……所以才不打算解释。”

“那你们上课在聊什么？”李老师问。

“啊？……我把练习悄悄还给他而已，没有聊天啊。”苏兴风说。

“这样说来，他的话看不出撒谎的感觉，在我看来还挺真诚的。”李老师想。

“罢了罢了，今天先放过你俩，下次我的课就不要再这样了，赶紧去吃饭吧。”

李老师爽快地扇了扇手，示意他们离开。

对话的从始至终，沈符清都没被没问过一句话。待到办公室出来，沈符清直接翻了个白眼。

苏兴风在沈符清身旁，见到沈符清莫名其妙地翻白眼，反倒觉得沈符清在冲他甩脸色。

苏兴风想：“不是？我哪里惹着他了？好好地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

沈符清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大变，只对苏兴风简单说了一句“再见”，冷漠地匆匆离开。

彼时天气转凉，无边的天涯布满了阴霾。

苏兴风走到食堂里。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吃完了饭，甚至有些座位已经被阿姨们清理干净，只剩下半个食堂的人。

吃饭的时候，苏兴风不仅咀嚼着饭菜，更反复咀嚼沈符清那一个个鄙夷的眼神。

“莫非我真的有错，惹到了他……？”来自苏兴风的自问道，“不行，我必须得问清楚……”

那天中午，苏兴风回到寝室倒头就睡，他的舍友们都感到很奇怪，因为苏兴风中午很少回寝，更别说这么早回来睡觉了。

「不知何时我发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人的眼色而善感。——2024年10月 阴」

第二天上体育课前，苏兴风根本开不了口，想说的话都憋在肚子里。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沈符清跑出教室，和几个班里不知名的朋友去打篮球了。

“不行，我先追上去……”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