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没课,齐汇和邱乐童两人几乎是一整天都不在宿舍,一直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来,两人在楼下碰到刚从酒吧谈完生意回来的路闻和沈愿年,路闻扶着喝醉的沈愿年。
“喝了多少啊他?”齐汇问。
“有一瓶了,喝的挺多。”
齐汇点点头,问他怎么喝了这么多,这时一直沉晕晕的人抢话开口说:“我当面拒绝了宿郁景。”
齐汇:“啊?”
沈愿年眼睛没睁开,但嘴里吐着字,一五一十的把在酒吧的事告诉了他们。
“我跟宿郁景说,以后都不会以‘谈生意’的理由去要挟他了,让他轻松点,忘了上次酒吧过夜的事,我那是喝多了认错人了,让他忘了。我以后,都不会去骚扰他的,只谈工作上的事,他的公司我会一直支持……”
齐汇没听完,转过头忙问路闻真的假的,路闻点头,坚定的眼神中带着几丝怜悯。
好家伙。
不知道谈生意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齐汇也不好插嘴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身后,疑惑怎么这生意结束了,宿郁景没回来。
“哎,宿郁景人呢?”
“结束后我带着沈愿年先出来了,没看到他。估计还要再喝吧。”
话说着,旁边的邱乐童上前帮忙扶,他拉过沈愿年另一只手:“一个一直缠着他的人突然放手了,他应该高兴的。”
沈愿年:“对!我也是这么说!”
齐汇:“那他什么反应?”
问题抛出,再没得到回答,沈愿年自顾自的往后说了一大堆,他抬眼看向路闻,但路闻也只是叹着气摇头,这可给齐汇看蒙了,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走入宿舍大厅。
怎么个事?
带着疑惑,齐汇决定去酒吧找宿郁景,只是一时冲动,在车上问了路闻包间号就直奔而去,一脚踹开包间门,刺鼻的酒味刺激着神经,在一段烟云后看到了宿郁景。
宿郁景靠在沙发上,他穿着西装,长腿伸着,眼里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愫,听到门被人大力踹开时,也只是轻抬眼皮朝那看去,看到是齐汇,没说什么,收回视线,然后吸了口烟。
手背过去把门关上,齐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会儿脾气莫名其妙的冲,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拽住了宿郁景的领结质问他。
“你们就打算这样!?”
“放手。”
“我说!”
宿郁景一把拿掉齐汇紧扒着的手,接着又是吐出一口烟,嗓子发着干,淡然的语气听的让人头大。
“他说了,不会再喜欢我了。”
“那你呢?”旁边的人一下站起身,“沈愿年喜欢你的时候你对他爱搭不理,只拿他当你公司的养料,他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又回头看他。”
齐汇:“宿郁景,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说要玩意识流,沈愿年不会介意我帮他拒绝。”
听完,宿郁景扯着唇轻笑了声,又是吸了口烟,半响,他回问:“你都知道什么。”
这话一出,齐汇气炸了,上前再次拽他的衣领,脑海闪过他这几天和邱乐童在地下室一起准备的安排,还有方案:“那你呢?沈愿年为你割腕自残,你呢!”
“他要的爱我给他了。”
“你放屁!”
一拳重重打在宿郁景脸上,他伸出手擦去嘴角的血,抬眼注视着齐汇:“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是。”
“你只知道他失恋拿刀自残,不知道那晚我也求他,不知道我也在找办法。”
说着,伸手一把将他推开,齐汇没站稳,磕到了后面的桌子,面前的宿郁景说着让他听不明白的话。
“什么都不知道,没资格来评判。”
“我没对不起沈愿年,是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相信,也听不到。”
沈愿年死前的一个月,是宿郁景最受折磨的一个月,爱人无法看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才是最痛苦的,每天晚上听着客厅的哭泣声,看着客厅的他坐在月下哭,叫他听不见,抱他也感受不到。
宿郁景没欠沈愿年,是糟糕的病,让事情走到了极端。
宿郁景也找过医生,他也尝试去改变,一次次的害怕没有击垮他决心去给沈愿年治疗的心,但沈愿年一次次的对着空气说话,差点击垮了他的神经。
等齐汇回到宿舍,将近过零,他没开灯,关上门后只拿手机打开手电筒照明,用余光看了看沈愿年,沈愿年已经洗完澡睡下了,路闻也睡着了,刚要转身走进卫生间洗澡,那边传来动静。
转过头看去,是邱乐童,他轻手轻脚的坐起来,轻声询问:“你去酒吧找宿郁景了?”
“嗯,找他揍了一顿。”
“你把他打了是吗?”
他没回,留下一句“我洗澡去了”后,转身带着睡衣走进卫生间。里头传出淋浴声,邱乐童不放心,他划开手机,怕吵到睡觉的两人,又将亮度调到最低。
Radiance:[齐汇说他打你了。]
月亮:[嗯,你也要来批评我?]
月亮:[我已经跟他说完了,你让他告诉你,我在喝酒。]
Radiance:[我是想说,沈愿年今晚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在楼下遇到他了,他说已经跟你说清了。]
月亮:[说清了?]
Radiance:[不是他说的吗?]
月亮:[他说清了。]
看到这邱乐童也没再追究下去,放下手机的时候齐汇正好洗完澡,站在他床铺前扒着栏杆要爬上去,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回头一看,是邱乐童。
“怎么了?”他问。
“我想抱着你睡。”
齐汇看了眼那边睡着的沈愿年:“乖,沈愿年在。”
回答很快响起:“他睡着了。”
但也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后要爬上去睡,结果下面的人拽的更紧了,开口想让他放手,就听一句“哥”在耳边轻飘飘地响起。
齐汇:“……”
最终在这一声“哥”下妥协,齐汇抱着他,他知道这是有事要找他,嘴唇贴在耳边问“怎么了”,邱乐童蹭蹭脖颈也没说话。
刚洗过澡,身上还留有皂荚香,齐汇被他蹭的没了脾气,又笑着问他干嘛呢。邱乐童摇摇头,蹭了会儿后又张口往他肩上咬,牙齿收了起来,只是含着。
“要做出去做,我订房。”
谁知邱乐童摇头拒绝,什么也没说,头埋在肩窝嘴里含着,齐汇也不知道这是要干嘛,揉着蓬松的头发哄问。
“特意喊声哥把我叫下来,然后折磨我?”
肩上的人摇摇头,还是没吱声。
“一句话也不说。”
过了好久,邱乐童终于松了嘴,他抬头,对上齐汇眼里的爱意:“心情好了点吗?”
齐汇:“……”
脸上的笑在话落后,明显一顿,嗓间发着苦,却还是问道:“看出来了啊?”
“你一般不生气,都揍人了,心情还能好到哪里。”
齐汇苦笑,唇瓣张张合合想说什么,但到最后也只是轻轻“嗯”了声,紧紧抱着身边的人,脑海边响起宿郁景说的那些——他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沈愿年忍着爱放弃去追喜欢的人,然后不喜欢自己的人又回过头看他。
这太别扭了。
……
次日,齐汇和邱乐童两人早早的去买材料准备,眼看着马上就要到生日了,得抓紧布置。这场惊喜太过盛大,也太过突然,就连路闻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已经被删除掉的方案一。
他俩同一专业,这些天排课排到了他们,只能放下公司的事去上课,好巧不巧,宿郁景跟他们也是一个专业的,刚来到阶梯教室,现在还早,只零零散散的来了十几个人,放眼望去,宿郁景就一个人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
他坐在位置上敲打着键盘,估计是在写方案和计划,路闻去买早餐了,沈愿年一个人,默默走向离宿郁景最远的一个位置坐下,抬头心虚的看了眼宿郁景,确认宿郁景没注意到他,这才放心下来。
划开手机问路闻还有多久。
天冷要过年:[你还要多久?什么时候能到?]
犄角旮旯:[怎么了?在去F1食堂的路上了。]
天冷要过年:[!?去F1食堂干嘛?!]
犄角旮旯:[那里的早餐更丰富,虽然远是远了点,但这丝毫不影响。]
天冷要过年:[……]
沈愿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无力的心道,挺影响的,最后发了句“宿郁景在”后就匆匆关闭。
早上起的太早,这两天又是忙公司的事,沈愿年都没怎么睡,三天里只睡了八个小时,想着路闻还要一会儿,打了个哈切借着困意趴下补觉。
……
寒寒雪天,沈愿年在积雪中醒来,他跳下楼后居然没死,望着身上的鲜血,有些无措,虽然说没感受到任何的疼痛,但看到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害怕,颤抖着爬起,哆哆嗦嗦的看着这片无人之地。
过年的烟花在头顶上绽放,沈愿年缓缓抬头,绚烂亮丽的光在恐惧的瞳孔中炸开。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天空上的烟花成为了这个世界的背景音,想着宿郁景还在家里等他,于是,沈愿年拖着烂成血水的尸体一瘸一拐的赶回家。
下雪的冬天无比刺骨,赤着脚走在积雪中,身上的疼痛和寒冷已经让他失去了知觉,耳边那响彻云霄的“背景音”他早已习惯。
狼狈的回到小区楼下,看着遍体鳞伤的自己,到处都是血,沈愿年怕宿郁景会嫌弃他,便拿起衣服要擦,但低头一看,衣服上也全是浸染的鲜血。
尴尬的坐电梯回家,按下门铃后没几秒就开门了,他费劲的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吃力的张开手。
“抱!”
没迎来爱人拥抱,却迎来了响亮的巴掌。
这一巴掌把他打懵了,不知所措的站着。
“怎么这么晚回来,你要死是吗?”
面前的宿郁景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看到满身鲜血没有关心,而是继续冷冰冰的道:“死外面也好。”
沈愿年:“……”
沈愿年:“对不起,我……我已经尽力…”
宿郁景:“巴不得你死,你死了,我就解脱了。”
“赶回来了”这四个字无声的飘落在空中,关门声轰然响起,迟到的“对不起”在寂静的廊道中响起,是那么的孤独又可怜。
宿郁景不喜欢他,是早就明了的事了。
沈愿年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回去,麻木的走回他死亡的地方。
万物俱籁,彼时,天光蒙蒙亮,这座城市处于在唯美的蓝调时刻。
沈愿年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就这么静静的仰头望着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看得出来,他很享受时间里的这一刻,雪已经停了,寒冷的风也消了,身上的血也干了。
28岁的沈愿年看着天,注视着眼前那一闪而过的走马灯,他呆愣的开口:“宿郁景,不喜欢沈愿年。”
沈愿年告诉自己这个事实,看似已经接受,实际上只是大脑接受了,心还没有。手臂上些大刺刺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切,都是个错误。
清晨的风呼过,再过回头时,栏杆上的人已经掉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天空,刺眼的红太阳斜半挂着,早鸟在工厂上方叫喊着,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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