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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书名:贪念 作者:青山应如是 本章字数:3024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苏义越是这样表现得平静秦枕河就越心慌,侧脸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才渐渐平复心中的恐慌,“我本来计划最多不过十天就能扳倒他们,可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跑到那个地方,你是唯一不知情的人,反应出来的情绪也最真实,更容易让人相信我是真的死了,果不其然那几天别苑里混了奸细进来,他们时刻关注着你的动向,向上官鼎反馈着第一手情报,上官鼎是只老狐狸,派人暗中查探了十几天才逐渐放下戒备,顾凌风转手把信给了高锦,高锦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这样一来,计划就成了大半,剩下的,就看皇帝如何做了。”

  秦枕河说了很多,苏义就安静听着,没有打断他。

说到底,不过还是在利用他的爱罢了。

“可是皇帝迟迟不下圣旨,上官宴也没抓到,我不敢轻易露面,我更是没想到你会莽撞到亲自去——”

  “我莽撞?”苏义心如死灰,终于听不下去,“我的所作所为在你眼里成了莽撞?呵。”

  苏义的心跳因为情绪激动而越来越快,秦枕河大脑空白,急得口不择言,“我的意思是你太过急躁,差点——”

  体内有股气体在乱窜、在哀鸣,气急打断他,“差点坏了你的计划是吧。”他推开秦枕河,胸口因为气愤而起伏剧烈,“你利用我的感情,对我隐瞒真相,我想去发泄发泄还不行了,你未免太自私了吧。”

  秦枕河听着那个陌生离谱的用词,只觉遍体生寒,呼吸因为心窒而愈发急促,他快速汲取着空气,这样好像就能减轻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痛处,饶是这样,他也无法辩驳。

他确实是利用了苏义对他的真情,“可我每天听他们说起你的状况时,心都快疼碎了阿义,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对你隐瞒任何事了,我做什么都跟你商量好吗?阿义阿义,苏义!我求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求你了……”

  秦枕河字字泣血,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捏得血肉模糊,无力的把脸埋在苏义颈窝,不敢再看他脸上愈发淡漠疏离的神色,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苏义的味道,唯有闻到他的味道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苏义木讷的被他拥着,每听一个字,心就凉半截,目光空洞的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唱戏。

“我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以后,我不想我们成亲后还有人会威胁到我们,我不想让你每天生活在惊恐当中。”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破天穹的大笑话,苏义这次努力憋着没有打断让他把话说完。

起先他只是身体上微微抖动,秦枕河以为他在哭,忙仰头去看,苏义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笑出声,眼尾憋得猩红,唇舌反复碾磨着两个词,等到说话时才发觉喉咙里有股铁锈味反上来,“我们?成亲?”他终于忍不住了低笑出声,“秦倚山,我们有开始过吗?”

  秦枕河呼吸一窒,一瞬不瞬地凝视他,“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句话彻底激火了苏义,他猛地一把推开秦枕河,不顾伤口也要坐起来,就为了能和对方平视,缓了心头那口憋屈,寒声道:“你装什么装!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大家都是成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睡了你,你利用我的感情,错就错在我不该妄想得到你的真心,现在好了,咱们两清了,你滚吧。”

  什么两清,什么各取所需?!

  这些话明明就是简单易懂的官话,但从苏义嘴里说出来秦枕河就是听不懂,他从来不知道苏义说起绝情的话来会这么狠这么直白,能让他心里这么难受。

“我对你是真心。”秦枕河嘴唇翕张了好几次,最后只呕心沥血的吐出这几个字来。

苏义听腻了,听厌了,心头忽而涌上无数悲悯,他失笑着连连摇头,眼眶里氲满了泪水,抬手狠狠擦着眼角,苏义嘴唇哆嗦着,倘若这些话是事发之前说的,那他肯定感动得涕泗横流,但今非昔比,错误一旦晾成就像泼出去的水,再难覆收。

苏义疲倦至极,“算了,想要你的真心比登天还难,我不要了。”他又从枕头底下摸出秦枕河的手串,往地上随手一扔,“这个你要就要,不要就扔远点,放在我这里碍眼得很。”

  话音刚落,就看秦枕河整个人像要晕倒一般狠狠晃了晃,手指把平整的锦被抓得很皱,瞪着地上的手串,眼睛酸胀到充血,少顷,弯腰把东西捡了起来,死死攥在掌心,但是没再说话。

其实苏义最怪他的不是利用感情这个事,而是所有人都知道,就唯独自己一个被蒙在鼓里,告诉他计划又能怎样呢,他自认为演技很好,并不会搞砸。

偏偏要恶意的欺瞒,让自己茶饭不思,辗转难眠的为他痛苦。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这个计划,你那个未婚妻知道吗?”

  秦枕河眸色微闪,默不作声。

沉默即是答案。

两人不欢而散。

或许是那天最后说的话有些重,连着好几日,秦枕河都没有再来找他。

苏义才有时间整理好情绪,他这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把悲痛放在心里太久,伤心难过了,蒙上被子狠狠大哭一场,实在过不去了,就多哭几场。

失望透顶还在,愤愤不平也有,只是他不在内耗自己的身体,打起精神每天吃好喝好然后早点回扬城。

转眼已经夏天了,离开扬城已有好几月,也不知道爹娘是如何的担心。尽管每个月都要写几封信回去报平安,但孩子在外受了欺负,第一个想的就是回家找爹娘,苏义也不例外,在异乡受的伤,想自己躲回老家默默养。

“公子,你是不是跟秦公子吵架了,”小卯嘴里塞满了饭,腮帮子撑得鼓鼓的,“那天我去请了大夫回来看到他站在你门边,还以为撞鬼了,以为他一个人在阴曹地府太寂寞,想来把你也带走。”

  这两日在小卯阿莺的陪伴下,苏义心情稍微轻快了一点,小卯的话把他逗笑,“那你没把你的护身符拿出来对抗他吗?”

  “我拿了呀!”小卯含糊不清道,“我当场就拿出符纸,他看向我的的眼神冷的要命,还好后来阿新来得及时,给我解释了一番,我才知道秦公子原来没有死。”

  苏义没什么反应的“嗯”了一声,“过两天我们回扬城去。”

  小卯正端着碗刨饭,听到这个话,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睛偷偷略过碗沿儿看了苏义一眼。

“哥哥,扬城是哪里呀?”阿莺好奇地问。

别苑办丧礼那段时间,苏义怕阿莺害怕,又担心她看到那些布置的东西又想起阿婆,所以在城中客栈订了两间房,让小卯陪着阿莺过去住了几日。

所以最近发生的事,阿莺都不晓得。

苏义看着阿莺宠溺的笑说:“扬城是我家,阿莺愿不愿意跟着哥哥一起回家呀。”

  阿莺高兴的点点头,夹了一筷子自己爱吃的鱼香肉丝放到苏义碗里,亮着眼睛又问:“那秦哥哥也去吗?”

  笑容凝在嘴角停了一瞬,苏义垂下眼睑,“他不去。”

  “啊?”阿莺有点惋惜,“可是你们不是夫妻吗?阿婆说夫妻是连在一起的,必须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苏义的脑仁一阵抽痛,以前听到这种话他会高兴,现在再听到这种话只觉得讽刺。

从来对阿莺宽容有度的他,第一次露出不耐的神色,纠正她,“阿莺,我和他不是夫妻,只是朋友。”

  当一件事是被很多人证实过,以众所周知的形态传播时是最不容改变的,在小孩子浅薄的知识层面里更是根深蒂固。

阿莺就是个孩子,她恨恨地瞅了一眼苏义,不服气地小声争辩:“可是秦哥哥都承认了,你还撒谎!”

  小卯在一旁默默地扒饭,争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苏义扶额叹息,委实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对感情有些固执的想法,在那人没有触碰到心底原则性的问题时,自是对那人百般包容,纵使拒绝过他的心意也不妨碍仍然喜欢,他愿意等,无论多久。

因为他觉得真情就该一心一意。

但如果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那就必须做到任何事都得互相商量,而不是一个人打着为另一个人好的旗号做尽了令人伤心的事,他要得是绝对的互相坦诚,不瞒不骗,还要纯粹清白的爱,秦枕河什么都不占——他有未婚妻,他利用自己的感情。

至于在两人温情的时刻秦枕河说的什么对他早已情根深种,不可否认苏义当时确实感动,但到了这一刻,他若还信那些狗屁甜言蜜语那就是真的蠢了。

饭桌上再无人说话,小院里风和日丽,门外忽而卷起一阵暖风徐徐吹来,一排整齐有序的凤尾竹竹叶顿时乍起簌簌响声,风中夹杂着直沁肺腑的栀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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