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十：你倒是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废物一样！

肖肖是被叶秘骂人的声音吵醒的，他意识到叶秘在卧室外时，第一反应竟是不敢动弹，继续闭着眼睛装睡。

“......你们是死的吗？他烧成这样都没发现？我那天是怎么说的？一日三餐要按时给他用，景之是没有胃病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肖肖听着，眼皮一颤一颤的动。听到他提到“景之”，肖肖才睁开眼睛，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因为自己发脾气就好。

可随后，有些酸酸涨涨的情绪弥漫在心里，他忍不住想，顾景之没有活到21岁，那自己呢？到顾景之忌日那天，叶秘会杀了自己吗？

过了一会儿，叶秘走进来，看到肖肖醒了，他带着点脾气的责问“你留着那张嘴是喘气的吗？话不会说饭不会吃，难受连人都不知道叫？”

其实肖肖并不知道自己发烧了，他还以为自己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他坐起身倚在床头低头笑笑，又抬起头微笑着说“我知道错了，姐夫，谢谢，我......会好好养着的，会很快好起来的。”

叶秘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既然醒了就赶紧吃饭！”

肖肖点点头，“好。”他看到叶秘走出门，他知道他又走了。

叶秘很忙，而自己，现在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有空了才会来逗逗自己。肖肖自嘲的笑笑，可是金丝雀有的时候也会应付主人的。他往外探探头，没听到什么动静，笑笑又躺下，准备再睡一觉。反正在这个房子里，他最大。

高烧后的身体很疲惫，所以躺下就迷糊着有些要做梦了，又听见脚步声，他眼也没睁的就说“宋阿姨，我好难受，一会儿再下去吃饭好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与平时乖巧暖糯的样子不同，也与景之这个年龄俏皮活泼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里总是带着哽咽和难受，听在人耳朵里让人觉得很可怜。

叶秘的心里也浮出一点点酸涩，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他上学的事情......

他轻轻的走上前，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床上的人却惊吓的坐起身来“谁！”

肖肖突然被人摸上额头，吓了一跳，坐起身回头看到是叶秘，他更是呆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眼睛有些无措的眨了眨，赶紧仰头看着他“对......对不起，姐夫，我不是故意不吃饭的，我马上......”

“哪里又难受了？”叶秘有些不耐烦，但是看起来不像是要发脾气。

肖肖摇摇头，他看着叶秘，却感觉手心里全是汗“没有，姐夫，我不难受，不，我难受......我......胃疼......”

“是烧傻了吗？胡言胡语的......”叶秘有些嘲笑的语调却没再多问。“胃疼更要好好吃饭，吃了饭再让医生来看看。”

“好的，姐夫。”肖肖点头答应下，然后利索的下床，他吁出一口气。他心里有些不解，今天叶秘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连自己不吃饭被抓包都没计较。

又过了几天，叶秘也如约带自己去看了姐姐。姐姐看来并不知道录取通知书的事情，只絮叨着让肖肖带够东西不要亏了自己，团结同学，经常给她打电话等等。肖肖点头答应着。

他焦急的从七月等到了八月中旬，叶秘才将一个录取通知书递给他，只是肖肖打开看了，有些失望，是江州城一个私立的贵族学校，基本花钱就能去的那种。附近的一些家族也都有投资或赞助，算是买学历吧......

“姐夫，以我的成绩......”肖肖小心翼翼的说到。

叶秘抽着烟点点头，不在意的说：“江州城没有医科大学，所以我帮你选了工商管理，你马上就要成年了，可以参与你父母公司管理了。”

肖肖盯着叶秘看了一会儿，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任何愧疚或其他情绪。他心里叹口气，其实，以叶秘的能力，是可以找到更好的学校的，只是，自己是不值得他费心的。

肖肖点点头，自己多年的努力，在别人眼里甚至都不值得多说一句话。他没再开口说话，他怕他开口，会忍不住哽咽。

叶秘走上前，看了他两眼，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问到“怎么不高兴？”

肖肖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只是他感觉眼泪要忍不住冒出来，他只能低低头“有点......胃疼......姐夫，今天能不能......”

叶秘点点头，退后两步随意的说“那你休息吧。”说完又看了肖肖两眼，转身就走了。

“.......谢谢姐夫......”肖肖没有抬头，只是哆嗦着嘴唇，尽量清楚的说到。

肖肖一直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一滴滴的往下掉，他觉得他有漫天的委屈，可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能让他放心哭泣的地方。

或许是觉得自己跑不了，八月底，叶秘就不再继续关着肖肖了。

九月初开学报道那天，肖肖一个人去了学校，不可避免的遇到了不少高中同学。这些人一部分是不会靠近他，另一部分是BL他，这也是肖肖不想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只是如今，他不得不面对......

叶秘在学校门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等到肖肖，他想或者可以顺便去看看他在学校的适应情况，于是下车往里面走。

肖肖试探性的想要爬起来，可是地上面粉和水连着一些胶水混合在一起，很湿滑，膝盖上的伤很疼让他用不上力气。他没想到顾景空他们会这么大胆，开学第一天就把他打伤了关在了洗手间里。

他倚在洗手间的隔板上，看着天色慢慢的变暗，他有些害怕。他会不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其实，他并不害怕死亡，但是他死了，姐姐怎么办？最起码现在他不可以死。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肖肖像是听见了脚步声，他使劲喊着。

那脚步声顿了顿，感觉不想上前“顾景空......是你吗？你放我出去吧......我不会告诉叶先生的......你也不想事情闹大吧？”

“顾景空，我们......也是堂兄弟......我早就说过，叶先生一直很喜欢你哥哥的......你不也说吗，我姐是个摆设，我只是个玩意儿......”肖肖力气越来越小，他感觉眼里一阵一阵的眩晕，语气也像是很难过。

肖肖看顾景空没有放自己出去的打算，有些自暴自弃，他喃喃的说到。“我也一直想，如果......你哥哥活着，该多好啊......”

脚步声塌塌的走近，叶秘的声音却传过来“不会说话就闭嘴！你倒是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废物一样！顾景空怎么不欺负别人？我看你就是活该.......”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洗手间门把手上插着的拖把杆拿开，打开门，看到肖肖仰头惊讶的看着他，他突然有些骂不下去了。

他看着肖肖小心翼翼的低了低头，脸上身上全是面粉和水，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仍在路边的小狗。

“姐......姐夫......我不是那个意思......”肖肖脸色有些白，他小心翼翼的想要解释。

叶秘伸手想要把肖肖拽出来，肖肖却吓得往后退了一下。“躲什么？出来！”

肖肖呆愣住不敢再躲，只是念叨着“我错了姐夫，我错了，我不该多说话......”

“知道你话多就闭嘴吧！”叶秘瞪他一眼，拽着他胳膊将他往身前拖了拖，他有些嫌恶的看了他两眼，然后将他抱起来。

他一手托着肖肖的背部，一手托着他的腿弯，膝盖上已经破皮流了血，一动让肖肖疼的“嘶嘶”的吸气。

叶秘顿了一下，继续大步的往前走。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教学楼也黑乎乎的的像是一个庞大的怪兽。肖肖轻轻抬头看着叶秘，黑夜模糊了他坚毅的容颜，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臂膀很有力气，抱着自己走的很稳，虽然骂了自己却也没再发脾气。

肖肖想，哪怕他会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付出代价，他也终于又逃过了一劫。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疼，肖肖就那样晕在了叶秘的怀里，或许是看自己太惨，竟然就那样避免了惩罚。

后来的很多时候，肖肖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叶秘动心的呢？大约就是那天，在自己几乎绝望时，他像英雄一般出现，将狼狈的自己带离那里......虽然对于他来说，或许只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儿。

后来的几天，叶秘让自己在住处养伤，逼着学校处理了几个动手的同学，对于顾景空——顾景之的亲弟弟，他却只字未提。

肖肖愈发的沉默，他用这种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却无济于事。

这天，他侧躺在床上，身后贴上来一个火热的身体，手伸到自己上衣里轻抚着腰腹上的的软肉。

“姐夫.......膝盖有伤......”肖肖轻轻喘息着，却不敢用手阻止。

有湿热的亲吻落在耳朵上，叶秘沙哑着嗓子说“就这样别动。”

……省略，不影响剧情……

事后肖肖洗了澡出来，发现叶秘还坐在沙发上抽烟，他知道他应该要跟自己说什么。

看着肖肖乖巧的在床边坐好，叶秘按掉烟开口“我原本想着你跟他们多接触，等以后工作上也能互相帮衬，所以学校......他们之前就这样对你吗？你怎么不说？你是......”

肖肖听着他像咬了舌头一样止住要骂出口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搭话。

“他年龄小，还有些调皮，你......你懂事些，别跟他计较。.......听到没？”叶秘有些不自然的说。

肖肖没有抬头，他知道这是叶秘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通知，是要求。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被潮水灌满，冰凉潮湿还带着腥臭的恶意，但却因为一丝缝隙都没有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沉闷而繁重。

“我说话你听到了吗？”叶秘又问到。

肖肖点点头，却依然没有说话。

叶秘像是呼出一口气，他声音低沉下去，问到“顾肖，你是在跟我使性子吗？”

肖肖双手抓在一起顿了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没出息的响起“没有，姐夫，我听到了。”

他用手指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手背，直到掐破皮肉露出血印，以此作为对自己不坚定的惩罚，可是那样的疼却带着麻木和茫然。

“嗯，那我就不给你转学了，你休息吧。”叶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轻松，像是解决了一件小麻烦。

肖肖点点头，应该还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嗯”。看着叶秘的背影，肖肖感觉到一种心酸，无依无靠寄人篱下。你看，你连他弟弟都比不上。更可怕的是，叶秘竟想过要给自己转学来避开顾景空。

肖肖呼出一口气，疲惫的躺下，本来就在预料之中，可为什么又像是被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侵袭......

又过了几天，肖肖如常回到了学校。意料之中的，学校内并没有什么霸凌之类的通报批评一类的消息。反而有些新同学看到他回来，都凑过来问他怎么受伤的，好了没，要不要中午帮忙打饭......

大学就是这样，每个人有了独立的想法不再从众，因此肖肖也收获了一些浅薄的友谊和师生情谊，他的大学生活也这样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