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被赶出门，顾念之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了，自从母亲走后，自己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父亲找的那些妾像是生怕他抢了位置似的，一个个的都愈发肆无忌惮的欺负他，而父亲却始终没有管过，时间久了，顾念之也就看透了这家人的嘴脸，而今天自己却仅仅只是因为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摔碎了一个碗，就被那苏氏赶出来了，不过他被赶的时候还顺带揶揄了那人一句，也不算亏

　　此时正逢集市最热闹之际，大街上人潮涌动，顾念之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零钱，最终还是决定去买一个最便宜的馍填饱一下肚子，毕竟自己以后还要靠这些钱离开这里

　　卖馍的是一位老奶奶，身材佝偻，面色甚至有些发黑，看着就有些凶，顾念之交给她一枚铜币，老奶奶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接住，与手相对的就是白白净净的馍，顾念之没忍住问了一句“阿婆，你一直是一个人在这卖吗”

　　面前佝偻的身影似乎颤了颤，她缓慢转过身，朝旁边的一个角落指了指，顾念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自己刚才没注意到的角落，还有一个蜷缩的身影，低着头看不到脸，但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个不大的孩童

　　老奶奶漆黑的瞳孔透出一丝光亮，用沙哑的声音道“这个小娃娃啊，是跟我一起的，当初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丧良心，把一个三月大的婴儿扔到垃圾旁边，还好那天我路过就把这娃娃捡了，问了好几户都说不知道，所以我就自己养了，我也没多少本事，就只能卖个馍馍勉强养活他，我也是快死的人了，这孩子以后怎么办啊，才这么点儿大，万一”

　　话说到一半，老奶奶突然停顿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满是沧桑的脸上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窘迫，顾念之听了只觉得心口有些沉重和压抑，在这看似热闹的街道，又藏了多少疾苦？正如他自己，外人看来是光鲜亮丽衣食无忧的少爷，实际上他的地位甚至不如家里人养的一条狗

　　他紧握着手里的馍，临走时悄悄多放了几枚铜币，鬼使神差的，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蜷缩的身影，像是有感应般，那人正好也在看他，对视间顾念之看清了他的脸，漆黑的眼眸幽暗，看不出任何情绪，杂乱乌黑的头发披散到肩膀，他的皮肤苍白带着些许病态，见到顾念之在看他，他淡淡的垂下眸，又恢复了刚开始的蜷缩状，与破旧的墙壁融为一体

　　顾念之看愣了，然后又发觉这样盯着人家有点不太礼貌，于是也收回视线往回走，那个孩子约莫也就5，6岁，却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唉，可怜啊，顾念之这样想着，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常来这里买馍馍，减少一些他们俩的的负担

　　顾念之看不到的地方，那孩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被女人赶忙收起来的几枚铜币，眼里有几分讥讽，却在那女人回头之前尽数收敛，女人一改刚才的愁容，满脸皱纹堆成一堆的笑道“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还能给我博点同情费”见他丝毫没有反应，那女人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给两口吃的就能活着卖力的东西，也不指望他能蹦出什么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