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国
蔚蓝的天空中一道轻烟划过,国际航班在A市平稳落地。贺峻霖一下飞机就被严家的人接上了迈巴赫,匆匆赶往A市第一人民医院。
重症监护室的门口被严家的保镖看守着,无人敢靠近。
明明来医院的路上显得那么匆忙紧急,临到进病房时贺峻霖却没急着进去。手放在门把上,迟迟没有拉下去。
沉默了五秒,贺峻霖轻垂下眼,拉开了门,进入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头发几乎都白了的女人,呼吸机显示她的气息微弱,只靠着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
女人微微睁开的眼睛看到了贺峻霖,情绪激动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手吃力的抬起想触碰贺峻霖,心跳都更实了些。
贺峻霖垂下眼,看着她颤抖的手,缓缓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病床旁边,女人伸出的手刚好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像风烛残年的八十岁老人。
“霖...霖霖...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你能原谅妈妈吗...?”
贺峻霖没有说话,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女人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已经油尽灯枯了,这一刻强撑着就是想再见儿子一面,想求得一声原谅,为自己犯了太多错误的一生减轻些罪名,只是她的儿子还不肯原谅她。
对,他是不该原谅自己,毕竟是自己毁了他的一生。
女人满心悲怆和愧疚,握住贺峻霖的手缓缓滑落。
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贺峻霖低声的一句:“都过去了。”
她露出了这辈子最后一个笑容,心脏停止了跳动。
贺峻霖从病房出来,医生对他点头致意,走进了病房料理后事。
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了,但是他的心里并未起任何波澜,没有悲伤,一片死寂。
他知道自己病了,他很久都无法感知情绪的变化了。爱尔兰的医生说,这样下去不行,他必须得做些能刺激到自己的事情,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连痛感也一并失去,变成无知无觉、没有情感的活机器人。
于是在收到他母亲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的消息时,他答应了,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以为这能刺激到自己,但是并没有,即使在好几年前,自己深切恨着这个母亲,恨到一想起来就无法呼吸的程度。
“小贺少爷,需要给您买飞回爱尔兰的机票吗?”严家的管家在一旁询问。
因为那些往事,严家没打算给女人办葬礼,贺峻霖可以随时回爱尔兰。
“不用,我想在国内住一段时间。之前我住过的小公寓,还在吗?”
“在的小贺少爷,一直有人打扫,房门密码也没变,我送您过去。”管家恭敬颔首,领着贺峻霖下楼。
贺峻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爱尔兰的,回他过了三年平静日子的小镇。他前二十八年的恶梦之源离世都没能让他产生情绪变化,回国的目的没有达到,他应该离开的。但他还是任凭自己留了下来,留在国内住几天。
到了小公寓,里面果然干干净净的。他离开了三年,这里连布置都没变过,想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在沙发上坐下,沙发上的抱枕还是从前那个大脸猫,上面还有之前养的猫残留的抓痕。
看着这些熟悉的场景,他的情绪居然有了点波动,内心产生了些许柔软和刺痛。如果继续在国内待下去,应该就不会失去痛觉了吧,莱尔医生就不会再看着我叹气,说我让他头发白了一半了。
他就这样在小公寓里住了三天。
第一天还不太习惯国内的生物钟,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起来去记忆中的市场买了菜,有好几个之前熟悉的卖菜大爷大妈还在,看见他时还认得他。
“是你呀!好几年没见过了,以为你搬走了!没有和弟弟一起来?”
大妈一句随意的问询让贺峻霖一颗心重重颤了颤,从前的回忆在脑海中浮现,心好似被什么揪了一下,是久违的陌生情绪。
他不知道该回什么,索性就笑了一下,付过钱离开了。
他没有戴口罩,三年过去了,娱乐圈从来不缺明星,想必没什么人还记得他。
回到家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完饭后的下午就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步履匆忙的打工人、青春阳光笑着追追赶赶的学生、背着手遛狗的大爷、跳广场舞的老奶奶......
他就这么坐着,看了一个下午,看到外面天都黑了。
这三天就这么过去了,好像和在爱尔兰没什么不同,只是这个公寓的一切让他格外熟悉和眷念。
回国的第四天,他从楼下超市回来,站在门口正准备输密码开门,动作就蓦的停了下来。
贺峻霖抬起的手轻轻蜷缩了下,开口说:“出来吧。”
话音落下,几秒静默后,从楼梯口走出一个人影,面色冷峻,高挺的驼峰鼻下是紧抿的唇瓣,垂着眼睑,睫毛的阴影打在眼下,看起来很正常,走过来时身形却有点摇晃,身上是久吹未散的浓烈酒气。他朝贺峻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不敢抬头,无措的开口:“对不起...我不想打扰你的,我这就走......”
说完就克制的转身,摇摇晃晃朝电梯走去,甚至没敢让自己看面前的人一眼。
贺峻霖打开了门,没回头,只说:“进来吧。”
接着就进了公寓,去厨房找材料做醒酒汤。
严浩翔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身体先于思想跟着走进了公寓,关上了门。
他走进去后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目光跟随着贺峻霖的一举一动,直到贺峻霖把一碗热乎的醒酒汤端到他面前。
严浩翔的眼神炽热滚烫,直勾勾盯着贺峻霖,接过了醒酒汤一口气喝完,然后又继续抬着眼睛看贺峻霖,眼里亮晶晶的。
贺峻霖最受不了严浩翔这种眼神,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等待着主人的怜惜。他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严浩翔的头。
严家的家主,手段狠辣不留情面,让A市上流圈人人闻之色变的严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眼泪一颗颗滚落,他抬起双手紧紧抱住贺峻霖的腰,像是要把他箍进自己的身体里。
“哥,霖霖...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我三年没见过你了,这三年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整夜整夜的失眠。”
“哥,她现在不在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留下来...”
“一个月好不好,就留一个月。我真的太想你了......”
腰间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面前的人还不是很清醒,一直埋在自己怀里,眼泪流个不停,嘴里不断重复说着那几句话,手死死箍着他的腰,越收越紧。
贺峻霖腰间皮肤发烫,直烫到了他心里,心好似被火燎过一样灼热,泛着微微刺痛,他好像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听见自己说:我会待到月底。
眼前的人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眼睛特别红,努力压制着泪意,皱巴巴的委屈看着他,“哥,你说的,不能反悔。”
贺峻霖看着搂着自己腰抬头的人,看着对方熟悉的委屈神情,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七年前,回到他和对方一起生活的时候。
“嗯,我说的,不反悔。”
贺峻霖陷入了回忆的深海,于是没有发现,得到肯定承诺后的严浩翔垂下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还带着红血丝的眼底,是累积了三年的化不开的浓墨。
霖霖,你总是这么心软,你既然答应了我留下来,那就一辈子都走不了了。
这篇翔霖是上一本祺鑫里面他们故事的延展,本来想写短篇,写着写着就长了,也改了一些设定,我会保持日更尽快完结的哦~欢迎宝贝们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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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