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歌一进门就踉跄了一步,好在趁机扶住了桌子,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南歌:“有帕子吗?”
南歌走近他,这时才发现他手上沾了血,他拉过萧北歌的手,从怀里掏出了帕子给他擦着血:“杀谁了?”
南歌擦了一会儿,却发现他手心里那颗黑点怎么也擦不掉,他凑近看了一眼,又磨了几下。
是颗痣。
“没谁……”萧北歌见他擦的差不多,便收回了手,走到了椅子旁差点摔了下去,南歌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喝醉了?”
萧北歌没有应声,推开南歌坐到了桌前,盯着眼前的奏折发呆。南歌凑近他耳边,轻声道:“陛下?”
见萧北歌没有反应,便换了只耳朵又叫了一声:“陛下?”
萧北歌愣了片刻,忽然拿起一旁的玉玺,直接要盖在奏折上,南歌猛地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
“批奏折。”萧北歌语气淡淡,听不出醉了的样子,南歌直接拉一旁的椅子坐在他旁边了:“有你怎么批奏折的吗?往奏折上盖章?”
萧北歌没说话,又把玉玺放下了,拿起一旁的朱砂笔又要开始写,南歌握紧他的手没让他动。萧北歌偏头看向了南歌:“干什么?”
“您非得今晚批吗?”
“刚才去哪了?”
好一个转移话题的方法。
南歌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凑近看着他:“你到底醉没醉?”
萧北歌挡下他的手:“没有。”
南歌又戳了戳他的脸,被萧北歌抓住了手:“那天你去了赵府吧,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见不到里面的人?”
“你这暗卫,挺隐蔽的啊。”南歌面色一沉道:“帮你收拾书房还不给回宫一趟,要把我饿死在这里吗?”
“顾时会给你送饭。”
“我是什么囚犯吗?还要专门有个人给我送饭,我自己去吃不行吗?”
“理应上,你跟囚犯没什么区别。”
南歌:“……”
好像也没毛病。
萧北歌拽开了他的手,继续批奏折,南歌牵着他的另一只手,来回磨着他掌心上痣,萧北歌被磨得痒,反手就扣住了他,强行跟他十指相扣。南歌笑了笑也没挣扎,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萧北歌也懒得理他,单手批着奏折,南歌静静地看着他批奏折,又开口道:“陛下?”
萧北歌没应,南歌又叫道:“萧北歌?”
萧北歌瞪了他一眼,正要甩开他的手,却发现甩不开了,南歌握紧了他的手又道:“安年?”
萧北歌微微一愣:“干什么?”
“是什么人,让你那么爽快就给他们赐婚?”
“我又没遮你眼,不会自己看?”
“哦,”南歌下巴抵在他肩上看着:“吴挥使和楚家大小姐……”
“有问题?”
“有啊。”南歌从他肩上起来道:“他们前几天刚吵过一架,就算是为了两家的关系联姻,也不至于把两个火把子凑一起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前几天吵架了?”
“我有小道消息啊。”南歌理直气壮地说。
萧北歌看了他一眼:“什么小道消息?”
“您是皇帝,不知道很正常,对不对?”
“哦?”萧北歌放下了笔:“两个火把子凑一起或许不一定会打起来。”
南歌直直盯着他:“陛下为什么就怎么肯定呢?”
“因为我有前车之鉴……”萧北歌的酒意再次上来,他又有些晕乎乎的,南歌似乎是注意到了,把他的头放到了自己肩上:“回房睡?”
“不用。”萧北歌没同意,南歌也没有强求,他半睁着眼睛,慢慢靠在南歌肩上睡去。
萧北歌这个状态,多半是被下药了,但还不至于致命,应该是迷魂香。
“前车之鉴?”南歌瞧着他的睡颜,淡淡的笑了一声:“不怕我反吗?”
“萧北歌年龄虽小,但从十岁继位以来便没有手软过,太后不会放过抓住皇后的机会。”
南歌眼底晦暗不明,又磨起了他手心的痣。
“时意,到了选择跟萧北歌还是萧任芳的时候了……”
萧北歌知道他那天去了哪,他抓着师父的命,可既然有师徒之情,他会不会留师父一命?
南歌脑海里浮现出萧北歌沾着鲜血的手,眸色暗了下来。
萧北歌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怕是谁的命都不会留,他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等到他彻底没用的时候,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南歌将他从桌前抱起,轻轻放到了床上。
答案早已昭然若揭,唯眼前纷扰遮蔽,真情难辨。
南歌在他身侧躺下,将他的头发撇到脑后,闭眼睡去。
卯时,萧北歌凭意识醒了过来,周身被沉香所萦绕,令人心醉神迷。萧北歌半睁开眼,眼前这张面如凝脂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萧北歌往南歌身边靠了靠,忽然有些不想起来了。
萧北歌似是想起了什么,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又悄悄地去翻南歌的衣服,摸索了片刻后,翻出来了昨天的帕子。
帕子被鲜血染红,似红莲般盛开。
萧北歌放在鼻尖嗅了嗅,血腥味和沉香相互交缠,但沉香的味道却快要盖过血腥。
昨日可能是自己的酒气太重,没注意到他身上的气味。
“拿你个帕子,不至于那么小气吧?”萧北歌在南歌耳边轻声说道。
南歌仿佛没听到一般,闭着眼睛动也没动。
萧北歌盯着南歌的面容暗自笑了笑,从他身侧翻过,轻轻下了床。
“皇上龙体安康,早安!”跪在廊前的一排太监见萧北歌出来了,纷纷请安。
萧北歌瞥了太监一眼,开口道:“去把朕房里的尸体处理掉,还有,不必叫他起来。”
“是!”几个太监听到命令后,快步跑去。
大殿之上,四将在殿前行完礼后,踏上归途之路。楚云龙凝视着宫门外的四道身影,在萧北歌身旁道:“这一走又是五年之久,怕是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
“北伐鞑靼,西伐土司,东战倭寇,南外贸易,各有各的凶险。”萧北歌站在殿门外看着:“但愿他们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罢。”
“陛下,”楚云龙离萧北歌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北部的鞑靼近日又开始挑衅边境地带,不久怕是又要开战了。”
“那便开战罢,大不了朕亲征。”
“陛下,如今太后势力再次崛起,您若是出征,谁来压制太后的势力?”
萧北歌看向楚云龙:“那楚阁老的意思是?”
“臣认为,应找一个能抵御鞑靼的人辅助华总兵出征,华总兵年轻气盛怕是难以抵御鞑靼。”楚云龙轻声说道。
“那楚阁老可有人选?”
楚云龙瞧着萧北歌的神色道:“暂无,军务之事,还是交给陛下更好。”
萧北歌点了点头:“朕过几日,会去禁军里看看。”
禁军从萧北歌十七岁开始一直是由他自己统领的,他手下的一万禁军都是精兵强将,挑几个出来去对付鞑靼还是绰绰有余的。
“是。”楚云龙道。
“楚阁老也不必太忧心,鞑靼部也不过是趁机打劫罢,以北军的实力,必定可以压过鞑靼。”边境的小混乱是从南歌辞官后开始的,可南歌现在身负罪名,想回去怕是难上加难。
楚云龙没再开口,清风徐来,夏意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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