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每周五的周测是出了名的严格，虽然是在自己班考的，还要根据上次周测成绩排座位号，拉座位，周四快放学整栋教学楼“哐当哐当”响，偶尔传出的桌角和地面的尖锐摩擦声真让人受不了。

　　新学期第一次周考按期末成绩，刘耀文坐在二号，宋亚轩作为转校生坐在最后一个位置。

　　第一周没学多少内容，但出卷的年级组是不会轻易放过学生的。上学期别的省市的优质期末考试题占30％，高二上册已学的内容占50％，创新内容和拔高题占20％。

　　监考老师坐在讲台上百无聊赖。不过一中的学生一般较自律，作弊的极少，放眼望去都在一边思考一边抠头皮，转笔，一看就是认真考试的痛苦样子。

　　宋亚轩收完试卷，见刘耀文随意靠在门框边的墙上，漫不经心地提出：“一起吃饭？去校外。”

　　刘耀文这几天已经摸清了宋亚轩的习惯，早晚放学骑一辆带后座的轻便自行车，中午一般在校内食堂，且油辣鲜香都沾。但食堂肯定比不上外面的有滋味，得出结论：宋亚轩肯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的。

　　宋亚轩不好意思拒绝：“嗯。”

　　“骑车去？”刘耀文的眼眸格外清亮，认真盯着他。

　　“行。”

　　两人并行着步行到车棚，刘耀文一摸脑袋，吼：“靠！忘了，我的车让猴借走了，他车子刹车不灵，送去修了。”

　　宋亚轩刚想说要不然算了。

　　“同桌，你带我去。”刘耀文自顾自地说，“不行不行，你不知道路，我带你吧。”

　　接着径直走向宋亚轩的自行车，踢开脚撑单手握住车把，一副邀请的姿态。

　　脸颊上的笑容浮现起来，闲恬却又狡黠，眼睛半眯起来像只慵懒的猫，随性而危险。

　　靠！没见过这么自觉的，这么喜欢这破车送你好了。宋亚轩心里叨叨着，无语地坐在后座上。

　　正值高峰期，街道上人多热闹，等红绿灯的时候，很多一中去校外吃饭的学生涌过来，宋亚轩坐在后座上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脚趾头开始抠鞋底。

　　“靠！怎么感觉这么没面子呢？你下来我骑。”

　　“本大少爷做你的司机，你还没面子？”刘耀文侧过头眨巴着眼睛。

　　行吧，虽然感觉不对劲，但宋亚轩还是勉强被这一句话说服了。

　　市中心的建筑鳞次栉比，刘耀文带着宋亚轩进了一家温馨的老餐馆。宋亚轩点了一份卤猪脚饭，刘耀文也要一份这个，付过账让宋亚轩先吃。

　　卤猪脚饭刚好上桌，刘耀文推开门，手里提着个塑料袋。他提起手里的东西朝宋亚轩示意，是两个小蛋糕。

　　接着笑起来，嘴瓣像一轮弯月，校服上半身都浸湿了，脖颈上的汗水淌在锁骨上，发出耀眼的光。

　　“蛋糕券今天就过期了，买一送一，刚好喊个人吃，要不浪费了。”刘耀文站在空调处，把湿了的刘海撩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刚才怕冰淇淋蛋糕化了，一路护送着跑回来。

　　“吃完猪脚饭再吃，刚好让它稍微化一化。”

　　宋亚轩说：“别对着空调吹，会头痛。一会我给你转钱，多少。”

　　刘耀文选择性耳聋，只听见前半句话了，觉得人美心善的白月光这么关心自己的身体，感动得内心哼哼唧唧。

　　两人挨着坐，宋亚轩抬起手肘就会碰到刘耀文，不动声色地往左边挪动。挪动一寸，刘耀文就说话时借机贴过来。无奈地制止他的说话行为。两人投入到吃饭，没几分钟把碗里的米饭一扫而光。

　　正擦着嘴，刘耀文欺身上前，将盛满冰淇淋蛋糕的勺子送到他的嘴边。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头部，说：“同桌，尝尝我的味道。”

　　少年的气息，似一张网沉沉地笼住他，此刻餐馆的嘈杂声都离他格外远。体香混合着汗液，和上次不同，更像是雨后清香的茶叶和鲜甜的桃子缠绕融合，散发着的丝丝气息。

　　宋亚轩想到，曾经有人告诉他，这种体香叫“费洛蒙”，生物书上称为信息素，是生物自带的一种“通讯功能”。当你爱上一个人，你会闻到他身上的这种味道。

　　费洛蒙……当你爱上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

　　被迫张嘴，栗子风味的奶油和香草味冰淇淋入口即化，蛋糕细腻香甜，扎实醇厚的口感激荡着层层味蕾。

　　可宋亚轩来不及品味这些，只想着费洛蒙，心扑通扑通地跳动，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回过神轻笑一声，心想：胡说的吧。

　　可能刘耀文喷了香水。这一头精致的微分碎盖和一身清爽干净的衣裳，喷点香水也不为过，或者是洗衣凝珠什么的功效。

　　看着眼前的人神情迷糊，轻轻舔掉柔软唇瓣上的冰淇淋的毫无防备模样，刘耀文怕自己按耐不住，说去取个东西。

　　一向不喜欢等人的宋亚轩，看着刘耀文离去时跳动的发梢竟没有生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宋亚轩正微微阖着眼小憩，听见动静睁开眼，一捧花赫然出现。宋亚轩不识花，只知道是绿色的花。

　　宋亚轩的眼底滑过一丝惊诧，刘耀文说：“帮我拿一下吧。”

　　宋亚轩对校草本人的情感生活没有一丁点了解，甚至连他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也没多问，抱着花上了后座。

　　盛夏的阳光像蘸了辣椒水，正午的街上没有一块阴凉地，这样捧着一束花，比刚才更tm惹眼了。后座的宋亚轩眉宇间蹙成一座小峰。

　　直到校门口，宋亚轩神色冰冷，说：“放我下来。”

　　“tm让我个大男的拿束花干嘛？刘耀文，你不会在搞我吧。”

　　刘耀文心想他的白月光宝宝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欲哭无泪。

　　原本只是想抑制住对老婆的非分之想，才出了门冷静一下，刚好遇上花店，就买了一束最贵的绿玫瑰，实在没想好接下来的对策，哼唧了一会，灵机一动：“不不……我是今天要表白呀，表白二十二班的静静。”

　　“嗯？行吧，祝你成功。”宋亚轩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放进冰箱里的菜，一打开发现已经萎蔫了。

　　把花塞到刘耀文手中，不回头地进了校门。

　　彼时，两人的路透图在一中贴吧里掀起了新一波浪潮。

　　芝士奶丸子：救命磕死了！！！亲眼看到刘耀文载着宋亚轩，还去了甜品店买了新品小蛋糕。

　　doubt文：拜托他俩跟我在一家店吃饭，两个人吃个饭腻腻歪歪的，跟小情侣没两样。

　　臣本布衣：不懂就问，校门口宋亚轩把手里捧的花塞给刘耀文，是拒绝了校草的告白吗？

　　文轩大旗由我来扛：一眼看出是「绿野仙踪」苏格兰绿玫瑰。绿玫瑰花语是纯真简朴、青春、一生的爱！救命，一生的爱，校草对白月光太深情了吧。

　　得出结论：文哥正在猛烈追求他的白月光！

　　又有人捐献了几张模糊的侧脸图，少年，单车，盛夏，空气里浮泛着浪漫。宋亚轩垂下眼睑低头嗅着那束惹眼的绿色玫瑰，像是亲吻，侧脸轮廓分明而深邃，鼻梁英挺，白皙的皮肤在光影中发了光，卷翘的睫毛下深褐色眸子剔透清澈。

　　……

　　刘耀文在宋亚轩后溜进门卫室，把花递给门卫：“叔，回家给你老婆。”

　　师傅表面半信半疑，手比嘴诚实，跟鹰爪一样钳住握把，说：“拿走拿走，又不是你们年轻人，搞什么花？”

　　“叔你放心吧。”

　　一中只允许老师点外卖，有时候班里想点点吃的得在校门口扔什么的太冒险，刘耀文就属于机灵会说话的，跟门卫“上下一通”“沆瀣一气”，宁楠不在班也能把外卖“偷渡”过来。跟门卫打好关系的重要性就显现了出来。

　　小憩之后，宋亚轩睁开眼，看见跟刘耀文正在翻错题本，抖动的书页间能看到少年神情专注，嘴巴一张一合，喃喃着物理二级结论。

　　闭上眼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假装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收了吗？”

　　刘耀文早忘了那束花应该交给静静，反应了半天：“哦哦，没，被拒了。”

　　“校草还能被拒啊？采访一下校草被拒绝后的心情。”宋亚轩咯咯笑，心里不知为什么又有点轻松，像夏日的冰镇饮料里慢慢升腾的气泡，嗓音里多了些自在：“花呢？”

　　“嗯……扔了。”刘耀文也不好意思说自己送给门卫了吧，这多怪，半天憋出两个字。

　　扔、了——什么？

　　“我一路捧着的花就被你随便扔了？”宋亚轩的嘴鼓成一个包，假装要跟他来一架。

　　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大一束花至少有五十朵抱都抱不住，罕见的绿色玫瑰，送给同班同学也是好的呀，一人桌角上插一朵，齐刷刷青春洋溢，这种富家子弟真不懂得劳动的可贵！

　　算了，心爱的女生拒绝了你的告白，心在滴血的同时还要维持校草的风度。对啊，爱怎么还能回收呢？宋亚轩瞬间表示理解与认同。

　　看着宋亚轩的神情来回变换，刘耀文弱弱地说：“啊……要不捡回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