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显示餐厅在3公里开外，祁南昭只好打车去，7点多，她在餐厅门口待了良久，反复滑动屏保，耐心逐渐耗光。

　　她再次看向远处的灯火，一抹黑点渐渐放大，她盯着黑点，待到看清时，将手机揣进兜，没说话，静等她跑来，安栀姗姗来迟，停在祁南昭面前，惫喘好久，身后跟着一名17岁少年，祁南昭对他有印象，少年将安栀搀扶起，视线未离开她。

　　安栀将他的手轻轻推开，扭头带祁南昭进门，安栀拿着菜单向她介绍特色菜，祁南昭只选了碗金汤肥牛面，剩下的就由安栀选择。

　　等菜期间，安栀介绍起身旁的男生：“他是萧苇一，你们之前见个面，抱歉，没跟你说他也来，可能会影响今晚的局面，没事吧。”

　　祁南昭摇摇头，“没事。”

　　吃饭期间，祁南昭以为安栀会和萧苇一卿卿我我，但她反而把萧苇一晾在一旁，小嘴吧吧啦啦跟祁南昭说着自己知道的八卦。

　　——漫长的时间线

　　出了餐厅，祁南昭已约好网约车，安栀在一旁陪她一起等车，稀稀拉拉的说着话。没多久网约车就来了，祁南昭跟她道别。

　　她靠着出租车窗户，视线落在脚边，那有个发亮的东西，临近下车，祁南昭将它捡起来，透着光线看——一枚钻戒。不知是真假，下车时拿给了司机，司机观察后也说不出所以然，揣进兜招招手赶去接下一趟顾客。

　　姚瑾和陈括在烘焙店选面包，姚槿拿着个紫米夹心面包放到陈括面前，问“唉，你说这个好吃吗？”

　　“想吃就买。”

　　姚槿随即放到购物篮中，抬头看到祁南昭走进店，偷偷摸摸走到她身后，捂住她双眼，夹着声音问“猜猜我是谁呀。”

　　祁南昭宠溺的笑着，苦想了一会，说“……嗯，应该是姚槿……”

　　姚槿松开手，跳到她跟前，“对啦。”说罢拉着祁南昭走向蛋糕区，指着小盒装的四小蛋糕说：“昭昭你看，这个蛋糕好吃，但我和陈括只吃得下两个，你和我们一起买呗，还有两个归你。”

　　“好好好。”

　　烘焙店距离苏小幼儿园很近，四小只常常放学来这买面包，接着去公园分享；玩游戏。

　　公园有4个摇摇马，但很高，祁南昭凭着她的小短腿，一蹦二蹦都上不去，不得已，只得找坐在一旁的贺北衿。

　　扯着他的衣角，声音夹杂着些哭腔：“哥哥，我想玩摇摇马。”小女孩穿的是裙子，动作但凡大点就会走光，所以妈妈经常嘱咐她不能让裙子掀起来。贺北衿还在想怎么让她坐上摇摇马，“哥哥，昭昭想玩。”女孩再次祈求，贺北衿无奈，拉着女孩的手走到摇摇马面前。

　　跪下，身子呈180度水平状，埋头，声音有点含糊：“上来。”女孩踏上他的背，坐上摇摇马，等贺北衿起来摆着腿冲他笑：“小北哥哥，谢谢你。”

　　贺北衿站在一旁看着她，时不时看向陈括，那家伙在和姚瑾玩跳房子。

　　天色欲晚，贺北衿作为最大的孩子，需让弟弟妹妹整理行装回家，但他通常指挥陈括去做，自己收拾好看着他们。收拾完，站成一排，贺北衿一个个问：“蛋糕盒子扔了吗？”

　　“没。”

　　“还不快去。”

　　陈括屁颠屁颠的走着，总惹得贺北衿骂，骂了总要哭，贺北衿还得哄他，越哄哭的越大声，就让妹妹去哄。唯独让祁南昭站在一旁，祁南昭扯着嗓子大喊“陈哥哥，不要哭。”

　　“闭嘴。”

　　“哦。”

　　小姑娘脾气也大，扭头站在一边嚷嚷“哼，哥哥好凶。”贺北衿就耐着性子哄她，刚哄完陈括就跑过来抱着他，泪汪汪的看着贺北衿说：“贺哥哥，小括不哭啦。”

　　贺北衿拍拍他的头，把他的手拿开。陈括死皮赖脸的贴着他，贺北衿松开手，指挥着祁南昭和姚槿牵着手走。她俩走在前，贺北衿和陈括走在后面。陈括贴在贺北衿身上，活像出来遛娃一样。贺北衿看着他那样，抖抖身子也没有把他抖下去。索性把手放在他头上，放久了，他咧着大嘴巴：“哥哥手好重，小括头撑不住。”

　　“那你松手。”

　　“哥哥，你还是把手放我头上吧。”

　　贺北衿又把手放在他头上。

　　岔路口。陈括像树懒一样挂在贺北衿身上，贺北衿忍不住了，努力想把陈括拽下去。

　　陈括摇着脑袋说：“哥哥，你拽不动我哒。妈妈说都快抱不起我了，何况你呢。”

　　贺北衿阴沉着脸，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限你三秒滚下去。”

　　陈括慢吞吞的跳下，依然抓着他的衣服，“哥哥，小括不想自己回家。送我。”

　　“还有姚槿呢。”

　　陈括又想将脸贴着贺北衿。贺北衿赶忙捂住他的脸，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先目送着祁南昭回家。后又一个个将陈括和姚槿送达。

　　再次转回岔路口。贺北衿在梧桐树下看见祁南昭，他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祁南昭抬头，站起身，掰着手指吞吞吐吐的说：“妈妈说你晚上来我们家吃饭，跟你妈妈说好了，你爸爸妈妈晚上有事。”说吧，没给贺北衿说话的机会，牵着他的手往家里冲。

　　“妈妈，我把哥哥带回来了。”贺北衿进了门就跟阿姨打招呼。祁南昭“哒哒哒”回到自己房间，沉闷了一会儿，打开门招呼着贺北衿进来。

　　贺北衿进门一看：一堆小裙子铺在床上。

　　祁南昭将他拉过，对着他的耳朵迷迷糊糊的说话，温热的气息传来，贺北衿听后直摆手。祁南昭拉着他的手撒娇“哥哥。哥哥。好不好嘛。”贺北衿在心里大战八百回，最终捂着脸点头。

　　祁南昭蹦蹦跳跳的走出房间，坐在门口，半晌，门开了一条缝隙，祁南招钻进，“哇！”的一声惊呼。贺北衿别过脸，祁南昭围着他转，继而跑去书桌捣鼓什么东西，贺北衿跟上。往书桌上一瞅，各式各样的小发卡。祁南招亮出手中带假发的发夹，贺北衿想到已经在这个地步了，任由她给他带上。

　　祁南昭将他拉到镜子前说：“哥哥你现在更像女生了。”贺北衿看着镜中的自己，脸早已红透。

　　房间里熙熙攘攘一阵，小女孩拿着桃子扯着母亲衣角：“妈妈，想吃桃子。”南妈拿着两瓣桃子，嘱咐她给哥哥一半。贺北衿扭扭捏捏的探出头，捏着裙边。祁南昭把桃子拿给他，贺北衿伸手接住，往身上看了看，没好意思吃。些许是祁南昭看出他的窘迫，让他把衣服换掉。把桃子塞到他口中。

　　俩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祁先生夹着公文包打开门，祁南昭听到声音跑到他面前，伸开手，等着父亲抱她。祁先生一把把她抱起，祁南昭看着周围的景物变小变矮，惊叹“好高。”

　　贺北衿坐在沙发上看着，祁先生注意到他，招呼着：“小贺，过来，叔叔抱抱。”

　　贺北衿走到他面前，学着祁南昭的模样伸开手，祁先生轻松将他抱起，调侃：“好久不见啊，怎么不长肉？哈哈，看你瘦的。”贺北衿被说的不好意思，耳朵开始发红。

　　祁南昭张开手，“爸爸爸爸，我也要。”祁先生抱稳小贺，刚弯下腰，“哔——”耳鸣充斥着大脑。记忆开始混淆，恍惚间又回到深海，祁南昭惊醒，头上开始冒冷汗。眼前的光景依然模糊，祁南昭好像回到那天。

　　母亲坐在长椅上止不住的哭，祁南昭小小的，在旁边安慰着她，自己也止不住眼泪。凌晨2点的医院很安静，1楼传来阵阵呜咽，楼层只有几名护士在值班。

　　——时间记得不清了。

　　手术室的顶牌变为绿色主刀医生沉闷的走出来，拉下口罩，缓缓开口：“节哀。”

　　祁先生于2005年9月23日去世。

　　头开始胀痛，眩晕使她摔下长椅，眼前的场景像碎片，零零散散的拼凑一起。

　　她撑着身体努力坐上长椅，紧裹着身子，贺北衿拿着矿泉水向她跑来。抢她一步说话：“别说话，张嘴。”祁南昭乖乖照做，嗯，时间挺早，小女孩拿着风车到处转悠，风一吹风车就“哗啦啦”的转，女孩看着激动的跑到妈妈身边，喊：“妈妈，你看，风车在转唉。”妈妈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头，笑着：“是啊，风在和你玩呢。”女孩转身随意的挥舞风车。没吹多久，风就离开了。

　　贺北衿悠闲的靠着椅背，恍地，脖子被人一勾，面前的人，脸绯红，醉醺醺的模样。祁南昭凑近，缓缓开口：“小北哥哥，带我回家。”贺北衿没吭声，她又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喉结，“哥哥，你的喉结会动诶，亲起来感觉怎么样。”贺北衿被她说得别过脸去，祁南昭又把他脸掰回来，凑上前，贺北衿将她制止“别。”

　　继而弯下身去，扭头上长椅上的女孩“上来。”

　　祁南昭总是乱动，惹得贺北起恼，半天琢磨出“乖，别动。”祁南昭好似听进，乖乖趴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她开口：”哥哥，钥匙……”贺北衿一听，放一下她，忙问：“哪呢？”祁南昭想了会儿，又在身上摸索，半晌，说：“我记得在公园。”

　　贺北衿让她站好，自己去找钥匙，她掏出手机，告诉贺北衿钥匙上还有一朵针织桔梗。

　　——20分钟。

　　贺北衿出现在祁南昭视野，她跑过去，作势要拥抱他，他也跟着张开手，跑到他跟前，忙询问钥匙找到没。贺北衿拍了拍口袋，头别过去大口大口的喘气。祁南昭将手伸进他的口袋翻找着，他的口袋净有白桃味的糖，钥匙被糖包裹住。祁南昭忙将它抽出揣进兜里。

　　“谢谢。”

　　“嗯……还需要背吗？”

　　祁南昭摇摇头，要自己走。贺北衿拍拍她头，“那走吧。”

　　祁南昭跟在贺北衿身后左顾右盼，恍然的拉住贺北衿，指着路边一旁的奶茶店，说“你看，那有家新开的霸王茶姬。”贺北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转念一想，喝止她：“不行，刚吃了药。”

　　祁南昭见想法被拆穿，拉着他的手撒娇“嗯~哥哥，让我喝嘛，哥哥，我保证过一会再喝，好不好嘛，哥哥”贺北衿迷失在“哥哥”中，竟随了她去。

　　等她点完，贺北衿拿过她手中的票，让她去里边坐着。祁南昭摇摇头，不是很想坐。“去。要不然我等会儿我把它喝光。”

　　“诶，别，我去。”

　　这家伙走到里边，乖乖的坐在椅上，手撑在椅子边缘，荡着小腿，听着轻音乐，缓缓摇着头，她今夜有些反常。

　　“叮咚，请查看消息。”姚槿发了一张图片，图片地点在海边，兜风的一群人，姚槿对着镜头比耶，紧接着弹出一条语音。点开，那头海风声很大，夹杂着些女声“昭昭，来平江海玩吗？今天风大的很，我们等会还可以去一旁的商店逛逛。”祁南昭嘴角压不住，刚想回复，那头打来视频通话，刚点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张大脸，陈括的。在那和姚槿吵架。

　　“583号”

　　她听见店员的喊声，走出门外左顾右盼。

　　“这边。”贺北衿将她揽到身旁，听见噼里啪啦的叫骂声，左右环视，又没有人在吵，还在纳闷，又蹦出句“把手机还给我。”才看向祁南昭手机，她在打视频，那头的人起了争执。

　　“给谁打呢？”

　　“姚槿，跟陈括吵起来了。”

　　贺北衿拿过她的手机，对着那头喊“陈括！”

　　“诶，北哥？”

　　“把手机还给姚槿。”

　　“可……”陈括还想挣扎下。

　　“给！”贺北衿又重复下。

　　手机重新回到姚槿手上。

　　姚槿离陈括远远的，独自坐在海岸边，还是重复着的话，祁南昭想想，扭头问着贺北衿的意愿。

　　贺北衿听她说完，毅然决然的不让她去。任凭她怎么撒娇，始终不退让。

　　祁南昭只好挂掉电话，乖乖跟在他身后。贺北衿察觉她的情绪，低下头哄她“生气了？”

　　“没。”

　　“那我怎么看见个小姑娘耷拉着嘴。”

　　“不知道。”她傲娇的扭过头。

　　贺北衿正中她下怀地说：“两个小蛋糕。”

　　小姑娘听了立马高兴起来。

　　贺北衿说他什么时候骗过人。就到了烘焙店。

　　“叮咚，小店来客人喽。”

　　店里是温馨的暖黄色和小屋，整体很搭，窗外挂上了假藤花，花下还有几只小黑猫。店里的饮料区有块蝴蝶卡片背景墙贴，许多小女生经常来这打卡拍照。还要接小木屋，里面是三只店长养的猫。通常会锁在小屋里，人少了才放出来。小猫基本在木质地板上走走，要不就望着漂亮小姐姐求抱抱，要是看见了小哥哥要抱抱，就会躲得远远的。小猫非常讨来往人喜爱。

　　面包整整齐齐放在展示架里，蛋糕放在冷藏柜。它们待在里面任人挑选。

　　祁南昭正在排队，小猫坐在她脚边“喵喵”叫。祁南昭把手中的蛋糕塞到贺北衿那，把小猫抱起来走到一旁，店长从饮料区收拾完出来，看见小猫在祁南昭牌里，提醒到：“小姐，您小心点，阿三这几天爪子长得贼快，等会把您抓伤可就不好啦。”祁南昭说不碍事。

　　贺北衿付完款，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祁南昭，与她并排蹲下，扭头看着她，祁南昭发觉他在旁边，还在问是否离开，小黑就跑过来蹭蹭他的手。贺北衿只是摸了摸它的头，依然决定走。

　　祁南昭跟小猫道别，发现东西全在贺北衿那，向他索要，他只把奶茶给了她，怕凉了影响口感。

　　她知道撼不动他，只是乖乖的喝着奶茶。

　　“啪嗒”门打开，祁南昭走进玄关换鞋，贺北衿就把蛋糕放在玄关上。正打算离开，南妈听到响声从卧室里出来，“宝宝，回来啦…唉，小贺你也来啦，进来坐坐，阿姨给你泡茶喝。”

　　南妈刚启动热水壶，将一旁的茶壶往旁边挪了挪，听到贺北衿喊“阿姨，茶我就不喝了，南昭她头痛，您带她拿点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您晚上好，拜拜。”

　　“拜拜。”祁南昭靠着门，跟他道别。贺北衿“嗯”声匆匆走了。

　　南妈跑过来看，呀，小贺走了，女儿拦都没拦，口头说了她几句，让她赶早休息。

　　洗澡间隙。南妈收拾桌子看到蛋糕和奶茶，转头询问：“宝宝，奶茶妈摸了下，凉了，你又头痛，不能喝，可以的话妈妈给你解决掉，不行的话奶茶妈妈就搁在桌子上，蛋糕给你放冰箱里喽。”

　　“好，你喝掉吧。”

　　等祁南昭出来，南妈早已进了卧室。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查看起朋友圈。

　　点击页面，第一眼就看到姚槿在海边的图片，叮嘱她早点睡。

　　——凌晨3点。

　　头开始发痛，胀得睡不着，她起来吃了些药，又迷迷糊糊的睡去。3:30左右，实在睡不着，头又发晕，她拿着手机迷迷糊糊的打着字，接收者是贺北衿，他竟然在线，还是秒回“怎么，头痛的睡不着？”

　　“嗯。”

　　“嗯？”

　　“哥哥，喉结什么时候亲，你今天都没理我。”

　　“天亮了在亲。”

　　“可时间过得好慢。”

　　“把音量键按小。”

　　祁南昭乖乖听话照做，看他想整什么，紧接着页面跳出语音邀请，祁南昭接听，两边空气都很安静。

　　半晌，那头传来声音“摇啊摇

　　春风摇过雨露就是外婆桥

　　找啊找炊烟袅袅，有虫儿叫

　　闹啊闹

　　赤脚踩着水花溅湿了发梢

　　唱啊唱阿嬷教会的童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