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言析手臂搭在膝上，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铃声又开始响起，变得愈发暴躁。

这已经是自他醒来第四个电话了，但他一直都没接，就想现在一样静静地看着屏幕亮起又灭掉。接了又能说什么？他该以怎样的态度再去面对陆雨时？

铃声第五次响起，黄言析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起手机。

“你他妈死哪去了!”不出意外开口就是一顿咆哮，黄言析把手机拿远了些，语气平淡:“在公司练习。”

“练一晚上？你成心不想见我对吧！我告诉你，黄言析!你别他妈天天想着怎么跑出去鬼混!现在就回来!别让我亲自去找你!你知道后果!”

黄言析觉得有些可笑，既然都选择那样做了，为什么还抓着自己不放？

他不想闹到公司，当他回到家开门的一瞬，正撞上陆雨时冰冷阴狠的目光。

“你还知道回来。”他咬牙切齿道。

“你让我回来的。”黄言析平静地放下钥匙，也没换鞋，径直走向房间，仿佛闻不到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

陆雨时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现在这人对他却是这样的态度。他伸手抓住黄言析的手臂，生拉硬扯地将他拖向卧室。不用想都知道他要干什么。

黄言析挣扎开，可还是两三步被推搡到床上，陆雨时压在他身上撕扯他的衣服，言语间充满了羞辱。

“我不做!你放开我!”看着眼前陌生的人，黄言析始终无法把他与五年前那个温柔绅士联系起来。

陆雨时并不停手，疯狂的欲望几乎要从他眼底溢出，他并不在乎黄言析的感受，他只想要对方知道应该听谁的。

“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你是我的!跟着我到底委屈你什么!离了我你就是个屁!”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陆雨时的侧脸留下一个刺眼的红印，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个懦弱，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声“陆哥”的人敢打他。

“你敢打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

黄言析的胸膛剧烈起伏，他自己都不相信陆雨时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动手的程度。他稳不住自己慌乱的呼吸，眼眶里泛起点水光。

“滚……滚开。”他没有力气说过多的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陆雨时松开手，缓缓起身，语气异常地平静。

“好，好，我滚。”

他走出卧室便没了声响，黄言析还没缓过来，刚坐起身时，外面“噼里啪啦”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果然，那人怎么可能挨了打就安安静静地走。

黄言析弯下腰，用手盖住脸试图逃避，但他们都知道，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就过去的。

他摸了把脸，呼出一口气，抬脚走向客厅，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

茶几被掀翻在地，玻璃桌面成了一地的残破碎片，白瓷茶具也看不出原本的精致模样了。墙角的花瓶也没能幸免于难，瓶中的水和花撒落到各处，染出一丝凄凉。

整个客厅都充斥着压抑的气氛，陆雨时坐在沙发上，手里提着一瓶红酒，但是没有打开。

黄言析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他拿起钥匙想要陆雨时先冷静一下，却被冷冰冰的声音打断动作。

“这就想走是吗？”

陆雨时没有回头看他，手里不断玩弄着玻璃酒瓶。

“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陆雨时紧捏着瓶身，仿佛要徒手将他撕碎，他起身站在黄言析身后，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

他举起酒瓶:“喝酒吗？”

黄言析转过身，对他简直无可奈何:“摔那么多有什么意义？”

“啪!”

鲜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淌下，红酒稀释了血液，流淌的速度很快，刺痛感传遍全身，黄言析瞬间意识失去了大半。头皮发麻，腿脚一软向下倒去，却被陆雨时抵在门上，喉咙被扼制住，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陆雨时是真的想让他死在这儿。

血液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鲜红。陆雨时贴近他，眼底血红一片，，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拆之入腹。

“你是哪来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是觉得自己红了，可以摆脱我了是吧！别忘了，没有我，你现在还窝在那个恶心的地下场干着说不清的勾当!有本事你就走!我他妈倒要看看没了我你能干什么!”

意识模糊的黄言析根本听不清他在吼些什么，只觉得头好疼，好沉，身子再一步步下坠，视线中的陆雨时变得重影。

陆雨时松开手，他就直接像没有骨头似的靠着门瘫软下去，额角的血还在不停地流，染红了半边脸和衣领，手掌压到了地上散落的碎玻璃，却没有任何感觉。

黄言析觉得自己就像游戏或电影中的人，当他每次醒来时都出现在不同的地点，经历各种不同的事，没有尽头。

他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刺得眼睛有些疼，周围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吊水的针管一直延续到自己身旁，他抬起裹着纱布的手看了看，额头也有些疼。

好吧，不是梦。

他努力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却被刚进来探望的吴默眼疾手快地按回去。

“老实躺着，别乱动。”吴默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旁边桌子上皱着眉抱怨:“这都什么事啊？都快到演唱会了 你这破个相还差点不省人事，我接到电话都快吓死了，还有金明昊那孩子，本来就忙还请假不知道跑哪去了。”

黄言析愣了一下，说话的嗓子有点干哑。

“我怎么到这的？”

吴默脸色变得难看:“陆雨时呗，亏他还有点良心。”

“那他现在人呢？”

“谁知道那人渣又跑哪悠闲去了，你要再想着那混蛋我可不管你了。”

黄言析无力地扯着嘴角笑:“怎么会？我不是说好了吗？演唱会之后就退出。”

“呵，说的倒轻巧，就你这样能不能上台都成问题，还有你现在经纪人是陈鑫，他是陆雨时的人，想解约可能没那么容易。”

黄言析垂下头，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头绪:“到时候再说吧。”

吴默有工作先回去了，李旭还在来的路上。病房里极其安静，他想眯上眼睛睡会儿，但桌上的手机吵个不停。

他伸手拿起手机，信息弹窗上全让陆雨时占了，他点开一条，是张照片。

看着像是酒吧包间，暧昧的紫红光笼罩了整张照片，包间里有很多人，举着手机的陆雨时拍下自己半边身子和靠在他身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白发少年，是那天的季忧，特殊的肤色在镜头里很显眼。

他看向镜头的眼神迷离，雪白的脸异常地红，明显不对劲，周围两三个抽着烟的人奸笑地将烟吐在他脸上，连着几张照片都是不同的角度，没有一句话。

黄言析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陆雨时为了报复他做到这种地步，那个少年跟自己一样仅仅是个万物罢了。

看着照片里半昏迷的季忧，他莫名揪起心来，陆雨时不太会碰有疾病的人，但他那群狐朋狗友就不一定了。隔着屏幕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对那孩子的了解只有一个名字，他又能救得了谁？他连自己都管不了。

聊天框中打了很多字，又一一删除，他将手机放回桌子上克制住不再去想，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其他人又关自己什么事？不要去想，忘掉就好，忘掉就好……

李旭进门就看到黄言析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手一直紧紧攥着被子发抖，隐约瞥见纱布中有些红。

“言析哥？”

回过神的黄言析看见李旭，声音有点发抖:“李旭，你能找人吗？”

“找人？找谁？”

“季忧，一个有白化病的孩子，十八岁左右，参加过上次的见面会，应该还参加过其他的活动，他出事了，在一所酒吧里，快联系他家里人。”

“啊？有明显特征的应该可以查到，那哥你的手……”

“别管我，快去!”

李旭还没站一会就被推了出去，黄言析还没缓和下来，他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孩子跟自己一样毁在陆雨时手里。

他微微喘着气，将头深深埋在曲起的膝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