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言析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坠了湖，四周一片黑暗。冰冷刺骨的湖水不断淹没他的知觉，他本能地向湖面那微弱的光源游去，可怎么也动不了。

一个形似白鸟的影子钻入水中，将它拉向湖底，越向下水越冷，内脏受到的压迫感也愈强。肺中的氧气已经保持不了清醒，它像个尸体般沉入湖底。

只是一个梦，却那么真实感受濒死，他听见那个东西在嘀嘀咕咕在说话。

“不准走……跟着我……”

“不许离开……”

他溺死在湖底。

他醒了。

李旭开着车，陆雨时坐在自己旁边无聊地刷着微博，见他醒了，扫了一眼，说:“做噩梦了？脸色这么难看。”

“黄言析坐起身，揉着脑袋小声道:“梦见一只鸟。”

“吓成这样？”

“长得像你。”

“你开玩笑真没水平。”

“我们去哪？”黄言析问。

“睡傻了吗？今天粉丝见面会。吴默没跟你说？”

他这会确实脑子有点胀，昨晚陆雨时发疯闹个没完，把他 好一番折腾，至于什么时候睡的，又什么时候醒的全然不知。

略微清醒的黄言析回过神来，准备翻口袋的手一顿，想起来那个可怜的手机已经沉入河底了。别人根本没有联系他的机会。

陆雨时哼笑一声，拿出一个崭新的白色手机扔给他。

黄言析打开手机，顿感无语。

桌面锁屏都是陆雨时的对镜自拍，只围了条浴巾。潮湿的头发搭在额前，应该是刚洗完澡，雪白的皮肤微红，透着屏幕都能让人心红耳跳。

陆雨时侧过身，手撑着头，一脸得意地等待他的评价，但黄妍选择自动略过。

“不评价一下？”陆雨时不罢休。

“挺好。”

听到结果的陆雨时扬起嘴角坏笑地靠近他，贴在他耳边。

“本来想换成你的床照的。”声音摸索着耳廓，泛出一阵痒，“怕你又跟我闹，惹的都不开心。”

他撇撇嘴，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黄言析推开他，车里很静，陆雨时的声音并不小，但他并不在乎，被嫌弃后就自顾自地看风景去了。

黄言析翻了半天列表，怎么也找不到吴默的名字。

“我说了会换新的。”陆雨时头也不回地说。

“那个叫陈鑫的，是我的经济人，现在也负责你。”

地点在市中心的星贸大厦，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在七点左右就赶到了，记者和粉丝早早就挤在外面，他们从专用道进去，刚进大厅，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不算很高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他扶了下眼镜，伸出手打招呼:“您好，黄老师，我是陈鑫，您的经纪人。”

黄言析回握他的手:“您好。”

虽然黄言析也在公司里混了五年，但对眼前的人并不熟悉。

“时间还早，楼上有休息间，我去看看后面的准备工作。明昊，别傻站着。”

跟在他身后的是黄言析的助理，和李旭差不多大，有些内向，和陆雨时住在一起后他就一直跟在吴默身边。

金明昊将两人带去休息间，又和李旭一起重新下楼，拿上来几个外卖袋子。

里面是蟹黄海鱼拌饭， 金灿灿的蟹黄和白色鱼肉满满当当地盖在米饭上，浓郁的蟹香瞬间充满房间。

黄言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蟹黄和鱼肉入口即化，满口鲜香，混着米饭不断刺激味蕾。

“你不吃吗？挺香的。”他问。

陆雨时看了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

“啧。”

“你助理买的？臭死了!真倒胃口，买个饭都不会买!”陆雨时对着两个助理发脾气。

“对不起陆总，明昊他不了解您的口味，我的锅，这就跟您买新的。”

好在李旭反应快，推着不知所措的金明昊往外走，顺便带上了门。

黄言析又拿出一个撒有糖霜的纸杯蛋糕，还有一个巧克力笑脸装饰，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买的。

“算了，冲他们发什么火？吃蛋糕吗？”

“不要，也就你喜欢吃这些甜得发腻的东西。”陆雨时把脚搭在桌边，一脸烦躁地诉说自己的不满。

黄言析有时觉得他总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样令人头疼。

这时，陆雨时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起身走向门外:“我去接电话，一会就回去，别乱跑，听见没有。”

没等黄言析回应，门就“啪”一声关上了。

黄言析看着桌上的东西，好吃是事实，但有点腻了。

他起身去接水，刚喝一口，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摔倒了。

他打开门向外查看，正好对上一个视线。大热天面前的人却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

裸漏出的手和脖子的皮肤白得不正常，像涂了一层白颜料，帽子下的头发也是雪白的。在看到黄言析时，伸出的脚僵住了，在观察四周确定没人后走向前。

“请问，你是黄言析吗？”轻涩的少年音有些闷，像是感冒了。

黄言析听了半天才听出他问的什么。

“我是，你……”

得到答案的那人反应并不明显:“那请问陆雨时在吗？我叫季忧，是来参加见面会的。”

“你是粉丝？面签还有两个多小时才开始，你从哪进来的？”黄言析认为自己应该是碰见私生饭了。

“迷路了，那边门开着，也没有人，我就进来了。”那人态度认真地指向后门的位置，反而弄得黄言析不自在。

黄言析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为什么后门没有保安，还没动作，金明昊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作势要赶季忧走。

可能看在季忧年龄不大，并没有动手，只是唬他:“你这叫私生饭，快回去!不然要叫保安了。”

金明昊个子小，没有威慑力，但季忧什么也没说，又原路返回了。

只仅仅只是个小插曲，黄言析看向走廊 陆雨时出去有一段时间了，他可以完全不用担心，但还是想去看看。

星贸大厦只有六层，外加一个天台。外形很像一个螺旋形的沙漏。

见面会场在一楼大厅，二楼是休息室和舞厅。三楼以上都是其他的娱乐场所，很多明星或者有名有姓的人都会来这消遣。

黄言析上了天台，陆雨时打电话时很喜欢站在高的地方。

天台四周有一圈弧形的玻璃围着，上方留用圆形的开口，像是在沙漏上放了一个扁圆的鸟巢。

星贸大厦位于启明商城的中心，算是个标志性建筑，站在天台上可以俯视整个启明城，也就是安阳市最大的贸易商场。

他边走边欣赏这片繁华之地，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陆雨时站在围栏前，背对着黄言析和电话里的人说笑。黄言析本是揣着不打扰不偷听的原则，但当听到“出国”两字时，他又收回了迈出的脚。

出国？谁？陆雨时吗？为什么出国？

他悄悄站在离陆雨时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我肯定要去的，之前都说好了，到时候我定场子，其他的你解决。谁？他啊，放心，我说什么他都信。记得等我，要是敢放鸽子我弄死你!”

看陆雨时挂了电话，黄言析开口道:“你要出国吗？”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让你老实待着吗!”陆雨时语气很冲。

“快到时间了，我来叫你。”

“行了，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出国？下个月还有场演唱会。”

“你烦不烦!就是办个事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陆雨时用肩膀撞开他，头也不回地下楼。

黄言析顿了几秒，也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