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归静确诊后那两年的时间里,大概是归羽人生中最疲累的一段日子。他无暇顾及旁的事情,每日除了乐团演出,便是返回家照顾归静。
在归羽二十四岁的某一天,应该是在他生日之后不久,不过他也记不太清了,毕竟他已经很久不过生日了。
那天归羽演出完,回到公寓时,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归静侧倒在珊瑚绒毛毯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归羽慌忙扔下手中提着的蔬菜瓜果,将昏迷不醒的归静挪到沙发上后,立刻拨电话叫来了救护车送往医院。
归静在医院里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来。
她精神回光返照般地变得异常清醒。
在又一天的午后,归羽推归静在医院后边的小公园里随处逛逛散心,逛到一处小溪流边时,归静很突然地对归羽说,她想见一见谈樾洲。
这个在他们母子二人间讳莫如深的名字,就这样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被毫无预兆的再次提起。
一瞬间,归羽竟有些恍惚。
于是,再一个三年过去,他们又见面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又从二十一岁到如今的二十四岁,原来这六年的时间,是如此的短,却也那么的长。
归静说完想见谈樾洲以后的隔天傍晚,谈樾洲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医院,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服,头发一丝不苟的向后拢着,全然一副有为的才俊青年模样。
归羽只和谈樾洲打了个照面,便慌忙收回视线,稳着步子退出了病房。
站在病房外长廊上,归羽想起他三年前说过的话——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那天的归羽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在病房内,归静是如何猝然神志不清到拉着谈樾洲的衣袖,一遍遍地低头向谈樾洲忏悔,说着“对不起”之类的话。而那天的谈樾洲也搞不明白归静的痛哭流涕出自何意,但他想,应该不止是拆散了他和归羽那样简单。
归羽在走廊等了半个小时,才见谈樾洲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时间凝滞,两人隔了几步路的距离对视了将近三分钟,归羽有那么一刻想冲上前抱住谈樾洲,还好谈樾洲移开了眼,紧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经过归羽身边,与归羽擦肩而过。
没有寒暄,没有好久不见,也没有最近还好吗。
他们像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有过两面之缘,仅此而已。
听着愈来愈远的脚步声,归羽顿感心很痛,但转念又安慰自己道,这样也挺好的。
次日一早,归静就出院了。
在之后的半个月里,归静仿佛又回归到了正常人的行列,她不再无缘无故的发疯,还性情大变地承担起了做晚饭的职责,并主动提出送归羽上班。
那是南加州罕见的一个暴雨天,归静将归羽送下楼,还贴心地递上一把雨伞,并告诉他,今天也要开心一点。
归羽强颜欢笑,说好。
很多时候,归羽都痛恨他的愚钝,他想他如果要是能稍微机敏一点,兴许就会察觉出归静那段时间有多反常,或许,就能避免那一天归静的离世。
是的,在那天送完归羽出门后,归静回到房间枯坐了三十分钟,随后走进浴室,结束了她小五十年荒诞也疯魔的人生。
归羽没有哭,他平静地操持了归静的后事。
在葬礼结束的两周后,谈樾洲再次出现在南加州,他站在归羽的公寓门前,只问了归羽一句:“跟不跟我回去?”
然后归羽用了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辞去了乐团的工作,收拾了本就很少的行李,和谈樾洲一起,坐上了回国的航班。
十二个小时的空中飞行,归羽无数次悄悄地看向谈樾洲的侧脸,很奇怪的是,谈樾洲的脸上看起来没有丝毫的难过,有的是隐匿不住的愤怒。
实际上,连归羽自己都搞不明白,他为何会一个字也不问地就愿意跟谈樾洲回国。
同时,那时的归羽也无法预料,在飞机落地之后,即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谈樾洲将归羽带到了位于云城市中心的湖心公馆顶层,近三百平米的大平层公寓。
几乎是归羽刚一迈进门,谈樾洲便在其后把门给重重砸上。
下一秒,谈樾洲伸出一只手扼住了归羽的脖颈,他将归羽抵在门上,用另一只手粗暴地将归羽身上的衣服全部扒下。
在惊惧万分的神情中,归羽不着寸缕地与西装革履神色冷淡的谈樾洲完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
甚至是在玄关,而不是在床上。
没有温情蜜意,全程充斥着野蛮与暴力。
和归羽想象中的初夜相比,一点儿也美好。
那次中,归羽见了血,事后还高烧不退。
谈樾洲电话叫来了一位医生朋友,也就是姜年姜医生。姜医生喂归羽吃了点药,而后归羽卧床了两三天,身体才开始慢慢恢复过来。
自那以后,归羽就被谈樾洲软禁了起来,一年的时间。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谈樾洲喝醉过好几次,差不多每一次酒后,谈樾洲都要逮着归羽,将所有的坏脾气和滚烫的欲望全都发泄在归羽身上。
由于事后处理不当,归羽经常性地发烧,就那一整年的时间,应该麻烦了姜医生不下三次,归羽实在很不好意思。
其实公寓里除了时常更换的钟点工,没有任何用来监视归羽行为举动的人员,所以如果归羽想一走了之,随时都可以偷偷逃走。但奇怪的是,他竟一次想逃走的念头都没动过,他选择留在这里,也不出门,每天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等待。
记得有一次性事结束后,归羽酸软无力地瘫在床上,他很虚弱地问谈樾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其实归羽更想问的是,他的粥粥现在怎么变得他有点不认识了呢。
谈樾洲关掉了室内灯,躺回床上平稳了十几秒后,才漠然地回复道:“你们欠我的。”
归羽不太懂。
但也算了,他已经停止思考了。
可在三个月前左右,归羽开始频繁地梦到归静,尤其是在每一次和谈樾洲做完那种事后的深夜,归静就会准时造访他的梦境。
在梦里,有时归静会动手打他,有时归静会骂他不正常,有时,归静又会拿刀架着脖子,要死要活地逼他离开谈樾洲。
每次归羽都会从梦中惊醒,长夜漫漫,他开始失眠。
于是为了入睡,第二天归羽就从行李箱里拿了安眠药放在床头柜最下层的最里面。归羽一直都很慎重地在每次半夜失眠后吃两粒,可那天他吃了好几粒后都不见效,就疯了一样地多吃了一点。
没想到…
还好后半夜被谈樾洲发现了,不然…
但往好处想想,可能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虽然他并不想死,但有时也确实深感痛苦。
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睡觉。
归羽动作很轻地点了下谈樾洲的鼻尖儿,而后飞快地收回手,合上眼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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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