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选在一家肖战和王一博常去的私房菜馆，肖战提前在那边定了台，包间内还有KTV室，另外有麻将馆和台球厅，很适合朋友聚会。

当王一博看见Branden熟练地使用筷子给自己夹花生米，干杯知道杯子要比肖战低半截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崩溃了。这鬼子除了长得像外国人，说中文都带着股北京味，喝白酒更是面不改色，搞不好血液里流的是五粮液。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还会什么？”

鬼子一举杯，彬彬有礼地对王一博祝酒道：“想说的都在酒里了。”

王一博：“……”我真是操了。他一点都不想和洋鬼子干杯，翻了个白眼当看不见，坐他身边的金凯一个劲冲他使眼色，王一博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文物！”

当他不耐烦地要举杯时，Branden又来了一句：“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

王一博：“……你他妈真是英国人？”

这下连肖战都震惊了，看着Branden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他认识Branden的时候，对方只能听懂简单的中文和……脏话，知道洋鬼子是他，小鬼子是日本同学，棒子是韩国同学，操是“FUCK”，滚蛋是“Fuck off”，不识字，勉强能讲，而且完全不会用筷子。谁知Branden又道：“哪里哪里，只会一点点。”把中国人这点谦逊文化学了个十成十。

“你找老师学了吗？”肖战只能想到这个可能。Branden谦虚点头：“和你分开后我找中国老师学了中文和汉字，还有中国的文化。”

“好厉害啊。”肖战和金凯鼓掌。

“你老师是北京人吧？”王一博鼻孔出气。Branden根本不理王一博的挑衅，只专注地注视着肖战，款款低声道：“Because of you.”肖战愣了一下，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金凯被击中般捂住胸口，趴在王一博耳边说小话：“对对对，他当初就是这么拿下肖战的。”王一博牙都要咬碎了，他贴着金凯恶狠狠地道：“敢不敢玩票大的？”

金凯兴致勃勃：“什么？”

王一博冷笑一声：“把这个鬼子绑架了，让英国拿文物赎。”

金凯：“……”金凯热泪盈眶道：“王哥，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那个一腔热血的有志爱国青年。没想到这些年忽略你了。你上吧，兄弟精神上支持你！”

那厢Branden深情表白，完全没有要等肖战回应的意思，微笑着用公筷给肖战夹了半只乳鸽，就没再主动挑起话题。这顿饭吃得王一博食不下咽，金凯数度落泪。散场时金凯悄悄拉住肖战道：“原本吧，我对你还有点想法，今天彻底没了。”肖战知道他的“有点想法”并不多，不然这些年不会和他做普通朋友，于是笑道：“怎么说？”

“我没有王一博讨你偏爱，又没有Branden肯为你费心，实在是没有竞争力。”他瞟一眼沙发上醉醺醺的王一博，又道，“我先送Branden回酒店，你们好好聊，我看他今天受的打击不小。”

肖战莞尔，送他们离开，回到房间看着满脸通红的王一博，苦涩道：“你从来不需要和人竞争，但你连争的意思都没有。”算了，肖战在心中叹气，他上前把王一博从沙发里拽出来：“走了，咱们回家了。”

喝醉的王一博最难缠，抬起左胳膊就落了右胳膊，拉着他往前走，还非要退两步，一脸无辜地问肖战：“战哥，为什么地在晃？”末了神色一凛，警惕道：“不会是地震了吧！快跑快跑！”说完，就摇摇晃晃地拽着肖战狂奔。肖战缀在王一博身后，本来把他扔在这的心都有了，听到他说地震，心里一酸。

高中的时候地震过一次，他们学校每年都有很多次地震演习，老师和学生不消提醒就快速地撤出教学楼。肖战在艺术班，距离楼梯口最远，他还记得那次有同班同学从二楼翻窗下去，扭伤了脚踝。

所有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跑，肖战跑出门，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王一博那节课是语文课，他怕王一博睡着了跑不出去。他边跑边在人群中寻找王一博的身影，都是穿着校服的背影，哪那么好找？何况地一直在摇晃，墙皮扑簌簌地往下掉，肖战晕得直想吐。正当心急如焚时，他看见远远地有个人逆着人流朝自己跑过来，肖战眼都花了，不可置信地跑过去大喊：“王一博你疯了你！你快跑啊！”

王一博一路被人挡着，艰难地穿过了一条走廊，好不容易见了肖战，话都不顾上说，拉起他就狂奔。这么耽搁着，他原本是能最快跑出去的，如果地震再大点，怕不是要和肖战一起埋进去。后来虽说是虚惊一场，还是把肖战吓坏了。这不是胡闹吗！他要是不担心王一博，可能早就跑出去了，王一博要是不来找他，他们班窗外就是大花坛，凭他三天两头翻墙给肖战买煎饼果子的身手，跳下去都没事。

肖战无奈地跟着王一博跑出去，这里面地形复杂，不少拐角，好几次差点被他带着撞上墙。一路跑出餐厅时都没来得及买单，只得遥遥对着老板打手势，示意他记账。或许是出了汗吹了冷风，王一博一哆嗦，清醒了点，支着膝盖喘气问肖战：“刚才……是不是地震了？”

肖战无奈地看着他：“上车吧，我叫了代驾。”他们坐后排，王一博上车就开始打哈欠，左摇右晃，被肖战不耐烦地按在肩膀上让他好好睡才老实。这时候不提什么同性异性的了，砸吧砸吧嘴，开始打呼噜。

到家终于睡醒了，王一博揉揉眼睛，除了有点晕，脑子已经恢复正常了，就是直哼哼，听着多委屈似的。肖战搀着他下车，让代驾走了，他今晚住王一博这，怕他喝多了不舒服。推开门要开灯，王一博不知道哪来的牛劲，一把拉住肖战抵在门上。肖战当他耍酒疯，要把他推开，谁知完全推不动，王一博凶狠地怒视他，双目赤红：“你是不是要和死鬼佬复合！你答应我的，你不谈恋爱了！”

肖战叹气：“我不谈，不复合。”

“你发誓！”王一博嚷嚷。

“我发誓，发誓。”肖战作势要举手，被王一博猛地扯下去。他放开肖战，落寞地转身，可怜兮兮地朝卧室画“S”蛇行：“你肯定要复合的，万一应验了怎么办……”

“我怎么就肯定复合了？”肖战哭笑不得，怕他摔了只能跟在身后。果然，王一博一推卧室门，立刻重心不稳地向前跌了一步，被肖战扶住，他就自己贴住墙低头，委屈道：“负心汉……”

谈了一百个女朋友的渣男说这些……肖战反问：“咱俩谁负心汉？”

“你负心汉！你负心汉！”王一博跟应激了似的，没完没了地喊。

“我求你小点声吧，大半夜的！”肖战捂他嘴，结果捂了一手湿。他怔住了，呆呆地看向王一博。没开灯，哪看得清他哭没哭，但借着月光，能看到王一博脸上两条湿漉漉的泪痕。哭什么？肖战的大脑宕机了。

“你们都渣我。”王一博吸吸鼻子，湾仔码头超级港应该是想到了前女友频频出柜的伤心往事。可他又说，“我初吻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和鬼子谈恋爱！”肖战脑子“轰”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一博：“啊？”

“我初吻都给你了！”王一博大叫。

肖战已经忘了要捂他的嘴，呆了三秒才想起来一件事。王一博刚和初恋分手的时候，学校组织郊游，一群孩子都玩疯了。他们高中是国际学校，一群半大小子荤素不忌，让游戏失败的肖战找一个人亲。肖战正因为王一博谈恋爱的事难受，王一博还上赶着跟他说你亲我吧，亲我吧。男生又起哄：“要舌吻哦！”肖战心想怕什么的，初恋都能亲他，我不行？一咬牙就吻住了王一博。

那时候哪里会什么舌吻，不过是乱亲一通，还是活生生把肖战亲硬了。亲完拉出一条丝，肖战受不了地站起来往河边跑，胡乱说要漱漱口去。王一博追着他也跑了，非得问他是什么感觉。想到这张嘴被别人亲过了，肖战的心就跟被人泼了柠檬水似的又酸又涩，指尖发疼。王一博说这是他初吻，他一个字都不信，背对着他擦了把眼泪，嘴硬说男的和男的亲能有什么感觉？被王一博踹了一脚屁股。

现在想来，王一博从不撒谎，他说是初吻应该真的是初吻。那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没和初恋亲过而已，他们没谈几天。肖战安慰自己别多想，王一博说过的让人误会的话还少吗？他熟练地按下一颗躁动的心，骂自己别太没出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勾起希望，失望的反扑会更加痛苦。这么多年过去，他早没了猜测王一博喜欢他的勇气了。

“要我把你那些女朋友叫过来评评理吗？”肖战命令自己冷静地同王一博开玩笑。

“评什么理！”王一博带着哭腔大喊，“我都没跟她们亲过嘴！我只和你亲过嘴！”他眼泪流得更凶了，浑然不管好闺蜜肖战的死活。肖战浑身都僵住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嘴巴完全不听使唤：“你……你再，再说一次？”

“我只和你亲过嘴！”

“你为什么不跟你女朋友亲？”

“不知道，不知道……”王一博不知所措地摇头，脸上露出无助的神情，“我，我想到你不喜欢我和她们在一起，有几次我一想到你会伤心，我就……”

“王一博”，肖战道，“你别是爱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