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每周末会回家吃顿饭，如果时间充裕，还会陪父母住两天。这周末照常，肖战按下门铃，老远就能听见妈妈叫住阿姨：“我来开我来开！”只要是他回家，妈妈永远跑着来开门，不用别人代劳。肖妈妈见到儿子就眉开眼笑：“宝宝回来啦，快进来，今天有你爱吃的。”客厅里的肖爸爸也招呼起来，让肖战快换鞋进门。

肖战每次回家，阿姨都会操持一桌子他爱吃的菜。为了保持身材很注意饮食的肖妈妈会把这一天当放纵日，跟肖战一同大快朵颐。因此每到周末回家，肖战的心情都会非常好。直到他看见客厅坐在爸爸身边，有些拘谨地看向门厅的王一博。肖战的心口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肖妈妈道：“一博说有朋友给他送了一条大鱼来，他吃不掉，就给我们送来了。刚让阿姨收拾好，晚上加一道炖鱼头，你不是最爱吃吗？”

“啊”，肖战回神，“是。”以往有这情形，肖战早就损王一博两句，说他是来家里蹭饭的，让他交伙食费。今天看着有点异常，好像他们的别扭还没好。肖妈妈腹诽，两个小孩这是怎么了？她没表现出来，让肖战进来了。

大约肖战意识到不该在父母面前表现出什么，主动坐到王一博身边，努力调动情绪问他：“来家里都不说一声，怕我不让你进门？”好像不应该这么说。但肖战都忘记他和王一博正常说话是什么样子的了。王一博果然更紧张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攥了攥裤子，没敢看肖战的眼睛：“我想起来你爱吃鱼，就给你送来了。”肖战闷得有点喘不过气，接了句：“谢谢。”

“不，不用谢。”王一博说。

肖妈妈给老公使了个眼色，让他把空间留给孩子。肖爸爸起身，揽着她的肩膀上楼去了，肖妈妈说：“你们玩哦，妈妈跟爸爸说几句话。”客厅里安静了半晌，肖战说：“你去酒吧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我知道歌是你点的。道歉我收下了，一个风铃而已，我再做就是了。”王一博点点头，然后说：“我听Kevin说Branden现在住在你的公寓里？”

“是，他之前忙，没时间找住处，最近正在找合适的酒店。”能接待外国人的酒店很少，适合Branden长期住的要更少，需要时间来找。“我同学家有一家酒店可以，我让那边留了一间总统套，如果Branden不介意的话……”王一博说得不太好意思，他不能说他就是不想让英国佬住在肖战家，哪怕是闲置的空房也不可以。

“真的吗？”肖战没想到王一博会替他上心这种小事，闻言想也不想道，“你能把酒店发我吗，我给Branden看看，他同意就可以。”王一博没说得太清楚，他同学家的酒店规格很高，即便挑剔如英国贵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且Branden在贵族中算低调的。王一博猜他就是想住在肖战家而已。

果然，肖战主动发了过去，Branden不得不答应下来。他说后天就有时间搬行李，问肖战可不可以去帮忙，东西有些多。肖战回消息没有避开王一博的习惯，王一博轻松就看到了。他问：“我能跟你一起去吗？”转而补充，“你工作太累，下班了得休息，脏活累活我来干。”

这还有什么能拒绝的？肖战回复Branden：我和Yibo一起过去，你提前收拾好就可以。顺便开玩笑地发了句：中英友谊长存【玫瑰】。

Branden回复：英中友谊长存【玫瑰】。

王一博盯着那两朵玫瑰就一阵气不顺，明知道是故意调侃，还是堵得够呛。他心想肖战能不能有点操守，给前男友发玫瑰是什么意思？可惜肖战没注意到他的不快，王一博就只能生闷气。他又说不了什么。等肖战放下手机，王一博就从一旁拿过放着的袋子，袋子里清脆地哗啦啦响了几声。声响很熟悉，肖战惊讶地看过去。下一秒，王一博珍重地托出一个盒子，打开后轻声道：“你的风铃被我摔坏了，我赔给你一个新的。”末了补充道，“我亲手做的。”

王一博做手工有多笨，肖战是清楚的。这人玩拼图玩乐高无人能敌，偏偏做起手工来简直是倒反天罡，总要搞点“艺术发挥”，还发挥得惨不忍睹。小学时候流行做沙画和瓷娃娃，还有各式各类的手工小摊。王一博不喜欢那些，但肖战觉得很有意思，总拉他过去，王一博就百无聊赖地作陪。肖战做好了，整间店的小朋友大朋友都给他鼓掌，而王一博的最高战绩是丑哭了仨小孩。三胞胎，一个开始嚎，另外两个就憋不住眼泪了。把肖战都看傻了，这事被他当成笑话，嘲笑了王一博十几年。

你看，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回忆都是以“十年”为一个单位的。回忆王一博的艺术之路，再看看眼前尽力还原了从前的精致风铃，肖战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问王一博：“你做了多久？”

王一博脸微微有些红：“前三个都失败了，太丑了，这是第四个……没多久，反正闲着没事做。”但肖战知道他一向没有做这些东西的耐心，能在桌子前老老实实坐半小时都算给面子。肖战轻轻摸了摸，发现王一博还在风铃最末端别出心裁地挂了一个小木牌，刻了肖战的店名和logo。他眼眶一热，抿唇道：“我明天就拿到店里挂好，很漂亮，比原来那个更漂亮。”

王一博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傻笑道：“你喜欢就好。”因为这个风铃，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好似短暂地消失了。晚餐就在插科打诨中度过，吃得很愉快。落座前王一博发现阿姨忘记把鱼香茄子拿远，还细心地把盘子摆在了肖爸爸面前，离肖战远远的。因为肖战不吃茄子，但肖爸爸爱吃这道菜。

肖妈妈和肖爸爸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悄悄笑了。就说他们每次闹别扭都会很快和好，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晚上肖战住在家里，王一博就没回市区。睡前他挤进肖战的房间，坐在肖战的床上和他聊天。肖战正在卧室自带的衣帽间里收拾换季的衣服，背对着王一博，这样一来有些话王一博就好意思讲了。他说：“你和Branden谈过恋爱的事我知道了，我不高兴。”他向来直接，肖战的身影一僵，早已死去的那点念想不受控制地活跃起来，被肖战生生按下。他知道王一博接下来要说的和他期待的一定不是一件事。

果不其然，王一博说：“我前女友说不喜欢被朋友排除在外的感觉，原来是这个意思。友情是排他的，我看见你和别人好，心里就不舒服。以前我都没当回事，觉得和谁谈恋爱都不会影响咱俩的关系，原来不是的。”

“你想说什么？”肖战艰难道。

“这些年我忽略你的感受了，谈了那么多场恋爱，每次都要折腾你来收尾，从来没想过你可能也是难过的，对不对？”

不敢看向对方的人成了肖战。虽然明知道王一博讲出这段话的大前提是“友谊”，他还是鼻子一酸，忙低下头装作叠衣服的样子，忍住哽咽道：“还好。”

“你别装了，我都想明白了。怪不得我以前告诉你谈恋爱或者分手时，你看起来都不太好……被排除在外的人换成我，我才明白有多不好受。我以前怎么能那么对你呢？”王一博轻轻地说着，好像很自责。肖战已经说不出话了，他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白衬衫上，氤氲出一大片潮湿的痕迹。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我……我答应你，以后我谈恋爱一定会好好考虑你的感受，如果你不高兴我立刻分手，和谁谈恋爱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相处，我的时间都优先给你。”王一博回忆着前女友和闺蜜的共识，一股脑地全安排给肖战。他只能看见肖战的背影，看见他坐在地上，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衬衫。好多年的委屈终于被理解了，不用再默默忍受了，原来是这样的吗？王一博更难受了，他觉得自己亏钱肖战的太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请求肖战：“如果你以后谈恋爱了，可以也这样对我吗？”

他等了很久，肖战还是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坐在那里。直到王一博以为肖战不会答应他时，肖战吸了吸鼻子站起来，注视着王一博一字一句地问：“我不高兴，你就分手？”从自己嘴里讲出来时很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由肖战说出来好像就有点怪怪的。说不出哪里怪，王一博还是没有犹豫地点头了：“对。”

“就算谈恋爱了，你的时间都优先给我？”肖战又问。

“对。”王一博又答。

“我也要这样对你吗？”

王一博低声问：“可以吗？”

“可以。”肖战答应得很干脆。

王一博松了口气。

“但是还不够。”肖战说。

王一博抬头看他。

“既然你坦诚地说了，那我也不装了。”肖战盯着王一博，缓缓却坚定地道，“和你一样，我不喜欢你身边出现比我更亲近的人，一个都不行，男人女人都不行。所以——”王一博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肖战还要提出什么要求。

“我要求你不能谈恋爱，你能接受吗？”

王一博怔住了，他隐约觉得肖战是不是疯了？可接下来，肖战说：“作为交换，我也不会再谈恋爱，我们是公平的。”于是王一博想也不想地同意了。

肖战不能谈恋爱。只要肖战可以不谈恋爱，他谈不谈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