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下午时,案件有了新的进展,贺峻霖接到电话后就去了警局。
他被一位女警官带进了警局,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严浩翔的身影,前面走的女警他没有见过,面相有点凶,贺峻霖只能跟再身后走,不敢说话。
严浩翔临时接到了卫成的电话,还催速度快点,他不敢耽便先去了,他不知道贺峻霖此刻已经到了警局。
贺峻霖被女警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然后让他先坐下等着,然后就没有影子了。
等了很久,他迟迟未见女警回来,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慌的厉害,他悄悄打开门,探出头,楼道未见任何警察走过,又等了一会,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警局的楼道到处都是房间,像迷宫一样,怎么都走不出去,直到……
一件屋子里传出巨大的质询声,贺峻霖试图疾步越过的念头,在听到熟悉嗓音出口的一个名字。
“夏禹莱”后,他停下了。
办公室的气氛异常凝重。
“严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夏禹莱也受伤了”看着队长已经慎怒的样子,说话的人开始结巴。
“我想听实话,实话呢?”严浩翔敲着桌上,眼神凶狠。
“我昨晚走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吗,要是我今天不过来,这事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等到下周我上班时,你们直接扔给我一个结果”
昨天下班时他也是临时起意给兄弟卫成交代了一声,有什么新情况先告诉自己一声。
否则自己不就被蒙在鼓里。
“嗯?都低着头不说话了?”
几个人纷纷面露难色,昨晚本来定性了,可凌晨时他们收到了上面的信息,明令要求案件这样收尾。
他们真的尽力争取过,翻遍了各种法律规则,一遍遍地把每一个口供最大化,监控看了不下百遍。
夏禹莱终归是受到拘留教育,五周内禁止返校,讲明之后如果再发生此类事情,不会轻恕。
后话看起来像是画了张饼,但确实,这也真的是夏禹莱从小到大受到的最重惩罚。
夏城,那可是夏家!
城里谁家不知道那句俗语,凤凰配烈火,夏城在夏家。
“严队,夏家说会补偿贺峻霖同学的……只要贺峻霖松口,不论贺峻霖提什么要求,都会满足”
“你再说一遍”严浩翔双臂交叉于胸前,眼眸森然,低沉的声音透着隐隐的不悦。
松他妈什么口。
睁眼说瞎话吗!
遵纪守法爸妈从小是没教过吗?
还受害者有罪了似的,要退一步?
“监控呢?”严浩翔脸色铁青,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额角的青筋随着粗重的喘息一鼓一张。
“我说监控呢?”
“严队,他们十分深刻地认识到了错误,说以后一定改,夏家说他们都是同学,孩子们还要上学,彼此退一步,别闹太难看”
“是他们认识到了吗,还是你们觉得他们认识到了?别说了给我放监控”
每个字贺峻霖都能听懂,但连一起还是如此匪夷所思,让人句句窒息。
贺峻霖心猛一咯噔,脑袋轰地一声像要炸裂了开来,嘴唇苍白,手在打颤,强撑着墙壁才防止自己没有倒下。
夏禹莱拘留一天,长个教训,其他三人接受过思想教育已经离开。
就是说,那些监控和那些录音笔录一夜间又成了摆设。
不是十六岁了,年龄可以判刑了吗?
就因为他姓夏吗?
巨大的疼痛感夹杂着失落感,在贺峻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移开脚步……
也没有听到下一句话。
“人人平等,分什么贵贱”严浩翔踱步走到向他称述的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逼人的压迫感,“富贵权势就可以滔天吗?”
……回答的人连正眼都不敢看他。
瞧着这般模样,严浩翔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声气,脑海中闪进昨日与贺峻霖对话的场景,那句悲凉之极地反问,“你相信我吗?”
他回答是,我信你。
争吵还没有结束,严浩翔就听到了一位女警官说,“贺峻霖已经到了,我们等会?”
话还没有说完,严浩翔愣住了,“你说你们通知了他,你们叫他过来就是告诉其他四个人没有罪吗?只是拘留吗?”
“那他受过的伤害呢?”
10
严浩翔步履匆匆地从会议室里飞奔出来,到了那位女警说的房间,他哐当一把打开门,一盆冷水从空泼下。
偌大的屋子,再哪有人影?
贺峻霖刚出警局大门,酷热的阳光无情刺射下来,眼泪在眶中憋到肿胀,却不被主人允许落下。
他的脑子很乱,心脏攥地生疼。
不是年龄到十六了?
按照法律,故意伤人是能判刑的。
贺峻霖,你为什么挡我的财路。
贺峻霖,看在生你的份上,离我远点,求求你。
有多下贱的娘就有多小贱的种。
贺峻霖,你以为自己是有多干净,真脏。
怎么,在我这还玩欲情故纵……
都说玻璃墙透明清晰,一块块紧连着,出寻的开口就在每下一个转角,可总是走着走着,身体会不知多少次,咚咚咚地撞进那三角死胡同。
处处碰壁后留下的千疮百孔,疼归疼,但仍就脚步不停,退回来收回挫败,再慢慢探出手,满心憧憬地继续寻找下一个镜子口。
总是重复,一遍遍循环,他好像出了镜子墙但最准回头,才发现自己一直困在死胡同里踱步。
终究是……
贺峻霖嘲笑自己,怎么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父母都懒得管他,恨不得他消失。
一阵剧烈的恶心感卷卷袭来,胃在疯狂地上下翻滚,贺峻霖紧紧闭紧嘴唇,想找地方吐。
严浩翔口中喘着粗气,额上留着几颗汗珠,目光焦灼,终于,他在下个路口看到了想见的身影。
红灯的数字递减,他喊了好几声。
可惜并没有被贺峻霖听到。
严浩翔紧赶慢赶,几步之遥,绿灯亮起,男孩走得飞快,这时一辆左转向的出租车突然飞驰驶来。
轰一声。
贺峻霖愣是被一对双臂推回半米远。
踉跄,站定。
“你们长没长眼睛”急着送人的司机在车内破口大骂。
贺峻霖耳畔还是引擎声嗡嗡作响的声音,慢慢抬眸,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严浩翔,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巨大的惊吓已经让他暂时忘了悲伤。
贺峻霖立马冲上前,瞟了眼抵在严浩翔身上的车头,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几乎僵硬。
而严浩翔却在执着地一遍遍问他。
“你有没有被伤到?”
眶中打转已久的眼泪汹涌流出。
贺峻霖墨蓝色的瞳孔从紧缩到放大,痛苦极了,他望着几次三番跃入视野的人,哑着嗓子,支离破碎地说了句。
“我没事”
他又被严浩翔护下了啊!
几分钟后,两人眼前是醒目的红色大字,急诊部。
“我真没事,这样的小伤还是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严浩翔试图再挣扎一遍,小孩怎么这么执拗。
平时出任务磕磕碰碰的时候多了去了,要是动不动往医院赶,委实太过于丢人。
只是撞上时太猛,来不及反应有些发疼,再没有什么大事,否则他不会说让肇事司机走的。
但贺峻霖的反应委实太大惊小怪了。
贺峻霖浅蓝色的眼神无比坚定,没回答,只是一个劲拉着严浩翔的衣袖往进走。
严浩翔是因为护他受伤的。
他得负责。
这是贺峻霖的第一想法。
10
肇事司机看着那位比另一个低了一个头的男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受伤的人都说没事。
就是这小男孩一直扯着他。
非得不松手,还让他跟着去趟医院,否则就一声声扬言要送他去警局。
检查结束后,严浩翔目光一直停注在贺峻霖身上,他无奈地摊开手,挑了下眉,还都不听他的,除了破了些皮,也就后腰青了一块吗。
贺峻霖拿起手里医生开的药,面无表情地放在了严浩翔摊开的掌中,手下的动作却很轻。
严浩翔:“……”
要是忽略严浩翔发青的嘴唇和额角的细汗,直起腰时的吃痛声,或严贺峻霖会信严浩翔那句没事。
可偏偏,他看见了,也听到了。
贺峻霖转身,心事重重的一步下了台阶,双腿像加了马达似的,飞快,远远地,只留给后者一个小小的生气后影。
片刻后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内心陷入深深的矛盾里,要不是严浩翔,这会都不知道他贺峻霖躺哪了。
贺峻霖脚底下放慢了些,严浩翔紧盯着贺峻霖的身影往前走,而贺峻霖迟迟未听到脚步声,往前越走越慢。
严浩翔眼底不自觉地放出柔情,暖暖地,心情大好,小孩冷脸的时候还挺唬人,生气的样子超级小朋友。
嘶,他往下楼梯时突然吃痛地嘶呼一声,声量很大,半个身子都躬了下去,腰间的伤走的太快还真是疼。
严浩翔抬头,望向前面的男孩,都快走成小碎步了。
一秒,两秒,三……
一阵箭步嗖一下飞往身边,严浩翔的胳膊被一双小手有力地拖住,稳稳当当地扶了起来。
贺峻霖看起来瘦瘦弱弱,深陷的脸颊像极了发育不良的样子,但十七八岁该有的力气一点都不少。
对上视线,贺峻霖墨蓝色的眼神凛冽又锐利,严浩翔扬起嘴角,摸着脑袋尴尬一笑,看起来像是在窘迫他所说伤不疼的话语。
贺峻霖咽部深处感到疼痛,他围着严浩翔绕了一圈,反复检查看有没有再被蹭到的伤,心想如果严浩翔再难受,就直接掉头再进趟医院,而这时,严浩翔温热的手掌往后,拉住了贺峻霖的手,握住。
“我没事,谢谢你”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露着关心着急的模样,小孩其实心眼好,容易心软,他也埋怨起自己刚才的故意之举。
他就是见贺峻霖生气有些炸毛,心血来潮不知为何突然就想逗逗哄一下。
但现在一步一步被贺峻霖扶进出租车,严浩翔的脸皮一下子感到了烧的慌,内心在骗了小孩后感到不好意思。
怪不是人的。
到了严浩翔小区楼底,严浩翔向那位司机嘱咐平时开车认真的,生命诚可贵,不仅是他人的也是自己的。
说完这话,司机看了眼严浩翔身旁的男孩,严浩翔目光也投了过去,只见贺峻霖侧着张脸,视线不知在看向哪,似乎是街对面那颗高大的树,又似乎是那条路上手牵手过来的母女。
其实从司机付完医药费,贺峻霖再就一个眼神也没给过司机,就是单纯不想看到这个人,自始至终对司机的那点小九九都存着反感。
司机见状,麻烦男生没有说的话,一溜烟钻进车里,逃也似的离开。
贺峻霖回过头,只能看见出租车的尾气,跑的真快,脸上是未曾褪去的不耐烦,看了眼严浩翔。
一天从失望被惊吓,贺峻霖已经疲惫极了,此刻只想离开,他正要张口,就听到严浩翔说了句,“对不起,你今天都听到了是吗?”
严浩翔想,贺峻霖肯定是听到了,否则待在屋子里的人怎么会突然不见,还会失魂落魄的过马路连红绿灯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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