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翻身下马,紫色的衣袍随着他利落的动作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
城中儿女皆看迷了眼。
肖家小将军少年成名,十六岁一战斩杀阿勒得尔图首级后,便成了变成了多少儿女梦中人。
可惜小将军似乎对情之一事不感兴趣,每每提起只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何须去想那不该想的事?扰人心烦。”
就连陛下的赐婚都弗了。
肖家嫡长女肖汝雁是当今圣上的宠妃,肖家嫡子肖战是西北的王,手握30万大军。
肖家可谓是权势滔天。
不过肖战也得先帝遗诏,无招不得回京,否则以乱臣贼子处之。
所以肖战有八年没有回京了。
这上京,没有他肖战,繁华依旧。
发小苏陌得知肖战回来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从郊外赶回来,果然在醉仙楼里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肖战坐在二楼的围栏上,长腿交叠,抱着个酒缸灌酒。
三年未见,竟还是这幅样子。
油盐不进。
苏陌抖了抖衣裳上的雪花,也抄起一壶酒走到肖战身边说:“都说小将军肆意人生,活得多么潇洒快活,有谁知道你在这里借酒浇愁呢?”
肖战看着楼外满天飞舞的雪花,轻笑一声道:“你想多了,何至于借酒浇愁。”
苏陌翻了个白眼说:“你笑的再难看一点我就信了。”
“八年了,先帝早就,不在了,你们苦守着遗诏干嘛?见一面又能怎么样了?”苏陌看着肖战的样子,又急又气又心疼,想打他一顿。
“见这一面干什么呢?给他招惹是非?这世间omega本就不易,他更是艰难,我如何能,如何能……”说着说着,肖战竟然说不下去了。“保他……安然。”
闻言,苏陌也叹了一口气,本是最登对的一对佳人,奈何造化弄人,先帝硬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若是无情也便罢了,偏偏两个人都都长情,谁也不肯放下对方。
苏陌倚在栏杆处往下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惊讶的拍了拍肖战,示意往下看。
门口马车上下来的人不是相府嫡子王一博是谁?
正被侍女扶着下马车!
王一博下车后站定,将斗篷系紧一点一点,火红的斗篷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却还见他打了个冷颤。
站在雪地里,宛若一支冬梅。
肖战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肖战有些恼火,这么冷的天,他明明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
平白叫人担心吗?
王一博被芦月扶着手臂,提着裙摆一步一步上了台阶,芦月看着自家公子这模样,心疼的红了眼。
“是二少爷自己惹的事,明知道早前公子和那赵子梳有矛盾,还要逼公子来这一趟,老夫人是存心要为难公子,公子何必答应。”
“老夫人有意为难,我若不来,这事怕是完不了,我虽与子阳不亲近,但子路在世时对我不错,我总归是要念这点旧情的。”王一博拍了拍芦月的手安慰。
王一博一脚踏进醉仙楼里就看到了坐在最中间的赵梳,王一博定了定神,抬脚往前走去。
赵梳戏谑的看着王一博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王一博在距离他一丈远的时候停下脚步。
赵梳的眼神逐渐变得贪婪但是看到王一博停下脚步突然变脸,阴测测的看着王一博说:“秦家少夫人这态度可不像是来道歉的。”
王一博道:“你想如何?”
赵梳踹了一脚给他捶腿的伶人,那人赶紧退到一旁,跪在地上。
王一博微微蹙眉。
赵子梳突然站起来笑了,那笑容让王一博无比厌恶,心中一阵恶寒。
“一博,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装作这么冰清玉洁,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的,秦子路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守在秦家,半夜不会寂寞吗?”说完突然凑近王一博。
王一博大惊失色,连连退后几步,却被赵梳抓住手腕,无法离开。
芦月见状过来要帮忙,赵梳抬脚踹到芦月的肚子上,赵梳用了全力,可怜小姑娘直接吐了一口血。
“赵梳,你这个混账,你如敢碰少爷一根手指,王家和秦家不会放过你的。”芦月用尽全部力气说。
“王家?秦家?你以为老子怕吗?王家如今没有王众,一盘散沙而已,秦家,你以为秦老夫人儿子都没了,还会护着这个娇滴滴的儿媳?若没有老夫人相逼,你就少爷今天会出来见我吗?说白了就是你家老夫人把王一博送到我手上的,趁我现在心情好,哄哄我,我说不定一高兴,就把你抬回赵府做个,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惨叫,抓住王一博的那只手的胳膊已经被一支穿云箭射了个血窟窿。
“谁?”赵梳疼的顾不得止血,跌坐在地大叫。
王一博愣在当场,死盯着赵梳胳膊上的箭,脸色惨白,不可置信的抬头。
“你爷爷肖战!”肖战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手中还拿着长弓,将弓扔给苏陌,一个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抬手挥舞着手中的长鞭,底下的男人惨叫着打滚。
每一鞭子都要赵梳想要自行了断,像是沾了沾了辣椒水一样,疼的他想死。
王一博对上一双盛满怒火的眸子。
瞬间泪流满面。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王一博擦擦眼泪,赶紧去扶自己的丫鬟。
肖战给苏陌一个眼神,苏陌慌忙抢过王一博手中的人,留下一句“交给我处理吧”一溜烟走了。
原本在酒楼里吃喝的客人也都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
肖战进一步,王一博退三步,肖战瞬间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从腰间去除干净的手帕递给王一博,尽可能轻声说:“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吓到你了,对不起。”
王一博的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却一直摇头,不接他的东西。
肖战上前迈了一步强硬的把帕子塞到王一博的手里沙哑着声音说:“听话,一博。”
王一博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要离开,肖战不知怎么的,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跨马狂奔,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出了城。
王一博此刻就在他怀里,不真实的像是一场梦?
又或许是做了太多次这样的梦,这一次才会如此不管不顾的带着他出城。
肖战一个手牵着马绳,一只手圈住王一博的腰,连带着他的胳膊和手都被肖战死死的禁锢在怀里。
雪越来越大了,肖战不敢耽搁,生怕王一博着凉,揽着王一博的手臂用力一转让王一博侧坐在马背上,将王一博的帽子扣到他的头上,按在自己怀里。
王一博被肖战抱下马的时候,整个人是蒙的。
眼泪已经被吹干了,呆呆的坐在火炉旁边。
肖战吩咐人煮了姜茶。
王一博突然惊醒道:“刚刚,岂不是都看到我跟你同骑一匹马?”
肖战露出温柔的笑容说:“你现在才知道?”
“你何苦坏我名声?”王一博的恼怒的很,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不精彩。
肖战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道:“我向皇上请旨,娶你进门。”
闻言王一博睁大了眼睛,肖战直视他,王一博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红色又爬了上来,王一博赶紧低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肖战目光坚定。
“我,我如今,已是……”
“我不在乎。”
王一博不敢看肖战,只能扭头去看窗外,外面的雪下的好大,像是他及笄礼那天。
肖战从战场上带着一身风雪快马加鞭才堪堪赶上他的及笄礼。
肖战嘴唇都冻得青紫,发髻凌乱不堪,连身上的盔甲都没脱,脸上都是血污和伤疤,却用干干净净的手为他加钗冠。
为他吟祝词。
那是他最开心的时间。
他的小将军又打了胜仗。
他已过了及笄
他们马上就能成婚。
他马上就能跟着他去塞外,去骑马,去射鹰,去北征。
他满心欢喜的在宴会上听着皇上夸奖小将军的功绩。
等待着筹备婚礼。
却等来了先帝的赐婚。
一道圣旨将他和尚书府的秦子路绑在了一起。
他和他的小将军此生再无缘分。
怪他吗?怪的,怪肖战屈于权贵,怪肖战轻易放下,
所以在临别时,肖战红着眼问:“一博,可有什么心愿。”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眼,说出决绝的话:“原与君日日年年不相见。”
肖战看了他许久才回:“好,那我愿君长安,愿君如愿。”
可秦子路说,错的不是肖战。
他何尝不知呢?错的是身居高位的人,为皇权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
把他迫锁在这皇城,折了他的羽翼。
秦子路说,肖战可以为了他放弃兵权,却不能为了他放弃天下百姓。
秦子路还说:“一博,我知你心中不甘,可肖战不是一个只有儿女情长的人,你看过大漠的黄沙,吹过江南的清风,尝过漠北的白雪,自然也见过流离失所的百姓。若肖战放弃兵权,这大沥可还能找一个像他这般骁勇善战的人,倘若敌军入关,山川不在,谁能护你长安?当今圣上老矣,这江山总会有明君,你只需要好好保护自己,我,虽不能像他一样,但在秦家总能保你无虞。”
秦子路如他所说,敬他爱他,从不把繁文缛节往他身上套。
他不爱秦子路,自然不想他青春年华浪费在他身上,想有人能照顾他,他曾经想给秦子路挑几个可心的人伺候。
可秦子路说:“一博,你当知道,你不愿意做违心的事,我自然也不愿,我若为了让你安心收了他们,我意难平,我能守着你,便心满意足,你不能连我这点念想也给断了。”
那是秦子路第一次表露心意,王一博最终作罢。
可就是这样好的人,却也死在了皇权斗争中,三年前毅王造反,秦子路在给王一博寻药的回途中被抓,宁死不愿归顺。
后来赵千奇和肖战前后夹击将乱党一举歼灭。
王一博找到秦子路的尸体的时候,他手里攥着的是捆药包的麻绳。
肖战的大军不敢接近皇城,早早就撤退。
他不知道秦子路死了。
如今朝堂局势稳妥,肖战因召回京,才知道发生这么多事情。
钟粹宫里肖战话还没说完,一杯热茶就扔到了他的身上,肖贵妃只觉得血液直冲头顶,脑子发蒙。
“滚,别再让本宫看见你。”
跪在地上的肖战纹丝不动,目光坚定的说:“求阿姐成全。”
肖贵妃气的指着肖战的手直发抖,驱散了众人才走到肖战跟前。
“你年少成名,父亲付出多少心血,你战无败绩,是我们肖家,乃至大沥国的骄傲,你一身战功,你可知皇上正愁没由头卸你兵权?你回京不仅不低调,重伤小侯爷,掳走秦尚书遗孀,让人告到御史台,肖战阿肖战,你可知你和肖家要面临什么?”
肖战向肖贵妃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淡然道:“阿姐,恒之前半生都在为肖家,为大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甚至已经放弃过他了,八年前,父亲拿着合族老小的命来跪下来求我放弃,如今还叫还想叫我放弃吗?阿姐,他是恒之的命,如果还要拆散我们,恒之宁死,不从。”
“你!”肖贵妃一巴掌扇在了肖战脸上,也跪在了肖战面前,抱住了肖战,低声在肖战耳边说:“不是阿姐要拆散你们,你就没想过为何你一回京就碰到了这事?如果这是圣上给你下的套,你和他谁能逃得出,更何况你不是不知道,皇上对他也动过心思。”
肖战突然睁大了眼睛,又向肖贵妃行了大礼说:“多谢阿姐提醒。”说完便转身离去。
肖战在御书房里跪着,抬头直视上面的男人。
八年未见,眼前的男人早就不是他曾经救的温润少年,看向他的眼里也早没了当年的欣赏和关爱。
他的眼底是晦暗不明,是满腹算计,是利益得失。
帝王家都是这样。
“肖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肖战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
“求皇上赐婚。”
“哦,爱卿可是看上哪家姑娘或者公子了?”
“前相王众之子王一博。”
室内的温度降了几分。
肖战能感觉的皇上隐忍的杀气,但是他不怕,他不想再丢下王一博了。
“据朕所知,先帝遗诏,爱卿好像此生不能婚配吧!”
“那便不婚配,让臣带走他就行。”
“他,愿意?”
“愿意。”
皇帝的手一顿,声音冷了几度说:“那就让他自己跟朕说。”
王一博已经很久没有进宫了,说不怨是假的,因为先帝多疑,帝王权谋,他硬生生和肖战错过那么多年,可是这和当今圣上无关,只是总是怕着深宫。
皇帝单独见了他。
“是不是朕不召见你,你便永远不愿意见朕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皇帝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难过。
王一博并不答话。
“你愿意去哪漠北?”
“愿意。”
“即便无名无分?”
“是。”
皇上呼吸一顿,不由捏紧了手。
“如果你想得到庇护,朕也可以。”
“臣不愿。”
王一博直视着皇帝。皇帝脸上的悲伤并没有藏着掖着,蔓延开来。
就是这双眼睛,沧海桑田,连肖战都变了,唯有他,还是这样的干净,像是水晶一样。
皇帝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去泸州私访,半路遇到当时三皇子的埋伏,身边的随从全部被诛灭。
就在他以为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一支利箭穿过云霄,黑衣人致死不敢相信他没拿下太子的人头。
他抬头看去,骏马上跨坐的人一身青衫,如墨般的黑发随风扬起,笑吟吟的看着黑衣人说:“天子脚下,竟敢行凶,如此嚣张不只是谁的手笔,今天遇到小爷我,算是你们倒霉了。”
他像是魔怔了般,忘了自己还处于危险之中,拍拍身上的尘土,向着王一博微微行礼道:“不知是哪家公子,殷辰他日定档重谢。”
闻言,马上到人笑的收了起来,蹙眉,想必也知道这世间叫殷辰除了太子没有其他人,立马就戒备起来,果不其然,杀手不止一批人
从后腰处掏出鸣枪,朝天空射去。
王一博翻身下马持剑挡在殷辰面前,冷声对殷辰道:“太子殿下,我乃左相王众之子王一博,如今这形势怕是不好,待会儿趁乱往东边跑,如果幸运,会看到一个身穿紫袍的年轻男子,他能救您。”
“那你呢?”
“殿下不必担心,我能撑个一时半刻。”
殷辰如他所说趁乱往东边跑,但王一博终究是寡不敌众,有几个人他没挡住,剑锋直指殷辰。
王一博一心保护太子,顾不得其他,提剑扔去,把黑衣人扎了个对穿,可黑衣人太多,倒下一个还有很多个,王一博手中没有利器,只能以肉相搏,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是王一博身上却到处都是剑伤。
那一瞬间,殷辰的心仿佛比自己受伤还疼。
他眼睁睁的看着王一博体力不支要倒下去,却还是替他以身档剑,利刃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衫。
王一博却还是挂着笑容,说了一句:“肖战,你怎么还不来,我快撑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马蹄声紧跟而来,咻咻咻的几声,黑衣人都应声倒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肖战,浑身肃杀的气息,传说中的活阎王。
看的王一博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利落的为他止血,王一博却昏阙了过去。
肖战并未看太子一眼,小心的抱着自己的心上人离开。
殷辰捡回一命,回朝变用手段搬到了三皇子,他总该为就自己的少年出气。
殷辰几次去相府求见,都未果。
再见到王一博是那年中秋,却早就没了初见时的笑颜,他知道因救他重伤,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王一博救他之时是在他分化没多久。
殷辰委婉的表达想要负责,他想一定要好好弥补他,给他世间最尊贵的地位。
可是,王一博却没听懂,反过来安慰他说:“殿下莫要自责,我只是暂时提不起剑,等修养好了,还要跟肖战一起闯江湖呢?”
说着踩了踩旁边肖将军的军靴,仰头笑着问:“是不是,肖战?”
肖战看向他是眉眼温柔,轻轻的回答:“是。”
转头看向殷辰的时候,眼神却是冰的。
可这上京,却把这样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罢了,他没有这个缘分。
皇上不顾大臣反对,一杯鸩酒处死了红颜祸水王一博,让肖战滚回漠北。
肖战伤心带着兵马回漠北。
马车上,一个脑袋从窗口伸出了,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肖战将人按了回去,责怪到:“又不听话,着凉了怎么办?”眼里却温柔似水,语气净是宠溺。
王一博吐了吐舌头道:“哪有那么娇气!”
肖战将人抱在自己怀里,用下颚蹭怀中人的脖子,轻声问:“可是舍不得上京。”
王一博摇摇头说:“是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了。”
肖战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亲吻着怀中的娇软说:“那还记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吗?”
王一博虽为文臣之后,却不想文成只想武就,拜师拜了八次,却都因为王一博的身份不肯真教。
于是,小小的王一博当街拦了已经有赫赫威名的小将军肖战的马。
小小的人对着马上的人说:“肖战,我要拜你为师。”
心高气傲的肖战本不想多理。
但是一低头看到粉雕玉琢的人,瞬间就改了吗,调笑着问:“这是哪家小公子,竟生的这般好颜色!”随后便伸手将人抱在自己怀里。
飞鸽传书给王丞相:吾观令爱之骨骼清奇,已收下拜师礼,三年后必成大器。
气的王丞相在朝中参了肖家好几本,正中先帝下怀。
跟着王一博到处跑的王一博每天都要问肖战一句:“肖战,如今我能成为江湖大侠了吗?”
肖战嘴里叼着一根草回答:“成为大侠尚且远矣,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要是想成为将军夫人,已经足够了!”
然后肖战就会被暴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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