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和三婶家离得近,被派去做任务的小宝大概十多分钟就回来了,而且回来的还不止一人,后面还跟着个眉眼清秀的中年男人。
袁满见到来人笑了,放下手里柴火站起来:“小舅,你怎么来了?”
“听小宝说你救了个人,孩子能拿多少粮食,我就跟着送过来了。”
说着,男人把拎着的多半袋子面放下:“家里就还这些,要是不够的话跟我说,我让你舅父再去磨。”
“全给我了,你们家怎么办?”
“庄稼人家,吃什么不行,倒是你救的这个,听小宝说是外来的,城里人嘴挑,别饿着人家。”
男人说着,又看了眼小宝怀里抱着的袋子,“米也就这些了,今年稻子收成不好,没留多少。”
“足够了。”
袁满感激地看着小舅,小舅淳朴一笑,拎起面袋子!“你家面放哪儿?我给放进去。”
“小宝,带你三婶去。”
“好。”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袁满口中小宝的三婶,也就是来借农具的三叔的omega。
袁满喊他小舅,是因为在家时,男人和袁满的母亲是堂姐弟,他叫了十八年的小舅。
可嫁到这边,莫名其妙升了辈分,而且更近一步,成了小舅的亲嫂子,年龄差距太大,小舅和袁满改口都非常别扭,后来决定各论各的,他还喊小舅,等有了小宝,不喊舅爷,喊婶子。
虽然显得有点乱,但这些年都叫习惯了,袁满并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屋里的时璟,不知其中内情,陷入了更大的辈分逻辑怪圈。
为了感谢小舅帮忙,袁满给他盛了一碗红烧肉带走,小舅看那么一大锅肉,眼睛都直了:“你可真舍得!”
“他给的钱。”
四个字,包含了一切,小舅了然,隔着窗户看了眼时璟的侧脸,但不甚清楚:“他是beta?”
“omega,要不我也不能让他住这。”
“嗯,你们两个omega,晚上把门锁好,老光棍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他手指切了,当心报复。”
“他再敢来,我就把他阉了。”
袁满眼神一冷,表情漠然语气狠厉,不似作假。
“还是当心点。”
小舅叮嘱完后就走了,但他的话倒是给袁满提了个醒。
对,家里现在还一个omega,或许过几天就有人知道了,那些恶心的家伙再把主意打到时璟身上,他一个护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门能锁上,但他们会翻墙。
袁满打量着低矮的院墙,心里有了主意。
晚饭,红烧肉是主角,袁满手艺很好,肉质晶莹剔透,泛着有食欲的油光。
他还蒸了三合面的馒头,三合面指的是小麦粉,高粱粉和玉米面,蒸出来的要比纯面粉硬一些,口感也要粗糙许多。
时璟没吃过这种口感的馒头,还觉得挺新奇,咬了两口,越嚼越香。
“爸爸,这都是肉吗?”
小宝拿着馒头,眼睛都放光了。
“对,你时叔叔说给你们补补。”
“是干爹~”
小宝嘴可甜了,一声声干爹喊的时璟心花怒放。
他给小宝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轻声细语的说:“好吃也不能多吃,要不会肚子疼的。”
“啊?”小宝有些失望,“我还以为能大吃一顿呢。”
“你们的胃长时间不进油水,如果吃的多了,消化系统承受不了。”
小宝有点茫然,时璟想了想,换了个他能听懂的比喻:“就像今天你和瑶瑶玩的小车,长时间不玩,它的轮子就会长锈,你强行去推它,不仅推不动,太使劲还会把它弄坏。”
小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时璟忍不住捏了捏小宝的招风耳,小孩子火力旺,连耳朵也是热的。
老人们都说大耳朵有福,想必小宝将来也会是个有福的。
小宝吃得香,倒是瑶瑶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揉着眼睛,恹恹的不大精神。
袁满看着脸颊泛红的女儿,察觉不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手覆上她的额头,眉头一蹙,又将她面对自己抱着,用唇贴了贴,脸上浮现担忧:“怎么又发烧了?”
时璟一听“又”,就知道瑶瑶经常生病,他放下筷子,饭也不吃了,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面色一沉:“起码三十九度了,得赶紧退烧,家里有药吗?”
他是儿科医生,小孩子抵抗力弱,最常见的就是感冒发烧,经过几年工作他都练出来了,手比体温计还准。
瑶瑶难受地趴在爸爸怀里,袁满捻着她冰凉的小手心,蹙眉摇头:“瑶瑶对退烧药过敏。”
而后目光转向也放下筷子,满脸担心的小宝:“小宝,去下面抽屉里拿酒精。”
“嗯。”小宝快速下炕,连鞋都没穿就去抽屉里翻,他的手法很是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木头抽屉发出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小宝很快找到一个瓶子,摇了摇里面却是空的:“爸爸,没有了。”
“没有了?”袁满一听,脸上浮现焦急,把瑶瑶放在床上,轻柔地用手安抚着,“小璟,你看着点瑶瑶,我现在去陈大夫家拿一趟。”
袁满把瑶瑶拜托给时璟,递给他一根筷子:“你注意着点,如果她有翻白眼或是抽搐的情况,你赶紧把这个塞她嘴里,别让她咬到舌头。”
听这描述,时璟猜到了瑶瑶有过高热惊厥史,但此刻也来不及问,只能不住点头宽慰他:“你放心去,我是医生,学过怎么处理。”
“麻烦了!”
袁满一阵风地跑了出去,心里焦急的不行。
瑶瑶身体从小就弱,两岁前经常发烧,更难受的是,她竟然对退烧药过敏。
陈大夫也没法,就告诉他什么物理降温,拿酒精一遍遍搓身上,所以他常年家里备着酒精。只是近半年来,她的身体好了很多,不再频繁生病,袁满也忘了酒精用完了一事。
他一路跑到了陈大夫家,说明缘由要了酒精就往回跑,他心里着实慌得很,上次瑶瑶高烧不退,半夜突然惊厥,那一刻的无助恐慌,让他连想起来都浑身发抖。
不敢耽搁片刻,袁满快速回了家,刚一进屋就见小宝踩着凳子站在案板前,费力地拿着菜刀切东西。
“小宝,你干嘛呢?”
袁满扶着门框气喘吁吁,这一路都没敢停歇,跑的他都快岔气了。
他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都很重,所以倒是没吓着小宝。
小宝回头:“爸爸,干爹说让你给瑶瑶熬姜糖水喝。”
时璟在屋内听到了父子二人的对话,喊了一声:“小满哥?”
袁满开门进去,就见他横抱着瑶瑶,单手覆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搓。
“找到原因了,瑶瑶应该是积食导致的消化不良,上午吃了肉,加上中午我给她扇风可能着凉了,现在涨肚子。”
时璟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瑶瑶的肚子,发出了一阵鼓声,明显是腹胀的症状。
“那怎么办?”
袁满还是头一回听说孩子会积食,村里的小孩子肚子里都没二两油水,吃的东西还不够消化的,哪来的积食。
“这个好治,我们入职后学过一套按摩操,对消除孩子积食有帮助,我刚让小宝去找姜了,你把姜剁碎了,加上红糖熬,熬好了给她喂下去,发发汗就能退烧。”
时璟有条不紊地交代着,手仍旧轻柔地在孩子肚子上打转,“对了,来个盆或是袋子,孩子得吐上来才舒服。”
袁满一一点头记下,正要转头出门去找盆,瑶瑶突然在时璟怀里扭动了起来。
时璟有经验,迅速将她翻了个个,趴过来头探出炕沿,一只手揽住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帮她拍背。
瑶瑶吐的昏天暗地,不多时地上已经多了一大片散发着酸腐味道的呕吐物。
等时璟估摸着她再吐不出什么的时候,这才把她竖着抱起来:“水。”
袁满被瑶瑶突如其来的呕吐吓到了,经他一喊才反应过来,快速去找暖瓶,倒了点温水过来。
时璟接过杯子放在瑶瑶嘴边,想让她漱漱口,可因为沟通不了,瑶瑶第一口直接咽了。
看着脸色惨白,已经吐脱力的小姑娘,时璟把水放下,拍拍她的小脸,见她睁眼了,就示范般喝了口水,在嘴里咕噜咕噜,然后吐掉。
瑶瑶有样学样,算是把口漱了,时璟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安抚,也是试温,觉得温度降了些,松了口气:“折腾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下去了点,看来就是积食导致的。”
时璟松了口气,这里医疗条件差,哪怕自己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也怕误诊了,还好,瑶瑶只是单纯的吃坏肚子了。
袁满听他如此说,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股莫名的情绪袭上心头。
酸涩,委屈,两种情绪交织,竟衬得最该有的感激不值一提。
喉咙发涩,袁满立刻转身,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角:“我去熬姜糖水。”
时璟留意到了他的声音变化,只当他是放松下来喜极而泣,没有拆穿:“多放点糖,遮一下辣味。”
袁满出来,见小宝还站在案板前切姜片,心下一软,走上去把他抱下来:“爸爸弄,你别切到手。”
“爸爸,瑶瑶没事吧?”
小宝似乎是哭过,眼睛很红,鼻音挺重的,一说话还有藏不住的抽噎。
“别担心,你干爹是医生,他会看病,瑶瑶已经没事了。”
袁满蹲下来,给小宝擦眼泪,上次瑶瑶抽搐昏厥,他看了个满眼,那段时间他经常做噩梦,总是喊着瑶瑶哭醒,想必今天情景重现,心理阴影导致他害怕了。
他抱了抱儿子,让他去屋里,自己则是起锅烧水,熬起了姜糖水。
家里的红糖不多了,他舀了两大勺进去,加上剁碎的姜末开始熬煮,不多时,姜糖碰撞出的特殊味道便飘了满屋。
盛出两个小半碗,袁满一手端着一个进屋,时璟仍然抱着瑶瑶,小宝趴在时璟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脖子,好像在哭。
“小宝,下来,你干爹很累了,来,你也喝点。”
他把那碗稍多一点的姜糖水递过去,小宝抽泣着,捧着碗坐在一边,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有点瑟缩。
袁满发觉小宝似乎有点畏惧自己,正想开口问,时璟却拦了他的话:“有勺吗?瑶瑶刚出了一身汗,别折腾了,让她躺着喝。”
“拿了。”
袁满注意力被吸引走,端着给瑶瑶的那份过去,舀起一勺,吹了吹,靠近她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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