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声杀猪般地惨叫响彻云山村。
一座偏僻的土坯房子前,一个胡子拉碴,满脸皱纹的老男人倒退着,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在地,连滚带爬地后退,脸上满是惊恐。
他左手攥着右手,弄的两只手上全是血,此刻,鲜血还顺着指缝汩汩冒着,落在泥土地上,让一小片地颜色变深了些。
门里,一个清秀的年轻omega拿着把锋利的菜刀,刀上有血,可他脸上满是司空见惯的漠然:“这次是手指,下次再敢来,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
他将手里捏着的半个带血的手指丢到那人身上,大力拉上木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妈的!你个克死了alpha的寡夫装什么清高!”
老男人忍着断指之痛,站起身使劲踹门,破口大骂,
“当老子稀罕呢?长的一脸狐媚相,还天天释放信息素,不知道勾引了多少人,是被多少人玩过的破鞋,老子睡你都嫌脏!”
骂骂咧咧不堪入耳的声音持续了十多分钟,门口才响起脚步声。
倚在门上,仅有一门之隔的袁满听了满耳,他垂着头,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颤着,待到脚步渐行渐远,他才抬起头,眼中含着丝丝屈辱的泪水。
自从丈夫醉酒身亡后,克夫,破鞋,狐狸精,这些词就成了村里人打在他身上的标签。
可明明他一直安分守己,是那些见色起意的alpha的错,为什么成了众矢之的却是自己?
抬头,试图仰回将要涌出的泪水,却发现应高悬空中的圆月不见了,夜空被一层乌云笼罩,空气也闷的很,似是要下雨了。
没时间再伤感,胡乱一抹脸,袁满来到墙角处,这里白天向阳,晒了些细土,为了给二宝睡,否则孩子会起痱子。
他晒了三天才差不多半干,若是被淋湿了就前功尽弃了。
夏日的雨说来就来,袁满刚拿了布袋和铲子蹲下,一道闪电照明天边,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势凶猛,袁满弓起背遮住打在土上的雨点,快速收进袋子里,将打湿面积降到最小。
可他的身体纤瘦,终是挡不住雨点的速度,收了一半不到,其它的就已经同雨水混合成了泥巴。
懊恼自己为何没能早些察觉天气变化,他将小半袋土抱进怀里,护着放进门口边上的柴房里。
衣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袁满拧了下洗到发白的黄色T恤,以手做伞想跑回去换衣服。
咚咚。
是有人敲木门的声音,很轻,隐在雨声里几乎听不到。
袁满将要迈出柴房的的脚收了回来,眉头蹙起,莫非是天杀的老光棍又回来了?
不可能,他从来都是翻墙,才不会如此地礼貌敲门。
拿过随手放在水缸上的菜刀,袁满贴着墙来到门口:“谁?说话!”
“救救我……”
虚弱隐忍的声音传进袁满耳中,他顿觉不对,转身通过门缝往外看,第一眼没看见人,视线下移,能看见一双修长的腿,而露出的左小腿已高高肿起,左脚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
这人受伤了!
不做多想,袁满拉开门,那人一下栽倒在门槛上,扯动伤处嘶了一声。
袁满蹲下,扶住他的上半身,看了眼人的长相,不认识。
眼睛往门外看,并没发现其他人,他低头望着脸色苍白的男人:“你怎么了?”
“我摔进了坑里,腿……应该是折了,大哥,求你救救我……”
他乞求着,费力抬手想抓袁满的胳膊,抬到一半头一歪,昏了过去,手也落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点水花。
磅礴的大雨砸在他的侧脸上,满脸都是泥土混着血,看不清面容,有些许可怖。
人都这样了,不能让他淋着,袁满蹲着背过身,费力抓着他的两条胳膊往肩上放,咬着牙,把昏死过去的人背了起来。
男人比想象中的要轻,可袁满长期营养不良,背起来还是吃力的很。
他顶着大雨,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把人背进屋里,炕上两个孩子正安然睡着,没有被雨声吵醒。
袁满把人放在另一侧,绕过去轻轻拍醒儿子小宝。
袁满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下,砸在小宝脸上,他不舒服地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爸爸。”
袁满点头,爬上去将两岁多的小女儿抱起,轻声道:“拿着被子,你带妹妹去西屋睡,爸爸刚才救了个人,这一晚得照顾他,别吵到你们。”
小宝坐起来,看了眼对面昏死的男人,乖巧点头,抱着被子下床,跟着袁满来到西屋。
安顿好两个孩子,袁满替他们关上门,这才发现自己抱女儿时,还是湿衣服。
不过夏天,应该冷不了。
回屋,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拿了一身准备去给男人换上。一边脱衣服,一边观察男人的长相。
他长得很好看,轮廓有棱角却不锋利,剑眉星目,哪怕脸上有泥还有血,也掩不住他正派的长相。
是个英气的omega。
他身上没有味道,袁满开始以为他是beta,后来看到贴着抑制贴,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omega。
毕竟他所见过的alpha,信息素味道都很有攻击性,比如他的亡夫,就是烈酒味,而他又每日酗酒,每日身上都有呛人的酒气,让他属实难忘。
面前这人的信息素淡到不凑近都闻不到,他细细地回味,闻起来很清新舒爽,后调有点甜,还微微带着咸。
怕他介意,他也没给他擦洗,袁满把人在床上放好,观察了一下他的伤腿,应当是骨折了,否则只会红肿不会扭曲。
而且不知是不是摔的,他的肩膀和手臂上都有深浅不一的划痕,现在血迹干涸了,说明不深。
男人在睡梦里都皱着眉,想来是难受的很,看了眼时钟,一点多钟,这雨还不知下到什么时候才会停,他的伤势拖不得,若是发烧了可就麻烦了。
麻利下床,袁满抄起家里唯一一把伞便出了门,他要去找村里的大夫来给这人看病。
一出门,差点被东西绊倒,他低头一看,是个黑色的双肩包,想必是那人的。
弯腰捡起,他重新回了屋,想找找里面有没有他的身份证件,要是有电话就更好了,可以联系他家人。
包被淋透了,但好在里面的东西都被密封袋封着,他也从中翻出了一个卡包,里面有几百元现金和一堆不知名的卡,一张张找过去也没看到身份证,最终找到了个巴掌大的记事本,上面笔走龙蛇地写着两个字:
时璟。
可袁满大字不识几个,只能知道这人姓时,叫什么,不晓得。
因为包湿了,袁满将他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放进柜子里,他没有起一丝一毫的贪念,只是想把东西替他保管起来,等他醒后物归原主。
二次出门,袁满冒着雨去找大夫,他们家在村西,而大夫家在东北方向,他绕了小半个村子才来到他家。
他们村唯一的大夫是个姓陈的女性beta,今年五十多岁。
她从前是城里大医院的大夫,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远离城市且落后的云山村,当起了赤脚大夫。
袁满不过敲了几下,陈大夫就开了门,见是他有点诧异:“小满?那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陈姨,我刚才救了个人,他腿应该是骨折了,还在外面淋了不知多久的雨,我怕他发烧,就半夜来打扰您了。”
袁满十分抱歉,说明了自己的来由。
医者仁心,陈大夫立刻背上了药箱,拿上治疗骨折的夹板,随袁满一同过去。
路上,陈大夫问:“这人不是村里的?”
“不是,看他的衣服,应该是城里人。”
“我今天去村口那边出诊,看到一群年轻人在拍照,还听到他们说要爬山,野营什么的,没准他是那一群人里的。”
“等他醒了我问问。”
二人一路小跑,很快回到家,陈大夫打眼一看他的腿,赞许地冲袁满点头:“医术见长,会看病了。”
“我这也是久病成医,小宝小时候皮,骨折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苦笑,小宝这孩子也受了不少罪,还好这两年长记性了。
陈大夫替他复位,打上夹板:“他这情况要是在城里做个小手术,一个月就能动,但咱们这医疗条件有限,恢复的慢点,至少两个半月。”
陈大夫留下两包退烧药,临走还叮嘱袁满:“等他醒了告诉他,如果有条件的话,这两天还是回城做手术,痛苦小恢复好。”
袁满应下,给她装了一些新炒的花生,让她带着。
陈大夫可怜他一个寡夫带俩孩子,从前看病不要钱,但两个孩子多病多灾,袁满实在过意不去,就用家里的食物做诊金补人情,两个鸡蛋三个馒头,她也从不嫌弃。
送走大夫,他重新关上门落了锁,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想必今晚那些人是不会来了。
打了盆水,给时璟把脸上的的脏污擦去,擦完以后发现他不光长得好看,皮肤也很白,一看就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摧残。
都是omega,差距真的很大。
不知不觉,袁满趴在炕沿上睡着了,清早,一声鸡鸣叫醒了他。
窗外的雨见小,打在房檐上的雨滴汇成一条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很快被土地吸收,不见影踪。
无声的打了个哈欠,袁满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时璟是否发烧,摸摸额头,凉的。
松了口气,他又过去看两个孩子,小宝已经起来了,他正打着伞在鸡窝里守着鸡下蛋,小小的背影看的袁满心酸。
其实……小宝也才七岁啊。
心里叹气,他推门进去看小女儿瑶瑶,一进去,瑶瑶就坐在床上,穿着小内裤,很乖很乖的吃着手指。
袁满一笑,伸手给她穿上衣服,把瑶瑶抱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瑶瑶点头,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瑶瑶是个聋哑孩子,先天性的,陈大夫说瑶瑶不一定哑,或许等有条件了,去城里给她装个耳蜗,孩子能变正常。
抱着瑶瑶来到堂屋,小宝也拿着两个鸡蛋跑了进来
小宝把鸡蛋放到篮子里,抬头问袁满:“爸爸,那个人醒了吗?”
“还没有,你带瑶瑶进去看着他,爸爸做饭。”
袁满把瑶瑶递给小宝,小宝稳稳地接住妹妹,虽然有些吃力,但很熟练。
袁满烧火起灶,拿出两个玉米饼热上,搬出坛子,倒了一小盘自己腌的咸菜就算早饭了。
吃饭时,小宝问袁满:“爸爸,那个人是谁啊?”
“我也不认识,他昨天晚上晕倒在了我们家门外,怕他死掉,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我没见过他,他是不是从村子外面来的啊?”
云山村坐落在云山的半山腰,整座山就他们一个村子,所以小朋友的思想,整个世界除了云山村就是外面,这属于个统称。
“应该吧。”
新坑来袭啦啦啦~~大家点个书架,不断更!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