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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

  天沉欲雨,乌云翻滚。

  徐长明与皇帝正在宫中商议要事,却只见禁军大统领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徐长明知道,禁军统领宋名向来以沉稳著称,如果不是碰到了至关重要的大事,是绝对不会如此慌乱的。

  皇帝也沉下去了脸,问道:“出了什么事?”

  宋名神色阴沉,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颤抖:“齐州叛乱了。”

  皇帝微愣,下一秒,他就掀翻了桌子,声音里充满了怒意:“齐州怎么会叛乱?!”

  “据属下所知,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背后的罪魁祸首,乃是……乃是……”

  宋名犹豫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件事情该说不该说。

  云南王之死,向来是陛下的逆鳞,没有人敢去触碰陛下的逆鳞的。

  徐长明神色淡漠,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紧接着,徐长决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整个人显得仓皇又无措:“父皇……父皇……我听说,我听说齐州兵变,背后的罪魁祸首乃是云南王余党!”

  大殿中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徐长决才偷偷的抬起头看一眼那高坐在皇位之上,神色阴沉的帝王。

  “好一个云南王……死了不知多久到如今也阴魂不散!”

  徐长决:“父皇!儿臣觉得,云南王余党此次谋反,绝不是一件小事。”

  “当年云南王名震天下,最得百姓崇敬,他的死亡也最让百姓猜忌……甚至怀疑是天家不仁……猜忌……猜忌所致……”

  “当年因云南王之死,叛乱骤起,全都是为云南王讨公道的,时至今日,云南王依旧阴魂不散!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儿臣以为,此次叛乱必须要将云南王余党一网打尽,然后悬挂于城墙之上,警醒世人!”

  徐长明从始至终都不发言,只是看向徐长决的目光,多了几分冷寒。

  徐长决本来说的铿锵有力,但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头,流露出了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儿臣知道,太子殿下与云南王之间情谊深厚,当年云南王之死,太子殿下冒死也要向云南王求情,如今这般,太子殿下也不可再顾念往日之情了!”

  徐长明这才悠悠开口:“我倒是不明白皇弟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陛下,我以为拿完沆瀣一气,此次齐州兵变,也有我的一份吗?”

  徐长决立刻砰砰开始磕头:“弟弟绝无此意!”

  徐长明转过身,朝皇帝深深行了一个礼:“父皇,倘若您相信儿臣的话,儿臣愿意为父分忧,前往齐州平定叛乱。”

  宋名一惊:“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云南王余党,当年跟着云南往南征北战,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在战场之上可谓是以诡变著称,精通兵法布阵,实在是劲敌!若殿下遭遇什么闪失,岂不是动摇国本?”

  他说道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叩首:“陛下,太子殿下亲自去实在太过危险,臣愿领命前去平定叛军!”

  皇帝听着了下面的议论,一直都在沉默,始终不发一言。

  直到最后,才冷冷的开口说:“这件事情,朕交给太子来做,老二御前失仪,未经过通报,就擅自闯入殿中,罚你禁足,无诏不得出府。”

  徐长决神色一滞。

  徐长明领旨谢恩。

  东宫之中,顾辞也早已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的神色是说不出的沉冷,眼下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按兵不动。

  徐长明回到东宫,第一时间去见了顾辞。

  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相顾两无言。

  明明昨晚两人还相拥而眠,如今的两人却仿佛十分陌生一般,气氛僵硬非常。

  许久以后,徐长明才缓缓开口:“齐州叛乱,幕后之人是云南王余党。”

  顾辞也懒得再跟徐长明演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徐长明:“我向陛下请旨,让我去平定叛乱。”

  “陛下已经同意了。”

  顾辞笑起来,他的笑容十分的嘲讽:“你看,我们始终都站在对立面。”

  徐长明摇了摇头:“徐长决想要以此撩拨我与陛下之间的关系,而且若我平定齐州叛乱的话,我可以暂且保住他们,他们或许更加了解当年的事情。若他们愿意,我们甚至有机会给云南王平反。”

  顾辞摇了摇头:“徐长明,我看不清你,也看不透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或许是真心想要为云南王做些什么,也或许是想踏着云南王的尸骨上位,我只是想说,我要离开了,你要阻拦我吗?”

  徐长明脸色微变:“你现在离开是要去齐州吗?”

  顾辞冷笑:“单凭一个地方叛乱并不能代表什么,我只是觉得,再待在东宫已经不合适了,因为我们注定都是敌人。”

  徐长明垂下眼眸,神色不惊:“你若想离开的话,那就离开吧,千万不要去齐州,倘若你去了齐州,那么这一切就无挽回之地了。”

  顾辞点了点头,竟然是丝毫都没有留恋的转身准备离开。

  徐长明看着顾辞离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悲戚。

  原来,他们还是殊途不同归。

  顾辞离开东宫,在京城的一家客栈与流影见了面。

  这不见面还好,一见面顾辞就愣了。

  流影十分沉默的坐在一旁擦剑,旁边的谢莹却十分痴迷的看着流影,支着下巴满眼冒星星。

  顾辞走过去,没想到顾辞来得这般快,想要说什么,但碍于谢莹还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沉默着没有言语。

  顾辞笑眯眯的看向谢莹:“这位姑娘,你不回家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

  谢莹垮了脸:“我爹爹忙的要死,根本懒得搭理我……”

  顾辞:“我跟这位朋友还有事要说。”

  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无辜:“你们说呗。”

  顾辞:“……”

  这姑娘好没眼力见儿。

  谢莹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好像耽误别人办事了,颇为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歉说:“抱歉抱歉,我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莹是相府贵女,从来都是别人看她的脸色,又被父亲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般小心翼翼的养大,养成了如今天真无邪的真性情。

  顾辞见谢莹走远,贼兮兮的说:“我觉得这姑娘挺不错的,好像还挺喜欢你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流影幽幽抬头看了一眼顾辞:“我的行踪是你透露的吧?别以为你是我老板我就会忍气吞声。”

  没错,顾辞就是流觞现在的掌权者。

  在三年前,顾辞还不是眼下这个样子。

  流觞的杀手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小培养出来的,一种是半路上做杀手的。

  流影就是从小被培养出来的杀手,他遇到顾辞,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候的顾辞还很小,但很沉默,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杀手都性格孤僻,但杀手都是人,都还有七情六欲。

  但是顾辞没有。

  他几乎是疯了一样的习武,仅仅在三年之内,就凭借着超高的天赋与卓绝的武功跻身流觞一流杀手之列。

  在流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就是同类之间可以相互厮杀,倘若你可以杀死最位高权重的那一个,你就可以做流觞的掌权者。

  取而代之。

  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夜晚,流影在睡梦中惊醒,因为他不知为什么,感受到了一股凌冽的杀意。

  他睁开眼睛时,就看到顾辞在擦刀,他十分沉默,几乎不怎么言语,但做事却细致入微,将刀擦得可以反出光来。

  因为他们经常杀人,所以刀很容易生锈,甚至是被鲜血糊住,往往在打斗过程中就会越来越钝,越来越不灵敏。

  所以他们杀手都追求要一把最好的刀,最锋利的,不沾血迹的武器。

  但是顾辞完全不需要,他用的刀是最普通的,几文钱就可以买一把的,用完就扔,然后再买新的。

  因为他几乎在三招之内就能取走对方的性命。

  他很少这样擦刀,而如今他的行为如此反常,让流影感受到了一丝凌冽的杀意。

  顾辞仿佛知道他睡醒了一般,道:“既然醒了,就赶紧逃吧。”

  流影跟他住在一起,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因为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密集,很快就将这里包围了。

  是流觞现在的主人感受到危机了。

  感受到了顾辞带给他的危机。

  他忌惮顾辞,害怕顾辞,纵然他每次出任务从来都不失手,让流觞深深刻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中,但是,顾辞的强大,让流觞的真正的主人感受到了危机。

  顾辞会杀他吗?

  流觞的掌权者并不知道,但是他不能拿性命放在赌桌上去赌,因为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流影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是杀手,不是好人,见顾辞落难,他二话不说的就翻窗逃了。

  因为他不是顾辞,所以外面的杀手对他也没有过于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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