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家灯火通明,往来宾客无数,都是想要趁着这一机会,结识如日中天的楚陵川。
荣明诚与景瑜白也是众人讨好的对象。
那些女眷则是将景汐禾几人围在中间,夸赞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景汐禾抬起头,看向了坐在太后身边,笑得慈眉善目的秦老夫人。
还有揽着荣氏的腰肢,一副伉俪情深的秦忠。
心中的厌恶在此时达到了顶峰,景汐禾掩下内心的这口恶气,朝着秦书眠使了个眼色。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书眠泪水涟涟,跪倒在了中间。
那些舞女往后躲去,不敢露面。
秦忠看着这一幕,眼皮剧烈跳动着,一股强烈的不安在这时涌上了他的内心。
“书眠,你这是做什么?”
秦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下来,看似温和的看着秦书眠。
然而秦书眠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沉声道:“还请太后娘娘替我做主!我祖母与父亲,要将我许配给许将军!许将军是万人敬仰的英雄,可无论他有多少功劳,都无法掩盖他年逾五旬的年纪!我才过了二十岁的生辰,我秦家也不是什么破落户,为何祖母与父亲能做出卖女求荣的事来?”
“我不愿嫁给许将军,还请太后娘娘替我做主,取消了这门婚事!”
秦书眠的声音不大,却足够宴席上的宾客听清。
秦忠脸色铁青,他看着这个以前颇为疼爱的女儿,只觉得一腔父爱都喂了狗。
“胡说八道!”秦老夫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指着秦书眠,失望的说道,“书眠,祖母这样疼爱你,你父亲更是将你宠上了天,又怎会将你送入火坑呢?与许将军的这门婚事,分明是你自己…唉!”
秦老夫人叹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是你的贴身之物被许将军捡到了,这…这件事若传了出去,你又如何嫁人呢?”
秦老夫人虽未将缘由说清,但这几句话,已足够让其他人遐想了。
“贴身之物被捡到了?谁信啊?说不准是两人有了首尾,许将军这才上门求娶。”
“是啊,咱们女子的贴身之物,可都是被收的好好地,怎会被外男捡到?”
秦老夫人看似痛心的几句话,让情势瞬间扭转。
景汐禾抬起眼眸,穿过人群,看向了荣氏。
只见荣氏挣脱了秦忠的手,高声道:“胡说八道!书眠从小到大都恪守礼仪,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即便她与人私相授受,也不会是一个年纪大到足够做自己父亲的人!那许将军再好,也是一个老头,若说他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那我便认了!可你们秦家却不做人,偏要将书眠嫁给一个老头子!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恶气?”
景汐禾适时开口:“是啊,那话本上都是千金小姐同青年才俊互相看对了眼,再不济也是一个年轻书生,虽然穷,好歹也年轻啊,许将军那样的年纪,姑姑年轻貌美,怎会看得上眼?”
她说着话,便捂嘴轻笑道,“依我看,倒是秦老夫人你的年纪,与那许将军很是相配。”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笑了出声。
秦老夫人指着景汐禾,恼声道:“这就是景家的教养吗?”
景汐禾分毫不惧,冷笑道:“我还想问问,你们秦家的教养在何处?身为亲人,不替姑姑考虑就算了,反倒是亲手将她推入火坑,你们秦家何止是没教养,分明是没良心!”
景汐禾声音清脆,直接将秦家人骂了一通。
秦老夫人脸上挂不住,但一旁的秦忠却不断地用眼神催促着她,她只得是硬着头皮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许将军除了年纪大一些,无论是名声还是家世,样样都与书眠相配,加之他拿出了书眠的贴身之物,除去将书眠嫁给他外,还能怎么办?”
“既然许将军有秦老夫人你说的这样好,你怎么不将自己嫁给他?”
牙尖嘴利的丫头!
景汐禾仍是高声道:“若是换做一个正常的世家,一个年纪样貌样样不好的男人,拿了自己孙女的贴身之物出来,势必是要将此事调查清楚,而不是火急火燎的将孙女嫁出去,我倒是想要问问秦老夫人,你们秦家这般举动,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秦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而能管住景汐禾的人,上至太后,下至景瑜白,都一声不吭,像是没听见景汐禾的话一般。
她孤立无援,最后索性狠掐着手心,让自己晕了过去。
秦忠见状,高声道:“快去请大夫来!”
这时,景汐禾快步上前,挤到了秦老夫人的身边,声音压过了秦忠的话:“秦大人放心,我之前同宫中的女医学过一些医术,一定能替您将秦老夫人弄醒!”
说着,她就伸出手,摁在了秦老夫人的人中处。
秦忠看着她的力道,眼皮一跳。
“家母身体不适,今日晚宴怕是无法进行了,先请诸位宾客回府,明日秦某再亲自上门,一一赔罪。”
秦忠朝着众人愧疚的拱了拱手,语气温和,可众人都明白,他这是下了逐客令。
那些本是想要看热闹的人,这会只能是遗憾离开。
*
夜深了,景汐禾小心的打开了房门,朝着楚陵川所住的卧房走去。
她刚是到了后院,只听见“吱呀”一声响,景瑜白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景瑜白靠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这是想去哪?”
闻言,景汐禾一笑:“觉得今夜月色甚好,想要出去赏月。”
风吹过,景瑜白往窗外看了眼,阴恻恻的笑道:“当真是好大的一轮月亮啊。”
景汐禾下意识往天上看去,只见天上黑漆的一片,连个星星也看不见。
她自知事情败露,索性坦白:“我想去找殿下商量商量该怎么运作,才能掩饰住我们真正的目的。”
景瑜白没好气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咬牙道:“我也有事找太子商量,我跟你一块去。”
闻言,精细化撇了撇嘴,但在景瑜白威胁的目光下,她又迅速端正了态度,点头道:“有大哥在,我们一定能商量出一个好方法。”
景瑜白见她笑得僵硬,就知道这话并非出自她本心。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景瑜白没好气道,“身为女儿家,就该矜持一些,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景汐禾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两人一道敲响了房门。
冷影刚是将房门打开,就瞧见了兄妹二人一双极为相像的桃花眼。
“我今日来找殿下商议要事,正好碰见了大哥,就一块结伴来了。”
屋内,楚陵川的桌前堆着许多信。
他听着景汐禾的话,下意识抬眸往两人身上看去。
“太子殿下,西州发现了铁矿并未同朝廷禀告,眼下靠着铁矿同南夏人交易,今夜我来,就是为了同殿下商议商议这件事,说不准能找到铁矿所在的位置。”
听出了他的不愉快,楚陵川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同景汐禾对视。
“西州的矿产极多,尤其是宝石矿,若是搜查起来,无疑是大海捞针。”楚陵川道,“我们还是顺藤摸瓜更省事。”
“太子与我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景瑜白点了点头,“不过眼下还有一个问题。”
他说着,便望着楚陵川道:“在这座西州城内,只怕有上千个南夏的精兵隐藏,而那铁矿附近,也必定有南夏的人在。”
铁矿关系国本,若是用越朝的军队,这消息一定瞒不下来。
楚陵川听着这番话,眼神幽暗:“那我们的行动只能更加小心,一旦打草惊蛇,势必会引起动荡,秦家与南夏勾结十恶不赦,可西州的百姓却是无辜的。”
这也正是景瑜白心中所想,两人商谈了一会,就达成了共识。
而景汐禾在一旁,看着两人商谈,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为了不引起景瑜白的怒火,她也不敢多说,只能百无聊赖摆弄着花瓶中的几支花。
待两人商议完,那几支花的花瓣也不见了踪影。
楚陵川瞧着她不情不愿的跟着景瑜白离开,再回头看她方才坐过的地方那几支光秃秃的花茎,眼中柔和的笑意始终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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