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生日顾裴之就匆匆被他的父母叫走了，说是他的奶奶过世了，走地很安详，手里手着一张揉皱了的纸，纸上的字歪歪斜斜，这顾裴之奶奶唯一留下的东西，上面写得是枕头下面有一张银行卡，留给我的乖孙裴之。

等顾裴之一家匆匆赶到时，遗体已经火化，只剩下一个小木盒子，全部人笼罩在悲伤里，老太太生前不喜复杂，死后用来装骨灰的盒子也是格外简单。

傍晚顾裴之给林子厌发来消息告知他自己这段时间可能不回去了。

林子厌：“家里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裴之：“嗯，奶奶走了。”

林子厌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这么突然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裴之，只说了几句劝慰的话。

林子厌：“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老人家已经走了我们总不能永远活在悲伤里对吧。”

顾裴之：“嗯，我知道估计填志愿那天我就会回去。”

林子厌：“嗯嗯。”

其实现在林子厌心里慌地要死，志愿的事情是他最不愿提起的，碰巧这时候林子厌的父母敲响了房门。

“子厌？妈妈可以进来吗？”

“嗯。”

何意打开房间的门，林子厌正坐在凳子上玩手机，通常何意是最反对林子厌一直玩手机的而今天却罕见地没有说什么，林子厌有点捉摸不透她，放下手机看着她。

“妈，你干嘛？”林子厌带着疑惑开口。

“没什么，就说一下你志愿的事。”

林子厌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何意反问“那你想报哪？”

林子厌理直气壮“我要去浙江。”

何意差点没被他气死“你说什么？浙江，你知道浙江离我们汾水这有多远吗？”

“知道啊。”

“那你还去。”

林子厌有些生气“这是我的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

何意的本意是好的，她想让林子厌考近点自己好照顾她，好弥补自己当年对他的亏欠，但现在儿子突然说要考浙江，浙江可不是开玩笑，就算是坐飞机都要三小时，而且何意她根本就不放心林子厌自己一个人。

何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子厌，你老实和妈妈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何意的语气带着颤抖，谈恋爱是没关系，可是那日在云集庙她可亲眼看到一个男生低头亲吻他的儿子。

何意并没有说出她看见的，因为她的心里还存有侥幸，可能那只是一个和自己儿子长得像的人吧？儿子不是没来吗？

林子厌心里一咯噔，表面强装着镇定，“我没有，我没谈恋爱。”

何意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破碎，自己的儿子在和自己装傻，何意出生在农村，思想却算不上太封建，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话就是，你要听话，你要懂事，你要有出息，要长大后找个好人家……

林子厌还以为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开始催促何意快点出去自己还有事。

门口林建国正在焦急等待着妻子的回复，见何意出来赶忙围上去，见何意有点魂不守舍便以为是自己儿子耍小性子，却被何意拉回房间。

何意没有说话而是拿出手机给李建国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中一个男生正在低着头亲吻另一个男生，是何意去上厕所时出来拍的，尽管被云集庙里的梨花遮挡住了半边，却还是那清楚地辨别出照片中被压着的那个男生是他们的儿子。

林建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样，自己祖上三代啥事没犯啥事，怎么到自己儿子这，就成了这样？刚想起身去询问自己的儿子照片中另一个男生是谁，却被何意拦下。

何意对他摇摇头“建国，再等等吧。”

此时一旁在房间里的林子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母亲今天好奇怪，突然问自己那么离谱的事。

林子厌打开手机，看了看蒋严真在上学时建的群正在讨论什么时候聚个餐，现在已经在选地址了，突然有人艾特林子厌。

“林子厌一同桌来吗？”

林子厌刚想拒绝，顾裴之却先回了消息。

“去。”

但很快又被潮水般的消息淹没。

聚餐就会遇到顾裴之，顾裴之就会知道自己填志愿的事，林子厌知道这样子一直瞒着顾裴之不好，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他，他太爱顾裴之了，他害怕顾裴之离开他，害怕顾裴之会因为这件事疏远他。

志愿的事林子厌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何意代替他把志愿填了，林子厌原本是想去浙江的大学现在他去了，山东临沂大学，在本地。

他好像失约了，他们好像要异地恋了，他们好像要结束了。

根据法律家长是不能擅自做主，改写孩子的志愿，可是他的父母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没有经过他的意愿就擅自给他填写了志愿。

林子厌不敢把自己的父母起诉，他不能这样，可是他自己怎么办？他不想去临沂，他想去浙江，想和顾裴之一起。

林子厌这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不能和顾裴之去同个地方了，为什么，明明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就快要收货幸福美好的时候，有人将自己的成果一把火全烧了，而他自己也永远困在了这片大火里。

林子厌大声质问父母为什么擅自给自己做主。

“你们为什么这样做？”

母亲平淡开口，仿佛自己什么事都没做，“我们这是为你好，为了你的未来。”

林子厌快要被逼疯了，撕心裂肺质问父母，可父母全拒之不理，林子厌伤心回到房间锁上门，把自己封闭起来，任何意在门口怎样敲门都没有反应。

林子厌一个人坐在床上翻看着和顾裴之的聊天记录，手指越划越快，直至失去感觉，他好像失去了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突然页面不受控制向下划，顾裴之给他发消息了，说推迟一天，自己明天早上就会回来，七点的飞机八点会到，林子厌颤抖着手给他回了一个收到，又连滚带爬来到浴室。

镜子中的自己眼泪横流，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完全没有一个高考后的喜庆感，林子厌用手抹抹脸，努力让自己提起精神，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他现在需要振作，他还要去见顾裴之，他不能让顾裴之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林子厌去洗了澡，林林总总用了一小时，换上一件得体的衣服，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手脚颤抖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安眠药，仰头吞了下去，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

林子厌不知道现在要干嘛，他只知道顾裴之明天会回来，他要去机场接他，他的男朋友回来了。

林子厌睡得昏沉，好像好久没有这么随意过了，他抓起一旁的手机七点半，收拾一下打车去机场时间刚刚好，林子厌艰难爬起身，险些摔倒。

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下，就匆匆出门，就连何意喊了他好多次也没有听见，林子厌一路狂奔，等到了门口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已经两天没吃饭，肚子饿，好饿，林子厌找了家餐馆，吃早餐又打开打车软件打车，总算是约到了车，林子厌也不管自己的早餐了，一心扑在顾裴之身上。

坐在车上时，眼神小心又期待，在机场等了一会总算是看到顾裴之从人群中缓缓朝自己走来，林子厌控制不住想流泪，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布满了脸。

顾裴之大力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让林子厌靠在自己身上。

“哭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我…我就是想哭。”林子厌的声音沙哑，鼻音也很重。

“我回来了，厌厌。”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也想你了，很想很想。”

顾裴之带林子厌回了家，林子厌没有向他坦白今天的一切，他太害怕了，害怕会失去顾裴之。

我是真的喜欢顾裴之，不想让他离开我。

可林子厌不知道，只要是林子厌的话顾裴之都会听，志愿只是其一。